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官員聚集在洪武門外,請求致仕歸田
此時卻被張苑博這一插曲打亂。
朱允熥語調沉重,低沉問道:“身爲朝臣數年,爲官不過幾月,竟還如此無視禮儀。說,是什麼事,能讓我大明官員慌亂至此?”
張苑博喘着粗氣,手捏袖口不停擦拭額頭汗水。
他高聲回答:“太孫,應天府內官員皆聚集在洪武門外,請求致仕歸田。”
半個時辰前。
蛟南碼頭側畔的靖水橋上,突然出現幾名身着朝服的官員,懷抱笏板與奏摺。
在好奇百姓的注視下,從容自城中方向踏上大橋,徑直走向東城區各部司衙門。
今日官員們個個身着只有在國家重大慶典、新年、冬至等重要時刻才亮相的華麗朝服,頭頂梁冠,好不莊重。
隨着首批官員穿過渡中大橋,向東城行進。
來自應天城四面八方、衣飾各異的同僚們也陸續匯聚橋頭,緊跟其後,一同跨越了大橋。
出人意料的是,這羣官員並未選擇西長安街直入皇宮。
而是拐彎沿着嵩永街,一路蜿蜒直至正陽門下。
應天府除了皇宮禁地,其他地方對百姓都是開放的。
於是,一些好奇百姓尾隨其後,直至嵩永街靠近正陽門的地段。
讓他們驚訝的是,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官員,此刻竟手持笏板、奏摺,齊刷刷跪在了洪武門外。
又一次跪地請願的戲碼?
看熱鬧的人羣裏,私語聲四起。
百姓們望着那些手持文書的官員,心想或許這又是大臣們聚到洪武門前,向皇上遞上認錯書的一幕。
在人羣前頭跪着的,是一位頭戴五梁官帽,身系金帶配玉的正三品官員。
他手持笏板和奏摺,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
“微臣蒙受皇上隆恩,爲官十幾載。然而臣才疏學淺,如同拙鳥占鳳巢,多年以來政績平平,未能爲國家社稷添磚加瓦,未給天下蒼生帶來安寧,更沒能報答皇上恩典。今日斗膽,懇請致仕歸鄉,望皇上恩准。”
瞬時,整個嵩永街上的圍觀百姓炸開了鍋。
能安穩升至正三品的官員,無不是人中龍鳳。
若再往上一步,便是那屈指可數的部堂重臣,說他們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也不過分。
而今天,這樣一位大人物,居然提出了致仕的請求。
嵩永街上,人們的議論如潮水般涌來。
“那人的官帽可是五道梁?只有三品大員纔有資格佩戴的。”
“三品吶,要是皇上能賜我一個九品芝麻官,我都得謝祖宗積德了。”
“你們說,後面那些人該不會也來請求致仕歸鄉吧?”
“不會吧……”
“怎麼不會?我看八成是這麼回事。”
人羣中的驚歎聲此起彼伏。
更有好事之人,開始逐一數起洪武門前今日穿着朝服、戴着官帽的官員人數。
“如果都真致仕歸鄉的話,接下來怕是很難見到幾個官嘍。”
“快看,那位不是應天府知府嗎?”
“還有那邊,那兩位不正是上元縣跟江寧縣的縣太爺嗎?”
“到底啥事能讓這麼多人寧可不當官了?”
“犯錯歸犯錯,這幫人總不至於連烏紗帽都不要吧?難不成……”
“你就別難不成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怎會如此?”
一開始的驚訝過後,圍在嵩永街的百姓腦補出各種可能。
因爲官員再次在宮門前跪請,慢悠悠趕來的兵馬司士兵們。
在一陣陣呵斥聲中,總算把洪武門團團圍住。
洪武門前。
第一個開口請求告老還鄉的人,瞬間點燃了所有人。
“微臣上奏,懇請告老還鄉,望皇上恩准。”
官員們如同排練過一般,整齊響亮地喊了三遍。
洪武門後的千步廊,密集腳步伴隨着鐵甲碰撞,無數皇城衛兵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從兩邊城門涌出,列隊於洪武門下。
此時此刻,洪武門東西兩側的六部、五軍都督府及各部門衙門裏還在當值的官員,早已得到消息,紛紛離座出門,趕來洪武門前看這場“告老還鄉”的熱鬧。
洪武門東側,吏部衙門中。
一個小吏急匆匆地從外面闖入,直奔尚書大堂。
自打在午門前暈過一回,翟善便變得十分憔悴。
此刻,翟善正翻閱着朝中的觀政進士名單,以及那些未參與午門跪請事件的官員名冊。
朝廷運作不能停,天下十三行省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大事小事,最終這些事情都將彙集到應天府來處理。
官員能撂挑子不幹,可老百姓的日子還得繼續過。
打從唐朝那會兒確立了三省六部制,吏部就成了天下第一大辦公地。
地盤大了,擔子自然也沉甸甸的。
官員們管的是國家大事,吏部就負責管理官員。
這些年朝廷官位空缺跟走馬燈似的,最近午門那一出,翟善心裏明白,知道不少人都上了朱元璋的黑名單。
給皇上管着這滿朝文武,啥事兒都得想在前面。
翟善本就因午門那事元氣大傷,這幾天更顯得老態龍鍾。
一小吏火急火燎跑進公堂,直奔翟善跟前。
沒等翟善擡頭,小吏就噎了口唾沫,急得話都說不利索:“大人,那羣……官員,又在洪武門外跪上了。”
正埋頭整理官員名錄的翟善,手一哆嗦,筆尖直接在紙上戳出一團烏黑墨團。
“他們又想做什麼。”
翟善嗓子啞着低吼,轉瞬之間雙眼就燃起了怒火。
小吏縮了縮脖子,低下頭囁嚅道:“他們……大人……”
砰。
翟善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喝道:“別吞吞吐吐的,說明白。”
小吏渾身一顫,撲通跪倒在地,驚恐道:“部堂,他們請求致仕。百官穿戴着朝服,戴着官帽,手裏拿着笏板跟奏摺,在洪武門外向皇上請求告老還鄉。”
話音剛落,小吏就把頭低下,藏在衣襬下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公堂裏,一片死寂。
幾個坐在角落的文書早放下了筆,低着頭,一聲不吭地坐着。
案桌旁,翟善粗重地喘着氣,憤怒的情緒瀰漫整個公堂。
然而,大夥兒沒等到部堂大人爆發的憤怒或是斥責。
只聽“哐當”一聲巨響,原本安坐的翟善猛然間張開雙臂,口吐白沫,兩眼一翻。
椅子就像腿斷了一樣,連人帶椅重重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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