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踏踏……踏踏……”
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
循聲看去,王府管家謝堃正朝着這邊走來,不一會便到了廊亭之下。
在凌千雪面前站定,謝堃開口說道:“王爺,京兆府尹江炳修求見,說是來向王爺請罪的!”
凌千雪緩緩落下一子,淡淡開口:“告訴江炳修,人死了便死了,請罪就不必了!”
“是!”謝堃領命而去。
……
“王爺讓我轉告江府尹,人死了便死了,請罪就不必了!”
寧王府大門口,謝堃向江炳修轉達了凌千雪的話。
“這……”江炳修江炳修聞言,微微一愣,然後猜測着問道,“寧王是不是已經查出來……”
“江府尹,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江炳修話還沒說完,便被謝堃打斷了。
聽到謝堃的話,江炳修愣了一愣,然後立馬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便連連點頭,“是,是,謝管家說的是!”。
有些事,確實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該好奇的!
“那……我這便告辭了!”向謝堃拱了拱手,江炳修轉身便離開了。
寧王沒有要深究的意思,那他自然也不必再請什麼罪了。
站在門口,望了離去的江炳修一眼,謝堃便轉身進了王府大門。
……
“昀卿兄,你聽說了嗎?住在咱們隔壁的黃廷富,今日一早啓程回鄉了!”
廣緣客棧,一間客房中,霍仲飛饒有興致地與陸昀卿談論起了黃廷富。
陸昀卿手裏正捧着一本書看着,聽到霍仲飛的話,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嗯!”
“說來,這黃廷富也挺冤的,就因爲說了幾句話,得罪了寧王,連貢士的資格都沒了!”霍仲飛有些同情黃廷富。
“他可以三年後再考!”陸昀卿依舊看着手上的書,沒有擡頭。
霍仲飛伸出了三根手指,晃了晃,“三年啊,這次沒了資格,他可是還要苦讀三年啊!”
微微一頓,霍仲飛接着說道:“以黃廷富此次會試本來的名次,殿試之後,必能高中,可這下倒好,連參加殿試的資格都沒了!”
“你說寧王如此處置,是不是狠了點?”霍仲飛提起了凌千雪。
陸昀卿終於擡頭看了霍仲飛一眼,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寧王的話說錯了嗎?”
霍仲飛回道:“自然是沒錯,可是……”
昨日凌千雪當場揭穿那蓄意接近的女子,又將黃廷富教訓了一番的事早就傳來了,霍仲飛自是知道陸昀卿指的是什麼話。
“既然寧王的話說的沒錯,那黃廷富就該記住教訓!”霍仲飛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便被陸昀卿打斷了。
不等霍仲飛說什麼,陸昀卿接着說道:“寧王說的不錯,我們都是有功名的人,他日爲官,斷獄查案,若是不能洞察入微,但只偏聽偏信一人一言,而妄下論斷,那便真的會白白冤了人性命!”
“我就是替黃廷富覺得有些可惜!”霍仲飛還是替黃廷富惋惜。
陸昀卿微微搖頭,“沒什麼可惜的,黃廷富若能謹記教訓,三年之後登科高中,必能以此爲戒,做個爲國爲民的好官,可若是他心懷怨懟,那便如寧王所說,還是別爲官了!”
“可黃廷富明明本來今年就能高中,卻因爲打抱不平說了那麼幾句指責寧王的話,便硬生生要再等三年,這要是我當時在,指不定說的話比黃廷富還要狠!”
“打抱不平?”陸昀卿瞧了霍仲飛一眼,“這裏是雲京城,是能隨隨便便打抱不平的地方嗎?”
霍仲飛:“……”
“仲飛兄,你這好衝動的性子怕是該改改了,在這京都之地,當謹言慎行纔是!”陸昀卿頗有幾分苦口婆心的意思。
霍仲飛聞言,點了點頭,“你說的對,這要是說錯了什麼話,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怕是……”
“就像黃廷富,不就把寧王給得罪了嘛!”霍仲飛又想起了黃廷富。
“我聽說,這寧王有個‘地獄修羅’的名號,他怎麼沒一怒之下把黃廷富給……”霍仲飛衝着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下。
陸昀卿無奈地瞧了霍仲飛一眼,“地獄修羅,那是北朔對寧王的懼怕,你以爲寧王會隨隨便便就殺人?”
“這倒也是!”霍仲飛點了點頭。
“都說寧王天縱英才,十四歲便入戰場殺敵,殺伐果決,兵法韜略,年紀輕輕便封了異姓親王,是我東祁的戰神,也不知道這位寧王長相如何,北朔給他起了個‘地獄修羅’的名號,他不會長得跟畫上的門神鍾馗似的吧?”霍仲飛好奇起了凌千雪的樣貌。
“聽說寧王丰神俊逸、風華絕世,絕不會長成你說的門神鍾馗那般模樣!”陸昀卿回了一句。
“風華絕世?能有咱們進京之時,借宿城郊那處園子遇到的那位白衣公子好看?”霍仲飛想起了在鬱曦園時見到的不知身份的凌千雪。
陸昀卿眸光微閃,沒有說話,或許……
“你說那位白衣公子會是個什麼身份?”
“能有那麼大一座園子,那白衣公子肯定不是個普通人!”
“還有那位姑娘,人家收留了咱們,也算是對咱們有恩,咱們還沒報恩呢!”
陸昀卿正垂眸沉思着,霍仲飛卻是在一旁說個不停。
“昀卿兄,你說我們還能再見到那公子和姑娘嗎?好歹也該請人家喫頓飯,答謝一下人家的收留之恩啊!”霍仲飛又絮叨了一句。
“也許吧!”陸昀卿終於理會了陸昀卿一句。
也許,會再見到的。
……
清風過,柳葉輕飛,一池春水微皺。
寧王府中,凌初瑤斜倚着欄杆,時不時向水裏撒一把手裏的魚食。
一旁,凌千雪躺在搖椅上,輕搖着手中摺扇,閒適而愜意。
“哥哥,殿試的結果應該快出來了吧?”
凌初瑤拋了一把魚食,看向凌千雪問了一句。
“嗯!”凌千雪淡淡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新科狀元會不會是哥哥斷言的那個陸昀卿!”凌初瑤提起了陸昀卿。
“王爺,殿試的結果出來了!”
凌初瑤話音方落,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蕭鈺正朝着這邊走來。
走到凌千雪身側站定,蕭鈺接着說道:“陛下欽點了陸昀卿爲一甲頭名!”
“咦?哥哥,真的被你說中了,新科狀元真的是陸昀卿!”凌千雪慢悠悠地搖着摺扇,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凌初瑤帶着一絲興奮的說了一句。
“對了,新科狀元是不是要跨馬遊街啊?”凌初瑤問道。
“是!”蕭鈺點了點頭。
“哥哥,我們去瞧瞧吧,我還沒見過狀元跨馬遊街是什麼樣子呢!”
說着話,凌初瑤將手裏的魚食罐子一把塞給了蕭鈺,然後拉起凌千雪就走。
凌千雪倒也沒反對,任由着凌初瑤拉着走了。
蕭鈺:“……”
捧着被強行塞到手裏的魚食罐子,蕭鈺錯愕不已,擡頭望了望已經遠去的凌千雪和凌初瑤,蕭鈺無奈地搖了搖頭。
郡主還真是……
醉霄樓二樓,一間雅間裏,凌初瑤趴在窗邊,正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凌初瑤本來要去擠人山人海的街道,凌千雪卻是帶着她來了醉霄樓,要了一間雅間,讓凌初瑤不必在人羣裏擠。
“來了,來了,哥哥,新科狀元來了!”趴在窗邊的凌初瑤突然很興奮地喊了一句。
窗戶外,下方人山人海的街道上,陸昀卿乘在高頭大馬上,身着大紅狀元錦袍,頭插雙翅,披着十字紅花,打馬而行。
陸昀卿所過之處,盡是街道兩旁圍觀的百姓歡呼的聲音。
“這狀元郎還是個俏郎君呢!”
“是呀,這新科狀元長得可真好!”
……
不少人誇讚起了陸昀卿的長相。
“這麼好看的狀元郎也不知道成親了沒?”
“這狀元郎這麼年輕,應該沒成親吧?”
……
更有不少人關注起了陸昀卿有無婚配。
“從今日起,京中的閨閣女子怕是又多了一個想嫁的對象!”趴在窗戶上的凌初瑤瞧着下方引來無數目光的陸昀卿,說了句話。
“陸昀卿想要娶親,只怕會有些難!”輕啜了一口茶,淡淡落下一句。
“啊?”凌初瑤驚愕地回頭望了凌千雪一眼。
凌千雪轉着手裏的茶杯,開口道:“似陸昀卿這樣的新起之秀,你覺得安王、肅王,還有左相會放棄拉攏的機會嗎?等他們表示出拉攏示好之意,京中的人家就算再想把女兒嫁給狀元郎,怕是也要歇了心思了,畢竟沒什麼人敢得罪這幾位!”
凌初瑤脫口而出,“哥哥你敢得罪啊!”
凌千雪擡眸瞧了凌初瑤一眼,戲謔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給新科狀元?”
“啊?”凌初瑤驚了一下,隨即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可沒想要嫁人!”
說着,怕凌千雪不信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哥哥你都沒成親呢,我纔不要嫁人!”
凌千雪淡淡一笑,沒再說話。
窗外,熱鬧的街道上,跨馬遊街的陸昀卿已經漸行漸遠,而百姓的歡呼聲卻是不絕於耳。
……
“陸公子啊,我跟你說,我這個姑娘可是這京城出了名的美人,跟你這新科狀元郎最是相配!”
“我這個好,我這個姑娘家裏那可是家財萬貫,家裏的產業那可是遍佈各地,狀元郎你要是娶了這家胡娘,那錢是可是花不完的花!”
“狀元公,你別聽她們的,俗話說,娶妻當娶賢,我給你說媒的這個姑娘,蘭心蕙質,溫婉嫺淑,纔是最適合狀元公你的!”
“我這個姑娘好!”
“我這個好!”
……
廣緣客棧,一樓大堂,一堆媒婆將陸昀卿團團圍住,使盡渾身解數,吹捧着自己說媒的姑娘的好。
陸昀卿拱了拱手,“各位請回吧,在下還不打算娶妻!”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狀元郎你怎麼能不娶妻呢?”
“就是啊,俗話說得好,男兒無妻財無主,公子你是要做大官的人,自然要有個賢妻替你操持的!”
“就是,就是!”
……
那些媒婆一聽陸昀卿不打算娶妻,七嘴八舌地就是一通勸說。
“我說了,我現在不打算娶妻!”面對一衆口若懸河的媒婆,陸昀卿有些無奈,也有幾分惱火。
說完,陸昀卿邁步就想要走。
“狀元郎,你別走啊!”
“就是啊,狀元郎,這話還沒說完,你可不能走啊!”
“公子啊,我跟你說,我給你說媒的這個姑娘,你要是不去啊,你會後悔的!”
……
一衆媒婆卻是拉住了陸昀卿,圍着他,根本不讓他走。
“我說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了,狀元公都說了不打算娶妻,你們還賴着不走,攪擾新科狀元,信不信我請官差來將你們都抓進大牢!”
就在陸昀卿被團團圍住之時,一道帶着幾分厭惡的聲音傳來。
循聲看去,霍仲飛從客棧二樓走了下來。
衆媒婆一聽要將她們抓進大牢,立時住了嘴。
走到那些媒婆跟前,霍仲飛很是不客氣地趕人,“還不趕緊走!”
那些媒婆見此,雖然很是不甘心,可也只能悻悻然地離開了。
看着那些終於被趕走的媒婆,霍仲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媒婆,喋喋不休,死的都能被她們給說成活的!”
轉身,將陸昀卿上下打量了一番,霍仲飛點了點頭,“到底是新科狀元郎,就是不一樣,也難怪這麼多媒婆上門說親!”
陸昀卿卻是沒有說話,邁步便要往二樓走去。
霍仲飛見狀,在身後問了一句,“昀卿兄,你幹什麼去?”
“回客房!”陸昀卿回道。
“回什麼客房呀!”霍仲飛一把拉住了陸昀卿,“今日你高中狀元,我也得以金榜題名,正是該好好慶祝一番,走,我們去醉霄樓喫一頓!”
說罷,拉着陸昀卿便往客棧外走。
“去醉霄樓喫一頓?”陸昀卿有些訝異地瞧了霍仲飛一眼,“你不怕花銀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