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9章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蹄踏聲響……
馬鳴嘶吼……
喘息之音……
數不盡的各種動靜，交織在一起。
“有光了。”
“光出現啦。”
一名騎兵忽然轉頭大聲喊道。
爲了抵擋迎面而來的強風，官兵們都低下身子伏在馬上。
聽見這句話後，衆人皆昂起頭來張望四周。
“天亮了。”
隊伍中每一個人都歡呼起來。
朱尚炳費力擡首。
天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曙光，顏色的變化越來越大。
低沉的號角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就像是跨越了漫長的歷史長河，跨越了山川河流，抵達了廣袤草原的中央。
鼓聲越來越大。
漸漸的，他們發現自己心臟，開始隨着節奏跳動起來。
一面巨大的龍旗彷彿要遮蔽天空一般，在朝陽的照耀下緩緩升起。
朱尚炳策馬走到了行伍的最前方。
當他們站在山丘上向下看去的時候，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而在他的下方，則是一大片佔地極廣，到處都是蒙古包、牲口棚，還有許多韃靼人的營帳。
然而，就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
幾人已經越過了山丘，將那些想要通風報信的敵人一網打盡。
就在這時，從東邊傳來了更加劇烈的喧囂之聲。
“全軍出擊！”
廣武堡。
“醉裏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可憐白髮生！”
內閣學士鐵鉉，在幾位衛兵陪伴下，站立於戍堡下方高地之上，遙望着遼闊草原，慷慨激昂地吟誦着這篇流傳千年的詩文。
廣武堡剛剛完工，新築城牆與周邊草原則，顯得稍許格格不入。
此地已堆積大量糧草軍需物資，以至於在其背後正興建一座小規模寨堡來容納更多儲備。
這首破陣子深受軍中將士歡迎，亦成爲無數後輩耳熟能詳之篇目。
然而跟隨在側幾位官兵，並不完全理鐵學士爲何此時選擇朗誦此文。
據最新戰報顯示，各路兵馬大概今天便會展開對韃靼部落核心發起圍攻。
若說表達勝利喜悅心情，念赤壁懷古，似乎更能匹配當下大大明勢如破竹之勢。
鐵鉉微笑搖手：“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諸位將士先是驚訝片刻，隨後搖頭，最終頷首。
學士繼續解釋道：“汝等有所誤解。東坡先生詩詞豪放雄渾，但於今情境不甚吻合。須知此戰過後，我中原必當超越以往輝煌歷史，遠勝昔日強漢盛唐。”
衆人並未真正理解其中深意。
大明大明將北方草原全部征服，這對中原大地意味着什麼。
鐵鉉滿臉興奮地向前邁進半步。
眼前是無邊無際的綠野莽原，除了青青牧草，便是白雲之下散落的羊羣牛隊。
除此之外，還可見源源不斷地補給隊伍，正從廣武出發向戰場進發。
但在鐵鉉眼中，卻彷彿已經見證了一場正在上演的歷史性戰役。
戰旗劈風而行，緊跟下方奔馳的馬隊，發出了尖銳響聲。
火炮轟鳴不止。
草原上橫陳着上千門的大炮，無需精準校準，只需將炮口固定在地面，加固基座，並確保有足夠的油料冷卻炮管和足夠的火藥供應即可。
如此這般佈置之下，韃靼王庭絕無倖免於難的可能。
呼倫湖此刻化爲了人間煉獄般的情景。
就像虞清之前所說，在海拉爾河和伊敏河交匯之地，確實變成了血流成河之地。
水面泛起了紅色，周圍原本蔥綠的土地現在被鮮血染得通紅。
土壤彷彿長出了巨口，瘋狂地吞食地上每滴鮮血。
朱尚炳已經不見韃靼人影。
他們背後是正步步逼近的中路大軍。正面則是滿懷憤怒、久已等待的東面軍隊。
而在更遠一點西側，則是由藍玉指揮、合併潁國公與宋國公麾下共約三萬精騎兵構成的鐵甲軍旅。
另外東部方向，則是事先已在海剌兒設埋伏圈，準備迎擊韃靼入侵者的遼東守備隊。
面對數十萬大明雄師的重重包圍，韃靼殘部已是走投無路。
“讓女真族加速突擊。”
虞清通過一隻由黃銅單筒望遠鏡，審視戰場局勢後，指示道。
緊接着，在他身邊的幾名號手，迅速揮動旗幟傳達命令。
一心想要撤往奴兒干等地以求生機的韃靼領袖們，眼下唯有向前拼命衝鋒，完全沒空辨認眼前的敵手，究竟是來自大明還是其他異族勢力。
斡朵裏部、胡裏改部、託溫部等諸多東北部落成員，瞬間就被猛烈衝擊而來的敵人騎兵席捲乾淨。
直至目送所有自奴兒干地區，徵召起來參戰的人都消失。
虞清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放下觀測器具之後，他又高舉右臂並輕輕前推了一下。
“把大炮都挪到前線去。”
於是，成百上千門大炮被火器營的將士們，推送到了軍隊陣列的最前端，直接面對着企圖突圍向東逃跑的韃靼人。
“發射。”
火器營的將才一手按在腰間，另一手緊握長刀，重重地向前揮下。
隨着指令下達，頓時響起了震天動地的炮火聲。
東面遼東都司的大炮，即刻填補了北路東路軍跟南路朝廷軍隊之間的火力空白區。
整個呼倫湖邊，彷彿經歷了一場自天而降的雷霆之災。
所有人耳邊，只有這恐怖至極的轟鳴不絕於耳。
西方。
藍玉瀟灑地把披風往身後一甩，並迅速將其收進鞍邊的小包內。
握緊手中經過無數次鍛造而成的長槍後，他那不斷聚焦的目光透露出了凜冽的殺意。
“進攻。”
長槍從上方筆直刺出，指向了正背對着大軍逃跑中的韃靼兵。
聽從命令，數萬騎兵齊鳴嘶吼聲中開始了衝鋒。
對於柴昊強來說，感覺自己體內的熱血，彷彿在翻騰沸騰一般。
他猛地抽出腰際掛着的刀，用刀背面將盔甲上面罩敲了下來。
“突擊。”
在憤怒且充滿力量的聲音中，他夾緊雙腿，整個人如箭矢般疾速衝下了山坡。
……
太陽初升，第一縷曙光照亮了呼倫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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