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你們也想坐一坐這張椅子嗎
茹瑺緊挨着詹徽,偷偷低頭,只讓詹徽聽到笑聲。
詹徽暗歎,還是被抓了出來。
作爲吏部尚書與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他,不得不睜眼,先看向朱允熥,再望向蔣瓛。
錦衣衛可以無視規矩,直接闖入應天府將武嘉平抓回詔獄。
偏偏這位狠角色,清晨的朝會上,先給文官們來了個下馬威,隨後按規矩向太孫請示。
詹徽忍不住再度瞥向高坐在上的皇太孫,內心暗自揣度。
此事恐怕牽扯到太孫。
蔣瓛今日這反常的行爲,很可能是太孫暗中授意。
難道這是要逼他表明立場?
詹徽剛冒出這個念頭,便立刻打消了。
太孫還不至於這麼做。
也許,太孫是在探詢衆人的想法?
這個念頭如電光火石般掠過詹徽心頭,各種理由也自然浮現出來。
從早朝至今,太孫一直徵求武將意見,嚴厲批評刑部和大理寺。
同時對劉三吾進行隱晦的打壓,現在又轉向錦衣衛,讓他發表意見。
這一切,都是爲了看看中極殿裏,有多少人是異心。
“回稟太孫,都察院依法審查,錦衣衛並未越權審理案件。今日抓捕千名私鬥者,他們的惡行比主謀更嚴重,應天府應將主犯交由錦衣衛。”
深思熟慮後,詹徽沉着地陳述了自己的看法。
與那些文官同僚不同,他沒有強調昨日鬧事者爲學子。
而是效仿蔣瓛,簡單地稱他們爲參與者。
朱允熥聽後,目光掃過衆人,問道:“諸位意下如何?”
剛纔還在嘲笑詹徽的兵部尚書茹瑺,第一個站出來,躬身抱拳:“微臣贊同。”
瞬間,更多之前未明確表態的文官也紛紛站隊支持。
“那麼,讓錦衣衛去應天拿人吧。”
朱允熥平靜地說。
眼角淡淡掃過自己重點針對的劉三吾。
劉三吾再次緊握笏板,高聲道:“太孫,錦衣衛隸屬於禁衛,不歸刑部、大理寺或都察院管,應天府是地方官府,處理民間鬥毆是他們的職責。”
“混賬!”朱允熥突然怒斥,威嚴無比。
劉三吾與其他官員一愣,面面相覷。
頃刻間,朱允熥面色如冰:“劉三吾,你究竟想幹什麼?”
中極殿內氣氛凝重,緊張氣息再次瀰漫。
朱允熥聲音冷意刺骨:“你只是中書舍人,爲何頻頻插手政務?各部司衙門是你以爲的擺設?不認真履行職責,頻頻進諫,是想取代本宮嗎?”
說完,朱允熥猛然起身,拍了一下椅背。
劉三吾見狀,立即跪下,“老臣不敢。”
朱允熥掃視滿朝文武:“你們中有人也想坐這椅子?”
中極殿內,文武官員紛紛跪下,連門外不明情況的官員也跟着跪下。
“微臣萬死不敢。”
整齊而顫抖的聲音,迴盪在殿堂。
朱允熥沉重地嘆了口氣,讓所有人都能聽到。
然後,他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昨日書局前起私鬥,屬於明知故犯,聚集千人,其罪當誅,錦衣衛要嚴加懲處。”
蔣瓛嘴角冷笑,高聲迴應:“臣遵命。”
聲音如雷,嚇得劉三吾身心不適。
朱允熥又道:“本宮決心已定,從此大明朝廷各部、六部下只管恪守本分,少提與本職無關的意見。”
此言一出,官員們竊竊私語。
這無疑是要收回他們雖然微不足道但至關重要的干預權。
只專心做自己的事,避免干擾別人的工作。
以後大明官員,除非涉及自己的部門或轄區,否則不能隨意插手其他部門或地域的事務。
有人剛想勸諫,想到蔣瓛的冷笑和劉三吾的連連受訓,便默默打消了念頭。
即便是心有不滿,也沒誰敢貿然行事了。
顯然,朱允熥藉着劉三吾早朝的表現,給在場的官員來了一個反擊。
這是一記警鐘。
正當衆人以爲風波將止。
朱允熥卻再次開口:“應天府管理不力,致京城周邊動盪,千人私聚集鬥毆,應天府知府降爲錢塘縣令,上元縣令降爲錢塘縣丞。”
大殿中微微有些騷動,但對應天府與上元縣的處置,衆人早已預料。
只是沒想到懲罰如此快速。
然而,朱允熥接着道。
“中書舍人劉三吾,擅自過問他人之事,因其擔任科舉主考官,罰俸3年,罰銅500斤,以儆效尤。”
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齊呼。
因果報應,緣何來得這般快?
終於,劉建安宣佈退朝。
片刻後,太孫離去的腳步聲響起。
文武百官小心翼翼地擡頭,心情複雜,各自懷着心思離開中極殿。
正當衆人回味今日朝堂風雲時,朱允熥的親信內侍溫旗出現在衆人面前。
這位近侍,官員們已頗爲熟悉。
而之前被溫旗當衆羞辱,今日又遭太孫責罰的劉三吾,一見溫旗便冷笑。
溫旗冷漠地看向劉三吾,然後轉向解縉。
那小太監在衆人注視下,恭敬地鞠躬。
“解學士,太孫有請,到偏殿一敘。”
解縉一愣,掃視周圍同事,拱手致意後,隨溫旗離開。
二人走後,人羣中一片騷動。
有人恍然大悟:“原來太孫今日的安排在此。”
也有人疑惑:“什麼安排?莫非不是……”
說完,那人挑了挑眉,示意臉色鐵青的劉三吾。
顯然,此人並非理學派系的死忠,亦非劉三吾中的一員。
今日被提及的詹徽與茹瑺,靜悄悄走在議論紛紛的二人背後。
詹徽口氣平和:“文華殿行走。”
二人忙低頭致意:“尚書大人。”
不等他們擡首,詹徽與茹瑺已遠去,走向宮門。
兩人互看,方纔困惑的官員頓時眼中一亮,低聲對同伴說:“這麼說,不當文華殿行走,就無法入六部高層了嗎?”
同伴含糊其辭:“大概吧,不過我猜,未來此關係或將有所改變。”
聽聞,明白過來的官員驚得眼睛瞪得如銅鈴。
“這真不敢想……”
偏殿內,朱允熥望向解縉,“我本無意如此,但若外界真這般認爲,或許對你將來有好處。”
解縉眨眨眼,盯着朱允熥看了良久,終於放鬆下來。
“微臣出身低微,若因任職文華殿行走而居於六部之上,實在惶恐,我當請辭歸鄉,平復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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