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第二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即位以來……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朕龍體每況愈下，每每思之難以入眠，朕之身後事，若能惕心保全，朕亦能溘然長逝，保我大晉千秋萬代……太子深肖朕躬，本該繼承大統，卻喪命於沙場，乃我大晉之殤……皇太孫楚泓瑜，天下歸心，宜登大位。”
“攝政王抒誠供職，許太師志秉忠貞，大學士才識俱優……此五人，以攝政王爲尊，當爲輔國大臣，直至幼帝親政……”
“天下臣民，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封地諸王毋庸歸京……”
“欽此！”
聖旨唸完，在場人只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即齊齊叩首。
“吾等領旨！”
翻閱大晉朝幾百年史書，確實有皇子還在卻讓皇太孫繼位的史事，這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而且，其餘幾個皇子，都沒有強大的母族，作爲一個幼帝，若無母族支撐，很難在這個位置上安穩坐下去。
因此，諸位大臣只是稍微愣了片刻，就承認了遺詔的真實性，齊齊參見新君。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泓瑜還沉浸在皇祖父駕崩的悲痛之中，也沒有仔細聽聖旨，直到自己被幾個大臣簇擁着走到了最高處，他才意識到了什麼。
他立馬看向雲初。
雲初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道：“衆愛卿平身。”
衆臣齊齊起身。
雲初看向人羣中的楚瑞。
這個人，真是好深的謀算。
用第一道聖旨，試探文武百官的底線，若無人能推翻第一道聖旨，那麼，楚瑞便能名正言順坐上皇位。
當第一道聖旨出了紕漏，他立馬安排了第二道聖旨。
新聖旨，確定皇太孫爲新君，還不到八歲的幼帝，必須得有諸多輔國大臣。
遺詔之中，攝政王爲首，就意味着，其餘四位輔國大臣，都必須以楚瑞爲首，那四位之中，許太師被脅迫忠於楚瑞，另有兩位內閣之人，應當也是楚瑞的犬馬，唯獨首輔大學士，暫時應當還未被楚瑞拉入局。
雲初抿了抿脣。
楚瑞太清楚她的命脈了，讓瑜哥兒登基，那麼，她就必須得承認聖旨的真實性，也必須接受楚瑞爲輔國大臣。
新君之事確定後，要等先皇入葬皇陵，纔會辦登基大典，這一切都是交給禮部的人操辦。
整個皇宮換上了素裝，宮人們換上了白色的衣裳，頭上彆着白色的小花，各宮的燈籠亦是白色，哭聲綿綿，四處都透着悲慼。
雲初不由想到了上輩子。
她三十多歲死亡之時，皇上還好好活着，而今生，皇上就這麼……
當她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同時，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有些人早該死了，卻還活着，有些人本該活着，卻早早死去……
楚翊……
她眼眶一紅。
方纔朝中大臣提議，給楚翊在皇陵建衣冠冢，因爲沒有屍體，只能如此辦。
被她拒絕了。
她不相信楚翊死了。
雲初擡頭望着星星，將眼淚逼了回去。
夜色中，她看到一個人影走近。
她臉上的脆弱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太子妃……哦不，現在該稱一聲太后了。”楚瑞一步步走來，“從太子妃一躍成爲太后，大概是歷史上經歷鬥爭最少的太后吧。”
雲初似笑非笑：“那哀家是不是該對攝政王說聲謝謝？”
楚瑞望着她，緩聲道：“我明明可以扶持七皇子，甚至九皇子十皇子，卻偏偏選了皇孫，你道是爲何？”
雲初冷漠不語。
“自然是爲了你。”楚瑞柔聲道，“我不希望你受苦楚……”
“呵！”雲初一聲嗤笑打斷了他的話，“攝政王剛死了妻子孩子，不回去給妻子守靈，卻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麼？”
楚瑞的臉色一瞬間就沉了下來。
白冷的燈籠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眉眼陰森。
他的脣抿緊成一條直線，拂袖而走。
雲初邁步走進靈堂，所有皇室之人都跪在靈堂前哭着燒紙，第一天所有人都在，往後四十多天，衆人輪着守靈就可以了，但也會累得夠嗆。
她不動聲色跪下，低着頭默默地燒紙。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不知不覺天亮了。
雲初站起身道：“各位太妃帶着孩子先回去休息，晚些時候再來。”
淑妃等人如今已經是老太妃了，而云初是太后，也是如今後宮之中唯一的女主人，衆人自然聽從她的吩咐。
靈堂外還有大臣女眷哭喪，靈堂內只剩下了雲初和楚泓瑜二人。
這是自先皇駕崩之後，母子二人第一次獨處。
楚泓瑜的聲音沙啞至極：“娘也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就可以了。”
“瑜哥兒，爲娘陪着你。”雲初溫柔的道，“你是新君，你的一舉一動受萬衆矚目，衆人不會因爲你年紀小，就免去對你的苛責，所以，前三天，你必須一直守在靈堂。這會只有娘一個人在，你靠着娘睡一會，等會人來了再繼續哭靈。”
楚泓瑜堅定搖頭：“我還可以……”
雲初拉住她的手：“你現在還可以，不代表之後也可以，你皇祖父也不會忍心看你一直跪着不休息，乖，聽孃的話，睡一會。”
楚泓瑜望着面前的牌位，眼眶一紅，這才乖乖睡在了雲初的腿上。
他閉着眼睛，聲音沙啞道：“我之前一直和父親說，我想做太子，沒想到，根本就沒有做太子的機會……父親太會偷懶了，這麼關鍵的時候，怎麼就沒了蹤跡呢……還好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保護孃親，保護妹妹和弟弟……”
他囈語着，慢慢入睡了。
雲初輕輕拍着兒子的後背，擡頭看着牌位說道：“父皇放心，兒媳一定會守住江山，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先皇駕崩，停靈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方出殯。
每天朝臣和女眷們輪流來哭喪，皇室之人三班倒守靈，皇宮上方籠罩着厚厚的悲雲。
楚泓瑜每天被安排在上午守靈，過午時後才結束，他從靈堂裏走出來，擡眼看向跪在臺階下的幾位輔國大臣，揹着手咳了咳道：“許太師，李大人，周大人，裘大人，你們隨朕來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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