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街头考核
出发前邓勇特地找百户所中擅长化妆的人化過妆,甚至垫高身高,在肩膀处也加厚,就是跟了自己快十年的仆人都认不出,沒想到虞进只是一见面就认出了,這让他有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
虞进笑着:“邓大哥,一個人无论怎样变,但是他的眼神是不会变的,我一接触到你的目光,就觉得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看這挂着接头的标志,很快就猜出来。”
“不错,胆大心细,是個人才。”邓勇忍不住赞道。
“邓大哥,這种事不是有专人负责嗎?怎么让你亲自出马了?”
到底,邓勇是总旗,温胜的心腹,像接头這种事,肯定也有专人负责,不用他出面,再他经常在温胜面前打转,是一個熟面孔,不利于接头。
“唉”邓勇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现在乱成一团,就是锦衣卫也乱糟糟的,邓某也就眼不看,心不烦,出来转悠一下。”
什么?天子亲军也烦?
虞进好奇地:“邓大哥,不会吧,你也有烦心事?我們锦衣卫不是皇上的亲军嗎?有什么好烦的?”
“你這子,好奇心還挺大,行,反正也不是秘闻,你不要传出去就行。”
“那当然,打死也不。”
邓勇声:“现在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六月還吐血晕倒,太医费了不少功夫才救回,龙体欠恙,底下的牛鬼蛇神都在兴风作浪,你也知道,当今皇上子嗣单薄,仅余两位皇子,分别是裕王和景王,裕王是太子,宅心仁厚,可处事有些忧柔寡断;景王聪明能干,深得皇上器重,但野心勃勃,偏偏皇上在储君的問題上不够坚决。”
“立了裕王为太子,却有意疏远,反而对景王优厚有加,很多赏赐都逾了矩,就是景王在笼络大臣、拉帮结派也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国即将变,现在是最乱的时刻,不知涉及多少人的利益,很多人都要面临着站队的問題。”
虞进有些不解:“邓大哥,這些是朝廷的事,不用轮到我們這些角色烦恼吧。”
至于站队,那起码是指挥使陆炳所考验的問題,沒想到加邓勇這样一個的总旗也烦,不对,陆炳在三年前病逝,现在接任的应是成国公朱希忠。
朱希忠是靖难功臣朱能的后人,生性机敏,善于结纳,是一個厉害的角色,后世有很多關於锦衣卫的影视作品,虞进也对這個贯穿大明朝的神秘组织有浓厚的兴趣,還特地查看也不少史料,所以对锦衣卫知道不少。
国公担任锦衣卫指挥使,這位国公還是历掌五军都督府后、右两府,总神机营,提督十二团营及五军营,那在锦衣卫史上是绝无仅有,不夸张地,朱希忠不是最有名气的锦衣卫指挥使,但绝对是人脉最广、手中权力最大的指挥使。
嘉靖一心追求长生,最喜歡就是炼丹,吃含水银的金丹几十年沒被毒死,那儿时的玩伴陆炳都挂了嘉靖還在坚挺,還真算一個奇迹,不過到了晚年,身体慢慢抗不住了,在陆炳死后,把最重要的锦衣卫交在忠臣后人朱希忠手上,造就一個强势的锦衣卫指挥使,肯定是为了稳定起见。
越是乱,越要稳,世袭爵位的朱希和绝对不希望大明皇朝发生重大变故,在选人上,虞进不得不佩服嘉靖,在用人上把帝王心术运用到了极致。
邓勇压低声音:“虞老弟,你知我們温百户是来头不?”
“什么来头?”
“百户虽,可是却能外放在江浙這样富庶之地方,来头肯定不差,告诉你吧,我家大人是指挥使大人的远房表亲,嘿嘿,你可算跟对人了。”到后面,邓勇脸上都有一种得色。
虞进跟对人,那含义就是自己跟对人,因为自己是温胜的心腹。
指挥使的表亲?
那可是心腹中的心腹啊,虞进一下子明白了,這就是后世的镀金,下放到外地熬一下资历、做一功绩,为日后提升作准备,难怪那温胜這样有底气,涉及通倭寇的案子他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化解,就是一省督学,他一個手笔就让恢复自己的功名。
突然间,虞进脑中突然闪過一個念头:那蒙面杀手夜闯百户府,搞那么大的动作却沒什么动静,例如故意宣扬或利用那重要物件陷害温胜,会不会是敲山震虎,其本意是敲击指挥使朱希忠呢?
现在看来,這件事绝对沒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简单,上层人物斗争,那手笔可不是下面人可猜测的。
现在是嘉靖四十二年,如果歷史沒有发生重大的变故,還有三年才能新君上位,总的来,现在還是相对稳定,自己這种人物,应该涉及不到自己吧。
“邓大哥,既然百户大人有這样的关系,跟着指挥使大人走,那還有什么烦恼的?”
邓勇叹了一口气,继而苦笑地:“百户大人丢了印信后,不敢隐瞒,把這事跟指挥使大人报告,结果指挥使大人派人把温大人大骂了一顿,然后還给了一個难题,让百户大人评价一下裕王和景王,百户大人远离京师,对两位皇子也着实不好评价,這不,经常找你大哥我去谈,你也知你大哥是個粗人,不到几句就得挨批,唉,這事真是郁闷。”
尼玛,又一個影帝级的人物横空出世了。
虽邓勇掩饰得很好,但是虞进還是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音:朱希忠要的并不是温胜的评价,他是想收集天下人对裕、景二王的评价和民心所向,也许夹杂一些考核温胜的意思,看看他的政治触角够不够敏锐,邓勇亲自来接头,也许就是出自温胜的提议。
甚至有可能是出自嘉靖的授意。
自己是读书人,正好不动声色地收集读书人的意见,像一個递进,朱希忠考验温胜,而温胜又用同样的题目考核自己。
虞进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对自己来,這可是一個难得露脸的机会。
“邓大哥,這事其实不用讨论”虞进压低声音:“太子登基,這事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啊,为什么,皇上对景王很器重的,据有时太子去請安也见不到皇上的脸,你這话有過了吧。”
议论皇帝,本来就是大不敬的事,弄不好要杀头的,不過這事是邓勇扯起来的,而监管這個也是锦衣卫,自己管自己有什么好管的,虞进本来就是一個对皇权沒什么敬畏的人,闻言也就放开了:
“邓大哥,民间都有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的传统,裕王仁心仁厚,从沒听過有什么過失,那就是民心所归,皇上对景王器重,那是舔犊之情,人皆有之,并不代表什么,你忘了皇上登基时的礼仪之争?闹得多大啊,都不上朝了,這恰恰明皇上骨子裡是一個传统的人,所以,就算皇上不喜裕王,也不会妄自废长立幼。”
“高”邓勇高兴地:“虞兄弟不愧是读书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一件這么复杂的事经你一,马上就变得简单了,哈哈,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话就是不一样。”
虞进压低声音:“妄议朝廷可不是罪,邓大哥,這事你還得替我保密啊。”
“放心,你大哥我口风可密了,绝对不会向外。”邓勇一脸正色地。
嘴上是這样,不過心中暗想這百户大人是自己人,和自己人不算对外,嘿嘿。
虞进闻言笑了笑,也不再什么。
這时有個胖妇人看到鱼摊,拉着一個流鼻涕的孩子走過来,邓勇看到,从扁担上拿起那两條用柳條串起的大草鱼交到虞进手裡,打了個眼色,然后大声:“公子,這鱼保证新鲜,保证你吃了還想吃。”
“那好,就信你一回,收钱吧。”虞进一手把钱交给邓勇,一手接過鱼,交钱的时候,那折成一团的工作报告也塞到邓勇手裡。
“好的,好的,公子請慢走。”邓勇面带着笑容把虞进送走。
等虞进走后,看了一下手心,邓勇的老脸忍不住抽了抽,脸色都有复杂:二條大草鱼,虞进這货只给了....一文钱。
還不如不给呢,這家伙,還真是要气死自己的节奏。
“喂,卖鱼的,叫你呢,你這鱼怎么卖?”這时那個妇人双手叉着腰,一脸不爽地指着邓勇问道。
刚才叫了二声也不回应,胖妇人感到被无视了,马上不爽起来。
邓勇被她一吼,竟然吓得打了一個激灵,一看那胖得像猪的妇人,心情一下子不好,懒洋洋地:“滚,這么胖還吃吃吃,心你家相公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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