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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含着泪也要陪完

作者:随轻风去
這次被笑,让秦德威很不爽,冷着脸說:“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你也是只敬衣冠不敬人?归根结底,還是看不起在下這個落魄样子?” 胸怀锦绣之人,难得发好心带飞,居然還不领情? 王怜卿不知为何竟然吓了一跳,先前她只是觉得這小哥儿相貌不凡,现在却感受到了一丝骄傲气息。 作为交际花人物,王美人阅人并不少,像這种骄傲气息,只在自恃才华的人身上见到過。 难道此人還是個宝藏? 王美人的应变還是很快的,立刻就答话說:“這真是天大的误会,小哥儿你想到哪裡去了? 奴家并不是笑话小哥儿你自不量力,只是生怕小哥儿你想得太简单。现在新人要出头,可不像几十年前那么容易了,世道已经变了!” 秦德威真是感到奇了,你一個生活在嘉靖九年的秦淮姑娘,告诉我這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穿越者說“时代变了”? 王美人见秦德威可能真不太明白行业情况,就继续解释說:“几十年前,有点好诗词出来,自然就众口传扬,有才之人纵然身为布衣走卒,亦可文坛留名。 现在则不同了,新人出头一般就三种路子。第一,若能飞黄腾达、身居高位,诗文自然有人追捧。 第二,有同道知名老前辈大力提携,尽力帮忙鼓吹,文坛出名易如反掌。 第三,近年来文人结社抱团风气大起,你若能加入诗社,有大批同道互相抬举吹捧,自然也有机会扬名。 奴家近几年,参与的雅集宴游不止几多,对文人之事略有耳闻,也沒有见過一個新人纯靠自己才华出头。 你写的好,沒人给你抬轿子,又有何用?故而奴家說,小哥儿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秦德威又一次感慨,都是因为天下承平日久,读书人也要内卷啊... 其实嘉靖朝时還算好,到了几十年后的万历朝,那内卷竞争才叫一個惨烈,文人为了出名,奇葩怪诞炒作简直层出不穷。 “你說的這些,都是你们普通寻常人的情况,但世间還有非常之人,你之前沒见過而已!” 秦德威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了喧嚣声音,两人一起转头看去,只见一個十七八岁的年轻书生,来到了笔墨桌案那裡,显然是打算提笔赋诗了。 已经有不少人簇拥過去一起围观,王美人那個师姐,也就是冯双双正站在年轻书生旁边,帮着磨墨。 “看,那才是新人成名应该的样子。”王怜卿指着說:“此乃王逢元王公子,他的父亲是名士王韦,与顾老先生同列金陵三俊,都是南京城老辈文坛领袖。 不過王韦早死,王公子便被顾老先生视为衣钵子弟,要准备力捧的。我敢断定,今天雅集魁元十有八九就是王公子。” 秦德威有点“担忧”的說:“我在想,我要是挡了他的道,以后会不会被针对啊。” 王美人无语,你這脑袋到底想的什么?你挡王逢元的道?你拿什么去挡?主堂裡一共三個核心大佬,王逢元的师长顾老先生就是其一! “我以为,小哥儿应该会想,大丈夫当如是也,或者是取而代之。”王美人還是很会說话的,如何与人对答那都是受過专业训练的。 “哈哈,他不配!”秦德威很狂的說。 歷史长河中,這王逢元压根就是個无名之辈,最多在地方志之类裡面出现几次,也配让自己“当如是”和“取而代”? 王美人又卡词了,实在接不上话了。跟這小哥儿說话对答实在费劲,太考验业务素质了。 說真的,她见過那么多人,感觉今天這個小哥儿是心裡最沒逼数的。 秦德威感觉自己的骚人之心已经压不住了,嗖得站了起来,对王怜卿說:“走!” 王美人愣了愣:“干什么?” 秦德威指着不远处的笔墨桌案,豪情万丈的說:“功名宁向直中取!名和利都在那裡,我們将它拿回来!” 王美人很是惊异了一下,你這小哥儿竟然真要去写诗?确定不是去献丑? 秦德威豪迈的走了两步,才发现王怜卿還在坐着,便责问道:“你为何不动?” “哼,要去你自己去,奴家才不想過去。”王姐姐很小女人鼓着嘴巴說。 秦德威真是钢铁直男恼火,老子這是要带飞你,你還在這闹什么情绪? 忍不住就带了几分训斥口气說:“你刚才不是說過,无论如何都要陪到底嗎?這就反悔了?” 王美人顿时被气得要呕血,难道這小哥儿一点都沒有体谅到她的心情嗎? 自己堂堂一個名花榜美人,今天已经出了個大丑,成了别人眼裡的大笑话! 躲在這边還能图個清静,装着看不见别人就算了,還能勉强熬着。 可是文墨桌案那裡正是热闹,那么多人都聚在那裡!自己過去,岂不是直接又回到公众视野,平白被聚焦议论嘲笑嗎! 更别說自己师姐還在那边,如果自己出现在师姐面前,真是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哎,這些花场姐儿的话果然不能信啊。秦德威摇摇头道:“若只是說的好听,那就請随意吧,在下也真用不着你陪着了。” 王怜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咬碎银牙的吐了两個字:“我去!” 秦德威和王怜卿一起走到笔墨桌案那边时,肯定不会像王逢元王公子那样那样瞩目,但還是有些知道情况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而且這些指指点点大都是对着王怜卿去的,焦点全在王美人身上,而秦德威就是個小透明,沒什么人在意。 最多就是有些人好奇,這個混进来蹭吃蹭喝的小少年到底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把王美人给蒙住了。 冯双双并沒有落井下石,那太沒品味了,不符合她的档次。她只是含笑看着蠢师妹,就這也王怜卿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她从来沒有如此难堪過,但内心仍在默默的說:不能哭,這本来就是一個动辄尊严被践踏的职业,无论多么凄惨,也要笑着应对。 找了张沒人用得桌案,秦德威站在侧旁,指了指正中间,对王美人說:“你应该学過写字吧,听着我說,你来持笔写。” 王美人想打人,自己现在已经够醒目了,還要自己站在桌案上写东西?放眼看看,每张桌案都是才子们在奋笔疾书,哪有一個女子? “快点快点,你怎么就不肯好好听话?”秦德威皱着眉头催促說:“要是不愿意听话,就赶紧走吧,我也不拦着你。” 王怜卿终于又一次忍不住泪目,自己选的人,含泪也要陪完。 不過王美人心裡也发了狠,等今晚结束后,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到此人底细。然后雇几個打手去教训教训這厮,至少打断一條腿。 真当她们名花榜上美人都是良善嗎?不让此人吃点教训,不杀鸡骇猴给别人看,以后還怎么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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