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老,畫癡
“抱歉,我不懂畫。”何墨一瞥而過後,搖搖頭說道。
一旁作陪的安遠征心中一嘆:小子不上道啊。
但他此時也不好說明,這畫便出自這位大人物的手筆。
而那老人則依然在笑,他隨口說道:“再看看,再看看。”
何墨心想,專程叫我來,就是爲了讓我點評一下油畫?
但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何墨決定做做樣子也好,乾脆就欣賞一下好了。
這一看之下,久違的奇妙感覺立刻讓何墨心中升起了一道錯愕又詫異的驚歎:
難道…?不會吧?好吧!還真是!
何墨仔細觀察這畫的時候,只用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了三十年前,鬢角已經起了些星星點點白斑的稍微年輕些的老人,默默匍匐在地上一小塊畫布一小塊畫布逐漸完成這副大油畫的過程。
只不過他倒也並非獨立創作,有兩位一看也手藝絕佳的文藝範兒十足的中山裝年輕人在一旁指點研墨。
起初何墨還覺得這畫看上去氣勢磅礴工筆紮實,實在不知道如何點評,可沒過一會兒,他就發覺這畫能挑出來的毛病實在太多,甚至他此時都有了難以入眼的尷尬反感之情。
何墨這短短一兩分鐘內,眼神表情各種變化被老人盡收眼底,他心想這可不像是扮演來的,看來這小子是真心懂得欣賞。
老人滿意說道:“我是趙乾昌,這畫——”
何墨現在是越看這畫越覺得不滿意,如果此時手上有畫筆顏料,他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把那幾處礙眼的拙筆給救下來。
聽聞老人開口,他想都不想回答道:“我知道你,以前電視上天天見呢。至於這畫,這畫掛着也忒礙眼了,老安呀,你趕緊給撤了吧。”
安遠征聽了何墨這番話,他嚇得眼皮子都劇烈跳了三跳,一顆心此時已經如亂鼓敲響。
他馬上就想要拉開何墨到一邊,好好和他說道說道這油畫其中的門道,可坐着的老人卻霍然起身,比他動作還快攔在了他身前,老人一隻手在背後輕輕對安遠征搖晃。趙乾昌嘴角笑意依然,他走近何墨說道:“喔,你說說看,這畫都有那些礙眼之處?”
何墨倒也沒和他客氣,手指連點:“這兒,這兒,這兒,還有那邊,遠處落日,第二個觀潮人的手指,這顏色調配,唉,毛病實在太多了。”
說着說着,何墨不知爲何眉頭緊鎖,他大喊一聲:“取顏料來!”
安遠征只道何墨多半是癔症了,但老人卻興致更甚,愛好作畫的他平時顏料走到哪兒都帶到哪兒,他立刻叫警衛員取來了一些名貴顏料以及各色筆刷。
而何墨見到顏料,眼神登時一亮。
在趙乾昌一眨眼的功夫,何墨便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根品相絕佳的毛筆來,那筆桿子,饒是趙乾昌浸淫畫壇數十年,也未曾一見。
何墨手中的自然就是王母娘娘賜下的潑墨留白筆。
十分鐘前還揚言不懂畫的何墨,手法嫺熟如同天生一般輕鬆寫意調好顏料,筆鋒或軟或硬,在此前他所指出的衆多缺陷之處或如蜻蜓點水,或如老鷹撲蛇,安遠征同樣看不懂畫,但看何墨此時的行雲流水的作畫手段,他也不由有些入了神。
外行人安遠征尚且如此,那就更別提趙乾昌了,他如今已經徹底對何墨服氣,如果說剛纔叫警衛員取來顏料還有些置氣成份在其中,此時他就恨不得當場對何墨行個拜師禮了。
未久,也就又過了十分鐘,何墨騰躍挪移將自己所指一一塗抹改過之後,這觀瀾圖氣勢依舊磅礴,但在磅礴之外,衆人此時甚至好像聽到了大浪排空濤濤而來的聲聲巨響。
一時間這會客廳內好像升起了道水汽瀰漫空中而形成的壯麗彩虹。
趙乾昌眼睛都捨不得眨,他駐足觀看那被何墨畫龍點睛的油畫,直到眼眶泛酸後,他才略微歉意一笑,對何墨說道:“先生這畫,我能否買下?”
而何墨這時早已經退出了那莫名其妙來的畫癡狀態,他只覺得方纔自己簡直中二程度要爆表了,正兀自尷尬着。
此刻聽到老人這問題,何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畫,不就是你自己的嗎,跟我買什麼?”
這話是實話,只是何墨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有點不合適,安遠征暗道一聲糟了,如此一來,何墨這話聽上去豈不是對老領導的羞辱嗎,他腦筋急轉,冥思苦想該如何圓場。
可讓他意外的是,趙乾昌一點惱怒的意思都沒有,他反倒是誠心誠意說道:“不然,不然,經先生之手潤色,這畫已然是另外的絕品了。”
“喔,那問問老安吧,老安,這畫人家想要,你賣不賣?”何墨轉頭問起安遠征。
安遠征苦笑一聲,他連忙道:“不賣不賣,這畫就是趙老先生的,隨便拿走就好。”趙乾昌如今是一點儒雅風度都顧不上維持,他一擼袖子,就要把這畫從牆上取下來,衆人好說歹說才勸住,最後是兩位警衛員搬來梯子,在趙乾昌指點下,才慢慢一點點將畫卷收了起來。
等那畫被封裝好,趙乾昌終於將注意力挪回何墨身上,但依然沒說到他此行的首要目的。
“何墨,你收徒嗎?”
“啊?”事到如今,何墨有點猜到了趙乾昌的想法,但就這麼聽老人家從口中說出來,他還是感到十分別扭。
那趙乾昌倒也沒多強求,見何墨如此態度,他便不提這事,轉而說道:“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如此身懷絕技。”
但他又轉念一想到前些日子,自己服下的那粒神奇丹藥,再加上從安遠征以及自己那些從草原上回來的手下彙報,他驟然收斂起了自己不由自主的倨傲在上的姿態。
趙乾昌忽地起身對何墨鞠躬道:“老前輩,是晚輩唐突了!您駐顏有術,我一時間沒瞧出來,還望能諒解則個。”
何墨尷尬地扶起趙乾昌說道:“那什麼,老人家你這誤會太過了,我今年才二十多。”
趙乾昌:“……”
經過好一番解釋,他依然對何墨的真實年齡抱着懷疑的態度。
不過倒也總算說回了正題。
“何墨,你是仙人?”
聽到類似問題已經很多次了,何墨還是有點不適應,他只能點頭道:“嗯,是。”
……
在安家會客廳內,何墨與老人展開了深入些的話題,而在大宅深處的密室,落雲正帶着蒼老佝僂的錢姑走向不遠處的小樓。
落雲說道:“人家小夥子因爲你突然遭遇無妄之災,現在他可以回家了,你怎麼說也得送送人家不是?”
“可,可我。”錢姑摸着自己暗黃鬆弛的臉上皺紋,有些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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