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曹國公留一下
常升第一個反應過來。
昨天那位新木康生,由禁軍押送出宮,交由錦衣衛在驛站看管。
若說有錯,也是錦衣衛的責任。
可回想起不久前,皇太孫吩咐他從軍隊中挑選擅長水戰的勇士,並命令龍江船廠集結戰艦,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不過望着朱允熥的臉色,他還是明智地按捺住了,沒有把這個問題提出來。
就在這時,朱允熥輕輕敲了敲桌面。
那一記輕響,彷彿敲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朱允熥聲音冷硬,說道:“我大明京師,十來萬精兵守衛,竟然能讓一個區區外國使臣溜之大吉。”
“我大明的士兵難道是擺設嗎?難不成督軍府這些年就只知道貪圖安逸,沉迷於在老家佔地盤,欺壓百姓了嗎?”
這無疑是問責的信號。
一剎那,常升在內,衆人均跪倒在地。
“臣等罪孽深重,讓倭國賊人得以逃脫。”
“你們的確罪無可赦。”
朱允熥毫不留情地說着,語氣嚴厲。
“按皇爺爺的意思,是要取幾顆人頭示衆。但我念在你們都是國家的功臣,曾爲國效力,現今也還能爲國所用,否則斷不會在皇爺爺面前爲你們說情。”
頃刻間,衆人心中的弦繃得更緊了。
常升作爲現場武將中的頭領,不得不開口:“微臣等確有過失,疏於監察,治下不嚴,這才讓賊人有了可乘之機,逃出城去。”
朱允熥面色陰鬱:“你們確實有罪。試問,今天能讓賊人逃出城,他日是否就能讓賊人混入皇宮之中。”
這話說得極爲嚴厲,幾乎是把在場的開國功臣比作了無用之輩。
常升匍匐在地,帶領衆人認錯。
“微臣等愧對皇恩,甘願受罰。”
朱允熥拍了拍桌案。
“我這次網開一面,暫且饒過你們,但京師重地,不容再有半點鬆懈。從今往後,別想着安逸度日了,都給我去京營駐守,加強操練,整頓軍紀,沒有命令,不得離開。”
曹震幾人暗暗鬆了口氣。
常升則率先磕頭道:“微臣等感激聖恩,多謝皇太孫寬宏大量。”
朱允熥又接着說:“湯醴這兩天就會回到京師了。你們在京營裏好好訓練,整頓紀律,至於五軍都督府那邊,就交給湯醴去整頓。”
“如果應天城裏再有賊人來去自由的事,別說是我,換誰也保不住你們。”
這話既是對他們的警告,也是把話挑明瞭。
等湯醴一回來,五軍都督府裏頭免不了會有信國公府的人插手。
這是提前給他們提個醒,讓他們彼此間和睦相處。
常升他們只能誠懇地應承下來。
這時,朱允熥才緩緩地靠向椅背。
“年關將近,各地進獻了不少上好的綢緞。你們在營地刻苦訓練的同時,也要安心,過後,我會讓湯女官領人給各家各戶送去綢緞,家裏的小子閨女們,也能做幾身新衣服過年。”
這些大明的功勳侯爺們,哪會缺這點做新衣的綢緞呢?
不過大家都明白,關鍵點在於皇太孫想要通過湯女官,也就是信國公的嫡長孫女之手,把這些心意送到每家每戶。
這番動作,是警告之後的示好。
送布料做衣服,這可是親近之人才會做的舉動。
常升心裏的滿意也隨之攀升。
雖然他知道,哪怕自己是皇太孫的二舅,朝廷也不會放任常家一家獨大。
但皇太孫如今這恩威並施的手法運用得如此得心應手,還不失親近之情,他已經很滿足了。
衆人連忙拜謝。
朱允熥擺擺手:“下去吧,抓緊時間,好好訓練營地的將士們。”
正當衆人準備起身告辭時。
朱允熥忽然又道:“曹國公,你留一下。”
聞言,李景隆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了一下。
衆人紛紛離去,只留下皇太孫與他獨處一室。
一股不祥的預感悄然爬上李景隆的心頭。
常升等人沒做片刻停留,連忙起身,恭敬地行禮後匆匆告退。
他們還沒走出小書房。
朱允熥的聲音已經冷冷響起:“曹國公坐鎮中軍都督府,卻讓這應天城成了賊人的自由出入之地,真是‘管理有方’啊。”
李景隆要遭殃了。
出門的剎那,常升、藍玉等人心裏無不這樣想着。
但誰讓他李景隆偏偏管轄着中軍都督府呢?
這黑鍋,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衆人不再逗留,魚貫而出,急匆匆趕回家中交代一聲,便要按照旨意前往京師營地整肅訓練。
而被獨自留在小書房的李景隆,此時已是六神無主。
他的預感應驗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接手這中軍都督府的重任。
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景隆,不多作他想,立刻匍匐在地,重重磕頭。
他的聲音裏透出幾分悲涼。
“微臣罪孽深重,昔日仰仗先父餘暉,蒙受皇恩厚澤,有幸擔任中軍都督府之職,卻不料疏忽大意,竟讓賊人於數十萬京師大軍眼皮底下溜走。”
“此等失職,微臣難辭其咎,願領皇太孫任何責罰。”
李景隆此刻言辭懇切,似乎準備慷慨就義,一人承擔所有罪責。
朱允熥的目光幽深,輕哼了兩聲,似乎對此並不買賬。
這傢伙倒是機靈。
認錯也不忘拉上早已過世的李文忠作爲擋箭牌。
那可是朱元璋的親外甥。
這麼說,無非是在乞求饒恕,希望自己能念及故去曹國公,放他一馬。
朱允熥緩緩開口:
“你瞭解皇爺爺的性格,眼裏揉不得沙子,誰犯了錯,就得接受應有的懲罰。昨日之事,我已提前對你有所暗示,皇上要嚴懲責任人,殺雞儆猴,你應該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李景隆這時哪裏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正因爲掌管了中軍都督府,皇太孫才把他留下。
中軍都督府的責任重大,管轄着京師及直隸區域所有衛所的兵馬。
昨天應天城發生的那一幕,皇上要是動了怒,第一個要懲治的就是他。
李景隆擡起頭,眼眶已然泛紅。
“微臣有罪,辜負了聖上的厚望,違背太子昔日的教誨,更沒有達到皇太孫的期望。即便是罷官削爵,也難以洗清我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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