第1章 何墨
華燈初上，形單影隻的何墨手中攥着一疊簡歷走在車水馬龍的霓虹街頭。
“又是失望的一天吶！”這年輕人撥開擋住視線的一綹頭髮，輕嘆一聲之後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似乎是心頭的憤懣壓抑不住，他握緊右拳揮向了路邊的水泥牆壁，因爲太過用力，手指破皮流出鮮血，他卻滿不在乎，因爲只有這樣鑽心的疼痛才能讓他保持着冷靜與清醒……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區，走進了一家外表看上去還算乾淨的蒼蠅館子，他在燕京的幾個月中，時常光顧這裏，餐館廚師手藝欠佳，但勝在飯菜價格便宜份量十足，自然就吸引了很多像何墨這樣囊中羞澀的年輕人。
此時餐館之中正坐有三三兩兩身着廉價西服的年輕人，其中一個小平頭看見何墨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筷子高聲叫道：“看何墨這個喪氣樣子，不用問，又是我贏，你們痛快點交錢出來吧！”
有兩人罵着晦氣各自掏出一張華夏幣遞給小平頭，可另一桌還有個年輕人抱着一絲僥倖起身問何墨：“學長，今天你面試成功了嗎？”
何墨知道這羣人最近每天晚上都拿他開賭，賭的便是他當天是否通過面試。
他曾和組織活動的小平頭吵過一次，但隨後也不了了之，漸漸的每日開賭成了這蒼蠅館子的固定保留節目。
對這賭自己面試成功的倒黴鬼，何墨自嘲一笑，他竟然也覺得那人有些犯傻了。
何墨搖了搖頭，那年輕人投給何墨一個怒其不爭的眼神，磨磨唧唧地掏出錢遞給小平頭。
小平頭呵呵一笑道：“賭他面試通過，你也真是夠楞的，他都連續失敗多少次了？還以爲大名鼎鼎的何學長是一年前那樣的天之驕子嗎？”
賭輸的年輕人和另一桌的兩人不禁回想起來一年前，還在學校之中學長何墨留下的傳說。
專業成績總是第一，計算機錦標賽的全國冠軍，大學生辯論大賽率領校隊獨佔鰲頭，最著名的科研國際期刊《自然》連載過他的三篇論文，諸如此類的頭銜與光環數都數不過來，甚至就連他某個月被舍友拖去玩英雄聯盟，都只花了半月時間就殺到了國服前三。
那時候何墨不止是校內的風雲人物，即便放眼整個華夏高校圈，他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和一羣狂熱擁簇。
“那都是往日了，即便他從前那般耀眼，現在還不是像顆流星，曇花一現落於塵埃了嗎？”小平頭數着錢悠悠說道。
何墨這一年來聽到過許多人像這樣的當面議論，心中早已經麻木。
“我怎麼都不明白，爲什麼何墨學長這樣厲害的人，現在居然無論做什麼都會被拒絕。按理說就沖人家曾經的成績，隨便找個像樣的工作一點兒都不難吧？”剛搬到這個小區的年輕人疑惑問着。
“這說明他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唄，說不定以前的那些光環都是人爲作假的呢。”有人附和道。“我說墨哥，你還是放下華夏最知名大學畢業生的身段，就找些普普通通的工作不好麼？我看這個餐館就招聘服務員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兄弟看好你。”說這句話的還是那小平頭，他認爲何墨是自視甚高卻眼高手低的人，所以才總是面試失敗。
就在此時，店老闆，一位滿臉胡茬的大叔端着盤香噴噴的蓋飯走出後廚。
他粗着聲音道:“哎，也不能這麼說，你們大學生還是應該去找些體面正經的工作，這位小哥也就是運氣不好，我看他馬上就會找到合適的活兒啦。”
說完他放下蓋飯朝着何墨露出牙齒笑了笑。
那小平頭吃了一口飯菜，翻着白眼接腔道:“李叔，假如何墨來應聘做你這兒的服務員。你要不要？”
何墨麻木的心情忽然也有點緊張，儘管他不在意小平頭的挖苦，可他還是擔心就連這小飯館都會給自己一個噩耗。
一向厚道的餐館李老闆，正要一口回答，但不知爲何他楞了下，眼神變得呆滯了些，所以這段話他就這麼講了出來:“當然——額當然不要，唔，可是還可——不要就是不要！”
聽上去就像他自己和自己爭論了起來。
老闆娘緊趕幾步跑了過來，她用手指大力擰了一下李老闆的後腰肉，怒道:“你這個死人，怎麼和人家小夥子說話的，你說不要就不要了？要我看，服務員小何來當，那是綽綽有——難。額，我是說小何啊你應該找些別的工作，我們這兒確實不合適你。”
老闆娘手忙腳亂的打開餐盒幫何墨打包蓋飯，她有點不懂自己嘴巴怎麼就禿嚕了說出了和李叔一樣傷人的話。
何墨聽老闆娘前半句還有點安慰，沒想到她後半句就給自己來了個會心一擊。即便他之前已經隱隱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真面對如此慘淡的人生，他還是覺得這真的有點讓人窒息。
而餐館之中的幾個之前賭贏的年輕人轟然大笑起來，就連小平頭聽到老闆娘的話也險些噴飯，他開口說道：“老闆娘你怎麼也玩黑色幽默啊，哈哈。”
何墨起身怒視一眼小平頭，然後扭頭出了這家蒼蠅館子。
老闆娘着急追出來，把打包好的飯菜遞給何墨道歉着說:“小何呀，李叔和我今天出門沒吃藥，你可別太着急上火哈，我剛剛真是不知道咋滴就脫口而出了，平時你大姐我可是不會吝嗇啥善意的謊言的，哎真不好意思。”
說完她就匆匆返回了店裏。
此前在飯館喫飯的一個看起來算是清秀的女子起身離開，那羣指着何墨背影大聲鬨笑的年輕人讓她微微露出嫌惡的表情。
這面容清秀的姑娘不久後又好似偶遇般碰到到何墨，她拍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道：
“學長，我不知道你一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有預感，你馬上就可以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耀眼光環的！”何墨沒有回頭看到這姑娘臉上認真的表情和熾熱的目光，他只是嘆了口氣擺擺手就走遠了。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內，何墨在衛生間的鏡子裏審視着自己，稱的上是俊逸的五官，衣着也挺正經，個子一米八，既不禿頭也不駝背身材健壯，普通話也沒問題啊，怎麼就，怎麼就連服務員都當不了呢？
他想到從一年前自己表白被拒開始，就遭遇了一系列的挫敗與打擊，先是考研那天不知怎麼就睡過頭，畢業論文答辯前夕自己筆記本被盜，恰好學校的服務器損壞，保存在上面的論文也不見了。艱難畢業之後，他開始找工作，無論什麼工作有筆試的他都是第一，然而只要面試他都會最後一輪被刷下來，理由五花八門，最離譜的一個是面試官說何墨沒睡好，臉上有黑眼圈，何墨解釋那是由於面試的緊張，可面試官居然給出了心理素質極其堪憂的評價。
自己這是作了什麼孽！何墨欲哭無淚。
“嘟嘟”，手機傳來一陣提示音。何墨有點不太想去看，又是那些諸如對不起，您如何如何但如此如此，還是不符合我們的要求，總之就是拒絕他求職的郵件吧，有時候是一條短信就打發自己了。他這樣想着，手機提示音卻越來越大，甚至響了兩分鐘都沒有停下去的意思。
何墨終於拿起手機，他喃喃自語：“得，今天你這手機也要讓我接受進一步的打擊是麼，那就來吧。”
解鎖屏幕後，何墨的手機顯示着一條標題爲聘書的短信。
何墨搖搖頭，他繼續對着屏幕自說自話：“現在的騙子這水平嗎？你看這詐騙短信標題就都一點不誠懇，我最近一個面試都沒有通過你直接來聘書，真夠可以的。或許這就是用來洗掉那些智商稍微正常點的人吧。”
何墨點了刪除，沒打算看那短信的內容，可兩秒之後，短信好端端還在屏幕上，倒是刪除鍵不見了。
這什麼鬼？手機壞了？刪除鍵居然把自己刪除了？何墨一頭霧水，好吧那就點進去看看這有毒的短信到底說了什麼。
尊敬的何墨先生：
茲聘請您爲《仙界實驗培訓基地》特級講師。
聘期一百年。
特此聘請。
董事長紫霞仙子
仙歷78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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