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海瑞的渴望
看着面前王本固這個殺父仇人，王臻冷哼了一聲。
根本不想理他。
但當他擡頭時，卻發現了胡宗憲也在這裏。
而且偷偷的對他做了一個手勢。
示意他老實交代的。
這讓得王臻的眉頭，不禁緊鎖起來。
但他也知道。
自己的命，以及王家百餘口婦孺，都是胡宗憲所救。
要是胡宗憲想要加害於他。
根本不必等到現在。
所以雖然他不知道胡宗憲爲什麼這樣做。
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王臻看着坐在中堂的王本固，帶着幾分遲疑交代道：“家父留下了二十箱賬目，其中五箱就存放在餘杭的別院裏。”
看到王臻竟然就這麼交代了。
無論是王本固還是海瑞，也當場微愣了一下。
他們萬萬沒想到。
審問會如此的順利。
海瑞激動得幾乎要站起身來，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帶我們去取賬本吧！“
王臻看了一眼胡宗憲，然後點了點頭。
“好！”
“那我們即刻出發！”
這麼重要的證物，越快得到越好。
他們一刻都不想等了。
正等他們站起來，準備出發時，一旁的胡宗憲迅速站了出來，說道：“兩位欽差大人，你們剛到這裏地生路不熟！”
“如果你們需要人帶路，總督衙門可調派些人來幫忙。”
海瑞也絲毫不客氣，拱手致謝道：“那就麻煩胡大人了！”
話落。
胡宗憲便吩咐遠處的師爺徐渭道：“徐先生，請通知戚將軍！”
“準備三百士兵隨時任兩位欽差大人調遣！”
“不得有誤！“
徐渭在遠處立即拱手應道：“遵命！“
當天晚上。
三百名戚家軍的士兵在海瑞和王本固的帶領下。
直接將王直在餘杭的別院團團圍住。
兩人順利的拿到了王直賬本。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
他們這邊得到了賬本的消息，也迅速傳遍了餘杭每個角落。
東南各大族幾乎同時得知了此事。
更奇怪的是。
當海瑞和王本固帶着賬本，準備返回總督衙門時，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年輕人。
擋在了他們的前面。
海瑞的眉頭緊鎖，他緊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厲聲質問道：“是誰敢阻攔欽差執行公務？”
那年輕人立即鞠躬行禮，道：“在下謝恆，拜見兩位大人！”
“今日前來，並非爲了阻撓二位大人的公務，而是因爲家父年輕時曾有幸與海大人的尊父有過一面之緣，今日特命我來此邀請您到府上一聚。”
海瑞帶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謝恆，詢問道：“不知，令尊是……“
沒等他說完。
王本固就打斷，道：“其祖謝丕，曾祖謝文正公，東山謝氏，是東南的名門望族。”
聽到這話。
海瑞當即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謝恆的曾祖。
即弘治年間那位被贊爲“謝公猶侃侃”的謝文正。
可自幼在民間長大的他，本能對權貴世有着不屑。
所以他看着謝恆也並沒有什麼好感，道：“既然如此，你先去總督衙門候着即可！”
謝恆當即苦笑着回道：“這是些私事，還請王大人先將證物送回衙門！晚輩已在府上略備小酌，恭候二位大人。“
話音剛落。
街道不遠處一處院子的大門，便緩緩打開。
海瑞看向王本固，互相點了點頭後，才說道：“王大人，還煩請您先帶證物回去！“
“我去去便回！”
王本固沒有多言，立刻拱手告辭。
海瑞下馬。
跟隨謝恆走進了院子。
但當海瑞剛踏進門檻，還沒來得及欣賞院子內的風景。
謝恆就突然跪倒在地，哀求道：“請海大人救救我們兩浙八閩的百姓，讓他們擺脫苦難！”
看着謝恆這般動作。
海瑞一時間也愣住了。
本來他心中早已想好了滿腔言辭，準備痛斥一番謝恆之後拂袖而去的。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
一進門便看到謝恆給他跪了。
海瑞愣了片刻，連忙上前扶起謝恆，疑惑的說道：“謝公子，你這是何意？”
“我們有話好好說便是！”
在海瑞的攙扶下，謝恆緩緩地坐到了旁邊的長凳上，長嘆一聲。
“海大人，東南的百姓苦啊！”
“請你救救他們吧！”
謝恆一邊着一邊觀察着海瑞的神色。
他知道像海瑞、王本固這樣直人。
用金錢打動他們是不可能的。
打動嚴嵩之流也許可以。
所以想要打動他們。
就必須要用他們關心的百姓疾苦，天下蒼生的福祉，來激發他們的正義感。
然後再慢慢引導他們的情緒。
如此一來。
他們纔好讓他們利用。
而他話一出。
海瑞果真就好奇的問了起來：“謝公子，你別急！”
“你先說說東南百姓怎麼了？”
謝恆深呼吸後，帶着無奈的嘆息回答道：“大人，東南的百姓因海禁而受苦已久，海禁都快讓大家都喫不上飯，餓死在海邊了啊！”
這句話一出口，
海瑞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
海瑞更加嚴厲地對謝恆說：“謝公子，海禁是我國的既定政策！”
謝恆毫不退讓地補充道：“但海大人也看到了，兩浙八閩地區多山少地！”
“不開海他們哪有飯喫？”
海瑞聽到此話，頓時陷入了沉默。
他曾是淳安知縣。
對兩浙八閩的地理環境和百姓生活狀況，自然瞭如指掌。
謝恆所說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海瑞鋝着鬍鬚，沉思了一會兒後，緩緩問道：“那賬本上記錄的有多少，是因生計所迫的百姓？”
“基本都是啊！”
謝恆深吸一口氣，嘆息着道：“海大人，有些事情您可能還不瞭解。”
“您可知道王直爲何會歸順朝廷嗎？”
海瑞擡頭疑惑問道：“什麼原因？”
“因爲胡部堂向他保證！”
“一旦他上岸，大明就會取消海禁，允許貿易往來，讓內外物資交流！”
“而且胡部堂與王直是同鄉，王直才決定上岸！”
“您知道王直上岸時，兩浙八閩的百姓是如何看待的嗎？”
“您可以想象，當全州全縣的百姓一夜之間看到了希望，那是怎樣的情景？”
海瑞聽後怔住。
全州全縣的百姓一夜之間看到了希望？
這不正是他一直渴望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