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道始回溯破心障，斬欲殺劫證金仙！（十七）
好像沒有人知道，孫悟空也不知道。
血色祭壇似乎自那遙遠的亙古開始，便矗立在了這片沙漠的盡頭。
那道不斷閃爍的巨大光源，便是存在於血色祭壇最下方的中心地帶。
孫悟空擡起頭望了一眼，一句話也沒說，拄着金箍棒，大步向那中心地帶進發而去。
不一會，滿身風沙的孫悟空已是來到了血色祭壇的中心地帶。
這裏的沙土是血褐色的，像是一顆顆凝結的血珠堆積在一起，組成了一片滲人的景象。
遙遙的天際，血色祭壇的頂端垂下了一根細小的血線，血線吊着一把擎天巨劍，擎天巨劍的劍尖朝下，離地四尺。
擎天巨劍下，一名渾身赤裸的男人低着頭跪在地上，滿頭紅髮，雙手放在膝蓋上，好似在懺悔。
孫悟空眯起眼，看着眼前詭異的場面，心中微微一動，拄着金箍棒緩緩上前，停在那跪地男子的身前一米處，俯下身子，定睛一看，卻發現了更爲詭異的一幕。
這個男人沒有臉。
他的面容是一片恐怖的空白，乾淨得像是一幅未曾描繪的畫紙。
“這是……”孫悟空皺眉，伸出手欲要觸摸男子的臉，但突如其來的一陣心悸卻是讓他猛地收回了手，驚疑不定地望着男子，將雙手放在眼前端詳，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
“你很好奇。”男子突然開口。
他臉上的白色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張一合間，便有聲音從中傳出。
那聲音像是跨越了亙古的歲月，從那蒼茫古老的無邊遠方傳來，顯得神祕而又模糊，在孫悟空的心中驀然響起，久久迴盪。
“原來你會說話，原來你有嘴！不過……你這嘴讓我有些滲得慌。”孫悟空驚訝道。
“我有時也會這麼覺得，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男子臉上的裂縫兩邊微微翹起，似乎在笑，他問道：“你是從哪裏來的呀？”
“外界。”孫悟空撓了撓頭，“你問得這個問題很古怪，我也不知道怎麼給你形容，總之……你只要知道我不屬於這裏就行了。”
“我知道，你不屬於這裏。我……我也不屬於這裏。”男子的聲音略有些苦澀。
“你在這裏跪了多久了？”孫悟空問道。
“多久了？我想想——”男子微微仰起頭，似乎在思考。
許久，男子又將頭垂下，語氣有些感慨道：
“很久了吧，大概了幾百萬年了。我一直被困在這裏，終日面對着茫茫的大漠，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我不會死，但卻承受着無盡的孤獨。所幸的是，我並未崩潰。因爲在我心底，
始終有一個聲音提醒着我……不要屈服，不要屈服……所以我便一直秉承着這個信念，在這個鬼地方獨自待了幾百萬年，直到今天，你來了……你能告訴我，外界是怎樣的嗎？”
孫悟空眉頭一挑，沉聲道：
“外面不怎麼樣。很混亂，很無序，所有生靈都活在黑幕之下，他們在僅有的一片灰色地帶中苟活喘息着。每天都在幻想，幻想着能有一天擺脫天上的黑暗，重獲光明。”
“那真的是挺壓抑的呢……你也生活在那黑幕之下嗎？你會感到痛苦嗎？”男子突然問道。
“我還無法徹底跳脫三界六道，自然也是被黑暗纏身。我在瞭解世間疾苦後，便感受到了無邊的痛苦。所以後來，我便努力着，嘗試着去打破那片黑幕。”
“結果如何？”
“一開始，我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和那黑幕的差距。但，後面來了個有趣的人，將我從無盡的深淵中撈了出來，所以我又嘗試了一遍。”
“是現在嗎？”
“是。”
孫悟空嘴角揚起笑容，突然，他將金箍棒狠狠地朝着男子砸去——
“砰！”
金箍棒斷了，男子卻毫髮無損。
男子笑了，笑的格外的陰森，他臉上的裂縫咧到了後腦勺，還在上下起伏着。
“我倒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孫悟空聳了聳肩。
“你這人，怎麼連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暴起傷我呢？你這一下，可是把我嚇得不輕啊。”男子埋怨道。
“你應該躲開的，不是嗎？”孫悟空的眼中閃爍着異彩，目光灼灼地盯着男子的臉。
“我動不了，你看不出來嗎？”
“看出來了，若是你能動，恐怕早就跑出這片沙漠了吧。”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因爲，我就是想弄清楚……你到底是誰！”
孫悟空眸中突然射出兩道金芒，朝着男子席捲而去。男子依舊是沒有動作，不躲不閃地接了下來。
兩道金芒射中了他那白紙一般的面容，頓時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無形的波紋緩緩散開，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從中透了出來，孫悟空感覺意識一頓，身體竟是不聽使喚了。
“你很好奇。”男子說道。
“你之前不是問過了麼？”孫悟空冷笑道。
他嘗試着喚動身體，但卻是連擡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凝聚心神，欲要重新建立與身體的聯繫，但仍是毫無反應。
如同體內被封印的法力一樣，此刻他的肉身也是被奪去了操控權。
在嘗試了各種方法無果後，孫悟空放棄了，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股煩躁感。
“你似乎並未感到恐懼。”男子說道。
“我爲何要恐懼？這世間還沒有出現能讓我恐懼的東西！即便是面對那籠罩三界六道的黑幕，我也無所畏懼！”孫悟空低聲喝道。
他的情緒正在一點一點地積蓄着，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現在仍是波瀾不驚。
“生靈應該有恐懼，不管有無靈智。連最下賤的畜生都會恐懼，更何況是你呢。”男子淡淡說道。
他再度仰起頭，那張白紙般的詭異面容中，似乎存在着一雙亮若星辰，深邃無比的眼睛。
此刻，那雙眼睛正在注視着孫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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