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虛迷幻境（中）
它穿過了無盡的虛空，於時空風暴之中穿梭前行，最後飄飄然地懸停在了時間之河的盡頭。
穿越空間，它高掛於九天之上，在凌霄寶殿被掀開的穹頂中，兀自綻放着聖潔的光芒。
一道跨越了亙古歲月的蒼茫之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清晰地鑽入了孫悟空的耳朵裏。
“進來。”它如是說道。
孫悟空那雙犀利的眸子，逐漸變得無神了起來。
突然，他扔掉了金箍棒，卸下了身上的所有衣物，一絲不掛，迅速升空，最終融入了九天之上的衆生畫卷中。
畫卷緩緩收起，其上蕩着無形的波紋，撕扯扭曲間，它幻化成了一顆七色仙石，自凌霄寶殿的穹頂之上墜落下來。
“轟！”
七色仙石落地，發出了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掀起漫天塵灰，無數瓦礫飛濺而出，凌霄寶殿通體顫動不已。
朱厚照升起護盾，將所有激射而來的瓦礫阻擋，他面無表情地瞥了眼玉帝，玉帝也在注視着他。
兩者對視許久，最後同時轉移目光，關注着七色仙石的變化。
歷史的車輪再次轉動了起來。
即便是朱厚照這隻來自於異世界的蝴蝶，也無法改變大聖進入虛迷幻境接受道心考驗的命運。
虛迷幻境，是生靈心底，最深沉慾望的映射。
它像是一面鏡子，如若你識別不出鏡中的是誰，你便會被鏡中的自己吞噬。
從此再沒有你，只有鏡中的夢魘。
它像是一場夢境，如若你深深地陷入其中難以自拔，你將在夢中永遠沉淪。
黃粱一夢終將醒，虛迷幻境的夢，讓囚禁你永生永世。
朱厚照凝視着七色仙石，默然不語，但心中，還是泛起了一絲漣漪。
“孫猴子……去吧，去看清你自己的本心，你會明白的，你終究是這片天地間，最驕傲的存在。”
……
孫悟空的意識於混沌中醒來。
他發現自己正蜷縮着身子，被封印在一個奇妙的空間裏。
他試着喚出金箍棒，但卻發現自己的法力盡失，低頭一看，身軀竟是縮水了近一倍。
“我不是在凌霄寶殿與王母鬥法嗎？爲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裏？”
孫悟空很迷茫。
這片空間以七色爲背景，無數灰色的混沌霧氣在空間中穿梭縱橫，而孫悟空則處在這個空間的正中央。
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孫悟空冥思苦想着，似乎真相就在眼前，但他卻怎麼也觸摸不到。
孫悟空被困在空間之中，嘗試了各種辦法，都無法逃離這片空間，他於空間之中，踽踽獨行。
他走了很久，尋找了很久，卻始終沒有遇到一個生靈。
他覺得自己快要無聊死了，他嘗試和自己聊天，像個傻子一樣自言自語。
很快，他感到了厭倦，但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緩解那折磨人的孤獨感，他索性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時間緩緩地流逝着……
某一天，孫悟空醒了。
他發現眼前的七色空間如同被什麼東西撕裂了一般，出現了深深的溝壑，他沿着溝壑繼續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到了盡頭，腳下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淵。
前方沒有路了，他沒得選擇，只能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一陣頭暈目眩後，他發現自己脫離了空間，展現在他眼前的，是蔥蔥綠綠的一片，山石交錯，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麼。
回頭望去，一顆破裂的仙石靜靜地佇立在那裏，似乎已存在了無數的歲月。
他一臉驚駭，因爲他認得這顆仙石，他便是從這仙石裏蹦出來的。
再度回首，腦海中的記憶也逐漸清晰。
這裏……是花果山！
他感覺有些詭異，他想要看看現在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瘋狂地奔跑着，尋找着，最終在一處水潭邊停了下來。
他伸出頭，那是一張稚嫩嬌縱的臉，那是一雙清澈無邪的眸子。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孫悟空興奮地喊叫着，上躥下跳。
一種名爲喜的情緒正在他心中緩緩升起，那潭水中倒映的小猴子逐漸消逝。
時間永恆地定格在這一秒，世界停止了流轉。
孫悟空的意識被凝固，在他腦海中，那份關於仙石的記憶，卻被一股神祕的力量抽離而出。
在虛迷幻境之外，凌霄寶殿中央的那顆仙石上，緩緩浮現出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時間之河，狠狠地朝前跨越了一段，隨後又重新恢復了流轉。
孫悟空一晃神，卻發現自己正跪在一名老者身前。
老者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孫悟空見到他，腦中卻突兀地浮現出了“親人”二字。
“你是誰？這裏是哪？”孫悟空問道。
“我是仙人，這裏是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老者捋着捋下頜的白鬚，隨即將手覆在孫悟空頭頂，柔聲問道：
“你來此地，可是爲了學習法術，成爲仙人？”
孫悟空愣了愣，零碎混亂的記憶突然涌入了腦海，只覺腦袋一陣刺痛，不禁發出了一聲慘叫。
老者見狀，似乎在笑，他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孫悟空腦中的劇痛又深了一分，痛得他不禁捂着腦袋在地上打滾。
老者俯下身，用那虛無縹緲的語氣，一遍遍地說道：“你來此地，可是爲了學習法術，成爲仙人？”
老者每重複一遍，孫悟空腦中的劇痛便更增一分，他的腦海中迴盪着，老者魔障般的話語：
“你來此地……”
“學習法術……”
“成爲……成爲仙人！”
孫悟空疼痛難忍，瘋狂地咆哮着：
“對！我要學習法術，我要成爲仙人，你別再問啦！”
老者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面容也逐漸清晰。
孫悟空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心中情緒翻涌，不知不覺間，溼了眼眶，悽聲喊道：
“師傅……”
“呵……”
老者笑了。
一種名爲哀的情緒在孫悟空心中緩緩升起，那慈祥和藹的老者化作了一道煙塵，隨風消逝。
時間定格在孫悟空痛哭流涕的這一刻。
世界又一次停止了流轉，孫悟空的意識再一次被凝固。
在他腦海中，那份關於玉鼎真人的記憶，逐漸被一股神祕的力量抽離而出。
凌霄寶殿中央，那顆仙石上又添了一道黑色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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