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昆母蟠石

作者:太白十九
張杌尋捏着從泥人眼皮裏翻出來的兩顆黑珠子,指尖在上面摸索着,似是在琢磨什麼。

  緊接着,吳邪眼睜睜看見他捏着那顆珠子湊近鼻尖嗅了嗅,面色有些古怪。

  “?”吳邪拿過胖子新取出來的那顆珠子,也學他的樣子湊近一聞,面露驚訝。

  “太奇怪了,這東西竟然是香的。”

  一種很特殊的,無法形容的異香。

  香味很淡,一點一點從珠子裏面散出來,不靠近都聞不到。

  古怪的是,吳邪原本不怎麼明顯的飢餓感突然就被勾了出來,甚至有一種想將珠子一口吞了的衝動。

  這個衝動堅定的把吳邪自己都給嚇了一跳,立馬回過神來,見張杌尋伸手要,趕緊丟給他,把自己剛纔的感覺說出來。

  “你也小心點。”

  雖然木魚的意志力比他要堅定許多,他有點不敢想象木魚喫從別人的屍體裏摳出來的不明東西的場景,簡直太他媽驚悚了。

  “嗯,確實是這珠子上的香味。”

  張杌尋點點頭,解釋道:“這樣的珠子總共有三顆,我曾經見過的那顆,應該就是從這人嘴巴里取出來的。”

  “嘴巴里含着的,還有香味?押舌玉。”胖子一下來興致了,兩手比比畫劃,“古屍嘴裏取出來的金香玉,那可值老鼻子錢了。”

  “不是押舌玉,也不是金香玉。”張杌尋道。

  “我只是聽老族長提起過,有一種叫昆母蟠的山神石,據說很久以前,在給山神敬奉祭品的時候,會給作爲祭品的那個人的七竅封入這種珠子,這些微小的細孔會過濾掉人身上的污濁氣息,只在珠子裏留下肉身本身的香味。”

  胖子倒抽一口涼氣,“合着這是一種醃肉的專用香料?!”

  衆人恍然,難怪剛纔張杌尋說這人是個祭品。

  張海杏更感興趣的是張杌尋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這種珠子。

  “我見過的那顆,是張起靈從一個機關盒子裏取出來的。”張杌尋道,“那機關盒子和筆記本都是那批德國人留下的,至於他們是怎麼從封閉的青銅門裏穿過淤泥將珠子取出來的,我就不清楚了。”

  張海杏皺眉想了想,“你繼續說。”

  “雖然是祭品,但我感覺這人應該是主動被塞了昆母蟠然後鎖在這裏的。”張杌尋道,“這東西最初是個祭品,但現在成了繭。”

  “把他身上的泥巴全部剝掉。”

  衆人一齊上手,很快,一具半透明的人體就出現在幾人眼前,驚奇的是他身上大部分的衣服竟然保存的還算完整,是一件被泥漿浸透硬化的皮衣,很長很老的款式,下襬幾乎拖到腳踝。

  胖子用刀尖颳了刮衣料,“這是個什麼人,這麼偉大,是藏族人嗎。”

  “不是,是個漢人。”張杌尋伸手從這人脖子裏扯出一個飾品,那是一塊質地溫潤的白青玉佩。…

  他看了看玉佩上的花紋,又去看張海杏,“麒麟牌,是張家人。”

  張海杏愣了一下,臉色大變,劈手奪過玉佩一看,上面真的刻着一隻踏火麒麟。

  衆人一下沉默住,是張家人的話,主動成爲祭品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張海杏輕聲開口,“這其實是個人蛻,麒麟牌上沒有名字,我雖然不知道他出現在這裏是爲了什麼,但我也並非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

  胖子從善如流詢問,“所以這是什麼。”

  “我是有備而來的,對於我們能看到什麼東西並不是完全沒有預料。”張海杏道。

  “這是屍玉,是人的屍體在特定的環境下石化成的一種奇怪玉石。”張海杏將玉佩收起來,繼續道,“我們開啓過許多超過三十個世紀的古墓,經常會發現一些類似的情況。”

  “這種屍玉演化時間很長,需要非常穩定的環境。”

  “換個說法,就是一種特定的環境可以加速屍體石化的速度,甚至可以保持屍體的基本形態。”張海杏指了指地上的繭,“但像這種整具屍體都變成這樣的情況,我以前從未見過,它非常特別。”

  吳邪心裏默默道,張家人就是這麼獨一無二的牛批。

  “我以前好像看到過。”吳邪腦子裏閃了一下,白光掠過的太快,他沒能抓住。

  “既然是祭品,那麼他獻祭的對象是什麼?”他問,“這裏難道還有別的活的生物?”

  他忽然想到方纔張杌尋警惕的那一下,莫非真有什麼詭異的生物在暗中觀察他們這些人?

  若真的有,恐怕恐怖程度遠超想象。

  吳邪擡眼看向張杌尋,臉色凝重。

  張杌尋注意力更多放在方纔滴落在圖案上的血上,感覺到吳邪的目光,轉頭對他輕輕頷首。

  吳邪這才鬆了口氣,手電筒的光集中在屍玉胸口那片,他發現所有的黑色棉絮紋路全都在胸口匯聚成一個黑色的團。

  “不清楚。”張海杏回答他剛纔的問題,擡頭往四周看了看。

  “就算是有什麼活的東西,估計也被之前的淤泥衝出去了吧。”

  “那這黑乎乎的一團是什麼,這人死前中毒了?”胖子問。

  “我只知道我們家族的記載中,所有屍玉的胸腔裏似乎都有什麼東西在成形。”張海杏取下掛在揹包上的登山鎬,隔空點了點那團黑色,“應該就是這個了。”

  “你看這些黑色的棉絮,我們之前看到的所有屍玉,這些棉絮都分散在屍體裏,但都有往胸腔裏聚集的跡象。”

  “而這一具,這些棉絮幾乎都集中到了胸腔裏,這具屍玉在這裏恐怕有上千年了。”張海杏的眼睛都開始放光,“來,我們敲開它的胸腔,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麼。”

  胖子在屍玉另一邊,聞言就擺了擺手,“不用敲了,這裏已經破了。”…

  說着一把扯掉屍體背部的衣服,嘩啦啦抖下來一堆黑棉絮的碎屑。

  胖子彎腰給大家指了指,屍體的背後有一個很大的洞,剛纔他和張海杏兩人連踢帶推,後背那部分的蜘蛛網全部碎成了小片和粉末脫落下來。

  “空的?”吳邪疑惑,“莫非這只是一個自然現象,你們以前有打開過這樣的屍玉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張海杏臉色難看起來,“難道里面的東西趁剛纔跑出來了?”

  “孃的,是活的?”胖子趕緊丟掉手上的破布,抄起手邊的鏟子,“跑哪裏去了,是不是混在泥漿裏衝到外面去了。”

  “有可能。”張海杏蹲下仔細看了看屍玉,“這種蜷縮的姿勢不是保護,是想把什麼東西困住,困在身體裏。”

  “未必。”

  胖子握着鏟子往周圍掃視,冷不丁瞥見什麼,低喝一聲,“在那邊!”

  衆人瞬間回頭,一下就看到張杌尋之前盯過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一片昏黑中,那影子半佝僂着,似乎也在盯着他們看。

  張杌尋打起一隻冷焰火瞄準扔過去,火光忽閃間,他們看清了那東西,竟是一根柱子,從青銅圓盤的邊緣緩緩升起,約莫碗口粗細,有半人高。

  柱子也是青銅的,上面刻着非常複雜的紋路,精細程度比四周洞壁上的還要細膩一百倍。

  柱子兩邊還鑲着兩根翅膀一樣的東西,使得整根柱子看上去像是一隻立在地上的高個子鳥類。

  “會飛的棒子?”胖子奇怪道。

  “是機關。”張杌尋腳下移動了幾步,就見方纔那根柱子不遠處又升起了另一根。

  然後傳遞一般,以他們和屍體爲中心,每隔四五步就出現一根,繞着屍體圍成一個圓圈。

  吳邪幾人面面相覷,靜等了一會兒,想象中的危險並沒有出現。

  “這些棍子突然冒出來是怎麼個意思。”胖子喃喃,“若只是擺設,我不得不說,這有點兒無聊。”

  吳邪想了想,“是和重力有關的機關吧,我們應該是無意間碰到哪裏觸發了。”

  張杌尋眯眼盯着刻紋上的血跡,方纔有一處猛的向後縮了十幾公分,顯然,觸發機關的主要成分不是他們這幾個人。

  “退出去試試。”他不着痕跡的招呼吳邪和胖子往青銅門那邊退。

  幾人都離開圓盤,刻紋上的血痕又往前快速蔓延了一段兒,那東西也退出去了。

  果然,四周的柱子在遲疑了片刻之後,悄無聲息的沉入了地面。

  張海杏蹲下來,看了看那些柱子和地面相接的邊緣,“接壤的縫隙巧妙地被隱藏在花紋中了,這個洞穴裏,恐怕還會有許多機關,得小心點了。”

  “不,只有這一個機關。”張杌尋道。

  幾人都不解的看着他,張海杏問,“你怎麼知道?”…

  張杌尋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從一開始就發現了。”

  “什麼?”張海杏不着痕跡的將手背到身後。

  “這裏有一個大東西。”張杌尋鬆開一直攥着的右手,掌心的血跡已經乾涸,“就在這洞穴裏。”

  “什麼東西?”張海杏追問。

  “別裝了。”張杌尋哼笑一聲,“你肯定已經猜到了,不是麼。”

  “你什麼時候受的傷?!”吳邪被他手心裏刺目的血紅燙了一下,心猛地一沉,抿了抿脣,但眼下情勢緊張,他也只好壓下滿肚子的疑問。

  雖然他和胖子一樣一頭霧水,但還是機智的站在了張杌尋身邊。

  張海杏剛差點以爲自己的馬甲要掉了,幾乎跳起來就要動手了。

  聽到張杌尋說的是這個,她背在身後的手悄悄鬆開,“所以你打算怎麼弄。”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事先說明,這是你們康巴洛人的事,我是不會參與的。”

  張杌尋笑了笑,心說到時候可由不得你。

  “先把那東西找到。”他道。

  “怎麼找?”吳邪積極參與。

  胖子也不甘落後,左看右看,“怎麼,你們張家人口中所謂的鳥終極,就在這裏,還得自己動手找?”

  張海杏無語的瞥他一眼,翻了個白眼。

  張杌尋伸手向胖子要水壺,“先試着把它的位置圈出來。”

  “幹嘛?咱的水可就只剩這麼半壺了。”胖子嘴上說着,還是從揹包裏取出來遞給他。

  吳邪敏銳的從張杌尋的舉動裏捕捉到什麼,驚呼出聲,“引血槽!”

  他低頭猛看地上的那些花紋,喃喃低語,“難怪我總覺着這東西眼熟,我在四姑娘山的時候見過一個這樣類似的大鐵盤,上面也有很多這種刻紋,往上面倒了好多豬血才啓動了機關。”

  張杌尋搭在手上的刀刃一頓,恍然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重在參與。”他把水壺蓋子合上,往在場所有人臉上都掃了一圈,“誰先來。”

  張海杏不情不願,“你不是都打算兌水了麼。”

  胖子二話不說,抓起邊上裝死的馮就在他的胳膊上劃了一道子。

  馮慘叫一聲,血流出來後緩緩滲入到縫隙中,開始一點點順着縫隙導流,好像一朵花一樣在充滿縫隙的青銅地板上綻放開來。

  胖子嘖嘖感嘆,“有點小牛逼啊這個東西。”

  幾分鐘後,馮胳膊上的口子已經自己止了血,地上出現了一個讓他們無法形容的複雜圖案。

  衆人圍過來,低頭盯着不再往遠處蔓延的血色圖案,然後一齊陷入沉默。

  好半晌,胖子開口打破沉寂,“這是一個草泥馬嗎?”

  馮的一雙眼珠子都快要瞪飛了,顯然無法相信自己身上的血液畫出來竟然是這麼個沙雕圖案。

  他有點崩潰,“上帝啊!爲什麼會是一隻羊駝?”

  吳邪嘆了口氣,“假如那個東西就是你的上帝的話,那麼顯然你的上帝在表達憤怒,它不滿意你的血。”

  馮怒瞪着他,“它纔不是我的上帝,他是贊神!”

  “贊個粑粑。”胖子把他提溜到一邊,“別擋道兒,接下來換誰,恕胖爺我直言,假如尋找粑粑只能用這個法子,一般普通的血恐怕沒用。”

  吳邪剛要說話,張海杏就上前一步割破了自己的手,換了個新的方向把血擠上去,“我先來。”

  她的目的很明確,早排除早完事兒。

  既然普通人的血沒用,那她這個“不普通”的血早晚得試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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