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國豈容二主並立?魚兒上來了!
他們嘀咕道:“就最近,宮裏下達了旨意,太孫得了皇權特許,還賜了玉璽。從朝廷到地方,所有官員都得向他稟報。他所到之處,官員任免也都由他決定。”
另一人補充道:“咱們開封府新來的府尹,原本是戶部小官,各位今兒能打牙祭,還得感謝他呢。”
獄卒們隨口應和幾句,正打算散去。
這時,彭英耀背後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現在河南道的兩司衙門,一把手都換誰了?”
人未至聲先到,正欲離去的獄卒們立刻止步。
恭敬地轉身面向柵欄,雙手緊握,彎腰行禮。
“小人拜見殿下。”
身着日常衣裳的朱橚,面色凝重地走向衆人。
彭英耀稍微讓開身。
獄卒們絲毫不敢怠慢,即便是彭英耀這樣的前河南道按察使,此番也難逃朝廷的制裁。
但眼前這位的境遇,顯然有所不同。
大明朝從未有斬殺宗室的先例。
周王雖然此刻身處囹圄,誰知將來朱允熥會不會將這位五叔宗親特赦釋放呢?
朱橚擺擺手:“回答我的問題就好,我不會爲難你們。”
獄卒戰戰兢兢答道:“陳留縣知縣戴星海現爲布政使司左布政使,隨行的是吏部主事石元駒,現任提刑按察使,都司依舊由陶都司負責。”
朱橚擰眉,陷入了沉默。
兩側牢房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彭英耀,這位前任河南道按察使,面色陰晴不定。
他幾次用眼角餘光瞥向朱橚,心中涌動着千言萬語,但最終深呼吸幾下,硬是嚥了回去。
彭英耀勉強擠出笑容,轉向獄卒:“麻煩你,能否爲我們解說一下,這幾天……太孫有什麼新的指令嗎?”
獄卒瞅了瞅悶聲不響的朱橚,心裏想溜,腳底卻像生了根,只好賠笑道。
“太孫催得緊,讓河南道趕緊查田地,重新登記造冊。還有那署稅,也打算在咱們這兒設點,快得很。這幾天,錦衣衛在開封府抓人抓得歡,一家老小都不落空。”
這話匣子一開就有點收不住。
邊上那獄卒生怕搭檔言多必失,趕緊拽了拽他,對着鐵欄後板着臉的朱橚拱手一禮:
“小人先告退了。”
牢房內,獄卒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哐噹一聲,彭英耀撲通跪倒在朱橚跟前。
“殿下救命啊。”
彭英耀臉上肌肉微微抽動,眼前直冒金星。
兩司衙門的頭頭換了一撥,朱允熥權勢滔天,河南道這改革風一刮,不知多少家庭被錦衣衛帶走。
彭英耀感覺自己這條命是徹底交待了。
他這一喊。
牢房裏頓時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動靜。
河南道各衙門的失勢官員,一個個跪倒在地上。
“求殿下救命。”
昏暗溼漉漉的底層牢房裏,幾個小蟊賊在暗處嗤笑。
以前,這些人高高在上,見了上級點頭哈腰,對百姓頤指氣使。
現在,爲了活命,竟慌亂成這樣。
朱橚哎喲一聲,連忙俯身把彭英耀攙起。
他搖頭嘆息:“怎會淪落至此……怎會如此。”
彭英耀臉色鐵青,一瞬間,滿臉皺紋似乎更深了。
“微臣等深知罪孽深重,但對朝廷始終忠心耿耿。太孫要懲處我們,我們無話可說,只是家中老小何其無辜,爲何株連親族?”
“還望殿下垂憐,救救我們家人。”
旁邊的牢房裏,犯官們也一個接一個地哭訴,有的爲己,有的爲親人。
朱橚靜靜聽着這些懇求,面頰緊繃,長嘆一口氣。
“各位也聽見了,我那侄兒現在不僅監國,權力已逼近皇上。”
彭英耀眼皮一沉,神情有些恍惚。
而隔壁牢房裏,卻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天下怎容得下兩位君主並立?”
“政令聽誰,官員任命又憑誰一句話?這事從古未有,我國猛然行事,大明未來當如何?”
彭英耀輕聲一嘆,仰首望向朱橚,緩緩言道。
“依理,天子聖斷非臣子所能妄議,但今日天子對太孫之舉,似有偏愛,只是國之根本,能允雙龍並存麼?一旦開啓先河,後世子孫如何看待?祖宗基業又該如何穩固?”
朱橚眼神微動,長嘆一口氣,揮袖退至牢內特設的座椅上。
這時,彭英耀背後的牢房裏,有人高聲對他喊道。
“彭按察,如今大家已落此境地,還藏着掖着幹啥?殿下有意援手,你難道還對殿下心懷猜忌?”
朱橚默契地眨眨眼,靜看彭英耀反應。
彭英耀急忙擡頭,又慌忙低下:“殿下,微臣絕無對殿下絲毫質疑。”
朱橚微笑,身體前傾:“彭按察,有何要事需本王轉達外界?”
話語落下,朱橚輕輕擊掌。
掌聲清脆,在囚室內迴響。
片刻,一獄卒自暗處走出,停在牢門外。
獄卒彎腰行禮,“殿下。”
彭英耀轉頭一看,面容閃過幾分訝異,沒想到在這開封府的牢獄之中,朱橚竟還留有暗探。
“潘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告訴他,他能幫你傳到外面去。”
朱橚說完,身體往後一仰,倚在椅子背上,似乎自言自語般輕嘆。
“國豈容二主並立?”
彭英耀對着朱橚恭敬地行了個禮,繼而朝牢門外的獄卒也拱手示意,邁向一旁的牢房。
牢內,微弱的聲響隱約傳來。
經過衆人一番籌謀,彭英耀終於拿定了主意。
“殿下,我們已經有了對策。”
彭英耀俯身來到朱橚面前,輕聲說道。
“好。”
朱橚喉嚨裏發出一聲輕哼,眼睛微睜,瞥了彭英耀一眼,隨即手指向牢門外的獄卒。
“把計劃跟他說清楚,如果你們的辦法可行,本王或許能早日脫身這污穢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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