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豈不聞功高震主
“本王聽說過去唐代曾有一羣白髮老兵，在西域鎮守40載等待皇恩浩蕩重返，不知道現如今的西域，又是一番何等景象。”
“歷史上強大如漢代輝煌似唐朝，皆因控制西域而成名垂千古。而當今若要開創太平盛世，不知天子治下可有囊括那片遙遠之地的版圖？”
“當年漢唐官員執掌權柄遠達數千裏，外交使節手持國書行走萬里之外。如今我們大明朝的人是否還有這樣的心志？”
解縉眉頭依舊緊蹙。
其實這背後蘊含的道理並不難懂。
但他感到僅憑這一點，或許還不足以說服朝野上下與聖上。
朱樉淡淡一笑迴應道：“我大明一向奉行不招惹他人的原則，但如果真有人非要挑釁侵犯呢？”
說到這裏，朱樉的步伐不再停留，快步向皇宮深處進發。
他這次是被老朱派人硬生生拉回來的。
今早出宮一趟。也是恰好在京師之中有事要辦。
事已至此，他只能去乾清宮門外重新罰跪了。
至於解縉是否明白了話中的真意，這已經不再是朱樉所要擔憂的事情。
倘若這位大明廷的次輔，連此言都聽不明白。
那麼朱樉認爲，修建鐵路之事也便可以擱置了。
望着前方加快步伐離去的秦王身影，以及近在咫尺的午門。
解縉的眼神開始流露出別樣的光彩。
對於秦王話語之意，解縉當然明白。
他慢慢減速，腳步愈發遲緩。
“爲何停下？”
與之並行的徐輝祖，見狀不解地看向站在那裏的解縉問道。
解縉嘴角卻緩緩上揚，露出了會心一笑。
轉而他目光移到翟善身上。
後者翻了個白眼。
這段時間來關於這條鐵軌的事，讓解縉忙得不可開交。
儘管心中持有異議，但並未公然反對。
翟善頷首致意，拱手告別後獨自離開了。
徐輝祖此刻尚不明狀況，忽然間發現素日溫文爾雅的解縉，竟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魏國公。”
“我在這裏。”
“這一次還真有一事需勞駕您相助。”
……
“你穿鎧甲不卸肉。”
“是我當時太匆忙疏忽了……”
“你穿鎧甲不卸肉。”
“必定是徐虎他們故意整我的……”
“再多送你一車南方特產作爲補償如何？”
“你穿鎧甲不卸肉。”
“敢不敢打賭誰先動手？”
“你……常老哥，好商量着辦吧。咱倆親如手足，改天我定請客喝酒喫飯。”
社稷壇。
夜色降臨，在城外碼頭遇見身穿鎧甲、骨縫間嵌有碎骨的常升時，李景隆還是一副喋喋不休且氣勢洶洶的模樣。
而現在，他的面色已然變化，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奉承的笑容。
這時，正細心整理衣物的常升，略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長嘆了口氣，緩緩坐在了一旁。
李景隆小心打量着常升的表情幾次，確信對方不會動手打自己後才放心些許，然後慢慢坐到了常升對面的位置上。
“皇上今天給予我等極大恩寵，自此之後我們在朝堂上的言行舉止恐怕不能再如從前那般隨性。”
聽到這話，靜坐在椅子上彷彿不動如山般的常升面帶嚴肅。
反觀李景隆，則是一臉輕鬆地向後靠在椅背上：“今兒個聖旨裏不是明確說，將我們視作子侄一般親近，並特許攜帶刀械入宮見駕嗎？”
一邊說着話，他還用手指向一旁掛着的雙刀示意。
但對此，常升搖頭表示不同意：“‘功高震主’這句話你未曾聽說過嗎？
“誠然，皇上看重我們確實發自內心，過去也未曾因爲我們祖先積下的功德放肆妄爲。然而當前情況卻更爲複雜微妙了。”
“怎麼個更爲複雜微妙？”
李景隆並未表現出太多關注，反而隨意地將雙腿，搭放在座位扶手之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隨後他又從桌上抓了幾顆水果，囫圇吞棗般將其吃盡，接着用手拍打着腹部稱讚道：“還是應天府的食物美味啊，倭州那個地方待得太久了，咱嘴巴都是苦味了。”
面對如此情景，常升目光深邃凝視着他，“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臣子不應過分期望達到聖賢般的境界。難道我的意思還不清楚嗎？”
李景隆收斂起以往在京都那放浪不羈的習慣，瞬間端正身體坐直起來。
“你的意思是，咱們可能會引來他人的嫉妒？”
李景隆的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但並沒有說清楚是何人的嫉妒。
常升頷首，接着卻搖了頭：“在我們大大明廷，這種事情倒是不會發生。不過，我們身爲臣子，總得提前想好這些可能的情況。”
李景隆身體前傾了些，眼睛定在了面前的常升上：“那你怎麼打算？既然二哥您開了口，弟弟我自當聽從您的安排。”
原本眉頭緊鎖的常升，此刻卻微微笑了起來。
“真話？”
“絕無半點虛假。”
說着，常升站起身來，緩緩走到李景隆跟前，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李景隆的眉毛不經意間一顫。
“二哥，你準備幹什麼呢？”
“景隆呀，你就讓爲兄教訓教訓吧。”
“二……啊。”
夜裏。
原本滿身榮耀歸來的開國公常升，在聖旨加身、腰佩寶刀夜宿宮中的情況下，不知爲何忽然大發雷霆，對一同返京的曹國公李景隆狠狠動手，給了他一頓痛打。
事情的具體緣由無人知曉，就連常升使用了多大的力氣，也沒有人能說得清。
只知道這一夜之間，流言四起，傳遍了整座京師內的家家戶戶。
幾乎與此同時。
開國公府宣佈了一個決定：從今以後，常家與李家如同路人一般對待，如果再在外遇到對方，絕不退讓半步。
如果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那就只有再來一次較量解決矛盾。
緊接着，在黑暗的掩護之下。
曹國公正式做出了迴應：李家家族將全盤接受來自常氏的挑戰。
正是由於這次意外衝突，常升對李景隆動了手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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