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蒸汽機的首秀,吊物
新晉的工部尚書張襄,眉頭緊鎖。
成爲全場焦點的他,卻毫無懼色。
只見他先是對着朱元璋跟朱標拱手行禮,接着緩步上前至朱允熥面前。
“微臣遍覽古今工藝典籍,未曾見聞無需人力,即能移動萬斤重物的奇技。”
朱允熥默默頷首,顯然這位新官在用他的專業視角提出質疑。
張襄繼而開口,“昔有楚霸王項羽力舉千鈞,留名青史,爲力大無窮者,至今無人超越,足見人力有限。”
這番話,借用古人例證。
朱允熥臉上依舊掛着笑,靜待張襄的下文。
張襄稍皺眉頭,詫異地望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皇太孫,心想或許自己的話擊中要害,讓皇太孫有所覺悟?
轉念間,又擔心自己是否過於直白,讓皇太孫顏面無光?
片刻猶豫後,張襄緩緩言道。
“殿下恐是被太平礦那些諂媚奉承,求功心切的工匠矇蔽了雙眼,他們企圖以此欺騙殿下,謀取升遷。微臣以爲,應對這些奸猾之徒嚴加懲戒。”
朱允熥忽然笑了。
原本以爲這新任工部尚書是個死板的腐儒,卻沒想到,其動機竟是出於羨慕與嫉妒。
在張襄的觀念裏,一羣工匠出身者怎可能創造奇蹟,無非是遵循上令,按圖施工罷了。
這既可以說是目光短淺,也可以說是自視甚高,無視現實。
然而,朱允熥尚未開口,詹徽卻哼了一聲,語帶譏諷。
“工部何時養成未經證實便妄下結論的習慣了?”
張襄正欲辯解,茹瑺也輕輕接口:“無論殿下所言真假,皆需親眼目睹。萬斤重物就在那裏,稱量之後自然分明。”
張襄張口欲引經據典以捍衛專業權威,卻被吏部尚書任亨泰打斷。
“聖人有云,未見之事勿妄言,張尚書怕是過於執着了。”
聖人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張襄心生疑惑,而詹徽三人已齊聲質疑,周圍官員卻無人替他辯解,他猛然醒悟。正如任亨泰所言,他確是陷入了偏執。
張襄感激地望了任亨泰一眼,小心翼翼地瞥向皇帝跟太子,幸好二人並未顯露不悅。
隨即,他轉向朱允熥,深深一揖:“微臣失言,請殿下責罰。”
朱允熥微笑道:“工部何錯之有?若對此類事務緘默不言,反倒是不正常了。”
張襄眼神閃爍,明白今日太過急躁:“微臣……微臣確有不當……”
朱標輕咳兩聲,試圖緩和氣氛:“關於蒸汽機之事,是否如太平礦所言,還需親眼見證。當前,還是繼續前行吧。”
言畢,朱標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朱允熥,心中暗想,回頭要好好教導這小子,行事說話不可太過絕對。
朱允熥點了點頭,朝身後的解縉跟馮宏朗揮了揮手。
“先把一臺送到正陽門頂上吧。”
隨後,他滿面春風地走到朱元璋跟前。
“皇爺爺,您先歇會兒,等這蒸汽機上了城牆,孫兒我用它不用人力,就能輕鬆吊起萬斤重物。”
朱元璋上下打量着朱允熥,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不是一場胡鬧,擺擺手說:“你去忙你的吧,咱在這兒等着看。”
朱允熥應聲頷首,隨即領着解縉跟馮宏朗,自顧自去籌備如何將蒸汽機放到到三丈高的正陽門城垣上。
另一邊,劉建安早已安排人手搬來了兩把椅子,“皇上,太子殿下,稍事休息,老奴看太孫殿下還需要準備一會兒。”
朱元璋嗯了聲,轉身對羣臣說:“你們隨意些。”
衆官員見皇帝與太子都已坐下,又望了眼仍在城牆下忙碌的太孫,顯然要將那蒸汽機弄上牆還需些時間。
詹徽首先轉身,對身旁吏部的官員說:“派人去工部拿些板凳來,總不能讓大家一直站着。”
一旁,因自己先前失言而懊惱的張襄,扭頭看向詹徽。
這傢伙莫非是要報復我?
詹徽即刻察覺,臉不變色心不跳,“工部離咱們近嘛。”
張襄抿抿嘴,淡淡嘟囔:“你怎麼不去太常寺搬呢?”
工部位於東城洪武門東側,太常寺在西側,兩處皆離正陽門不遠。
正當兩人互不順眼時,羣臣中忽然響起一陣譁然。
詹徽和張襄迅速轉身環視。
只見正陽門城樓下,那蓋着油布的馬車已被揭開,裏面放置着一臺約四尺高、兩尺半寬、五尺長的鋼鐵構造物,沉穩地臥於車廂之中。
城牆頂上的陽光照耀下,這蒸汽機散發着鋼鐵特有的光芒。
對於那些見過世面的大明官員而言,即使它尚未運行,那繁複得令人目眩的結構,也足以帶來強烈的視覺震撼。
這不是凡品。
儘管還不知這蒸汽機能否拖動萬斤之物,但僅憑其外表,無人敢輕視它。
“都是精鐵百鍊鋼打造的?”詹徽脫口而出。
張襄也茫然地點了點頭:“至少3000斤重。”
“花費幾何?”任亨泰問道。
平時不大顯山露水的鬱新小聲說:“連同人工與材料,至少千兩。”
他話音剛落,詹徽,任亨泰等人齊齊皺眉:“哦?”
鬱新一怔,隨即解釋:“這只是初步製作蒸汽機的費用,以後若大量生產,工匠們熟練了,銅鐵成本自然降低。”
茹瑺插話說:“3000斤重,搬上城牆可不容易。”
“那是滑車嗎?”
一名工部官員手指城牆上搭建的一組滑輪道。
官員們擡頭一看,都不由自主地發出驚歎。
滑車自古有之,並非稀奇事物,但眼前固定在城牆上的滑車卻與常見的不同。
幾個工匠領着士兵在城牆邊緣搭起一座大型鋼鐵支架,支架頂部超出城牆少許……
架子頂上是個規規矩矩的長方框,裏頭密密麻麻地分了兩排。
十幾只滑輪像小兵似的排好隊,被牢牢綁在各自的位置上。
手腕那麼粗的麻繩,繞着這些滑輪跑來跑去,最後哧溜一下,從城牆頂滑到了下面。
匠人們和士兵們,嘿咻嘿咻,合力把一袋袋沙包,一塊塊石頭往城牆上搬。
城牆底下的官兒們,雖然看不見,但也心知肚明,這些東西肯定是用來壓腳的。
“嚯,動咧,真動咧。”
城牆之上,在馮宏朗的吆喝下,兩隊士兵整齊劃一地喊着號子,拽緊了那兩根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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