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酒后吐真言 作者:木允锋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也就是說你们刘总兵,因为士卒不愿意去辽东而闹事,被朝廷认为畏敌逗留而逮捕,你们是护送他亲信来上书申辩的。” 他们此时已经在大名鼎鼎的教坊司西院某個娱乐场所了。 不過主要還是喝酒。 毕竟這才刚刚中午呢,這时候哪会有别的兴趣,再說這裡可是正规的娱乐场所,教坊司官营的,无非就是找几個女人奏個乐唱個曲陪個酒而已,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会做别的。不過還是让曹文诏等人受宠若惊,他们這些穷当兵的哪有钱到這种高级娱乐场所,這裡来一趟少說也得消费他们一两年军饷,前提還得他们能发出军饷。 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杨信迅速推心置腹。 “也不是兄弟们害怕,咱们当兵就是要上战场的,打仗沒什么可怕,当兵就是要打仗的,就是死在战场也无话可說,可這上战场也不能让我們不管家裡的亲人啊!不能我們死在战场上,后面老婆孩子跟着饿死啊!” 曹文诏說道。 “你们是卫所兵還是募兵?” 杨信好奇地问。 “哪還有卫所兵能打仗的,跑都快跑光了,九边从世宗时候就全是募兵了,卫所兵就是种地交粮食补充军需,打仗的全是募兵,說起来他们的军饷并不低,募兵时候安家费三两,出征行粮二两,月饷一两半,不過一两半裡包括五斗本色米的折银,总之就是一年饷银十八两。” 旁边陈于阶說道。 “陈公子,您再喝一杯嘛!” 旁边俏佳人端着酒杯,送到陈于阶嘴边,娇滴滴地說道。 陈于阶笑着抓住她的纤纤玉手然后一饮而尽,那俏佳人立刻带着羞涩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陈公子开怀大笑,估计他也是混惯了這种场所,绝对的惯犯,什么自己从沒来過纯属睁着眼說瞎话。 “那這不少啊!” 杨信推开身边小美女的手說道。 十八两的军饷并不低,按照京城米价足够养活一家五口人。 “他们能拿到手才算不少,从上到下谁不克扣?這笔银子从户部出,经兵部到督抚手中,再由督抚到总兵和各级将领手中,每一层都得漂沒一部分,最终到他们手裡的,估计连三成都剩不下。否则从上到下都吃谁?每年九边的军饷就是肥肉,养活从上到下所有人,比如刘孔胤這次派人到宫裡活动,那银子肯定還得是从士兵的军饷裡扣,他肯定不能自己掏。 而這次宣镇闹事,也其实就是那二两行粮漂沒完了,当兵的不满最后巡抚不得不额外一人补发二两的马价银最后才平息。這個月第一批宣镇的兵马已经到辽东,他们是四月间启程的,只是辽东局势紧张,朝廷要他们继续派兵,不過巡抚不想再派了,宣府也要警戒蒙古人。” 陈于阶带着酒意說道。 “那总归也還能剩下六七两啊,這也得七八石米呢!” “杨兄弟,在下启程的时候,宣镇的米价已经奔四两了。” 曹文诏苦笑着說。 “呃?!” 杨信愕然。 “我們承认军饷不低,朝廷定的军饷是够我們养家糊口,就连老婆孩子也能吃饱饭,哪怕這些军饷到我們手中的只有一少部分,我們也能勉强忍了,但军饷不变,米价却一天天不停地涨啊。我們拿了军饷,得去向商人买米,但盐法变了之后,原本九边的商屯尽数荒废,各地军户更是逃亡殆尽,地方产的粮食根本不够,必须依赖粮商从关内运输。 那粮价就看天了。 丰年,九边本地出的粮食多,粮价就降,我們能勉强养家糊口,遇上灾年,九边本地出产的粮食不足,粮价就得暴涨。 我們就得挨饿。” 曹文诏說道。 “也就是說关键還是九边的粮食产量不足。” 曹文诏点了点头。 “那为何朝廷不想办法增加九边的粮食产量?” “九边各地土地贫瘠,干旱缺水,无法种水稻,最多也就是种麦子,谷子之类耐旱的,但這些产量太低打不了多少。” 曹文诏說道。 “那都是借口,九边不是产不出粮食!” 陈于阶醉醺醺的說道。 說完還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脑袋晃着,醉眼惺忪地看着杨信…… “九边不是产不出粮食。 大同,宣府,辽东哪裡产不出粮食? 以辽东为例,知道开中时候辽东粮价多少嗎? 一钱,一钱银子一石,朝廷规定金花银每两折米四石,但如今已经涨到四两一石的辽东,一钱银子一石米,比朝廷税银定价還低。 這就是打不出粮食的九边? 打不出粮食能低到一钱银子一石米? 這是正统五年的辽东米价,都是有据可查的,這就是打不出粮食?辽东自汉朝就是繁华之地,高句丽,契丹无不以辽东立国,就连辽东边墙之外尚有渤海国称雄一时,若打不出粮食他们难道吃土。 但为何如今就变成打不出粮食了呢? 他们的粮食足不了,他们的粮食足了粮价如何涨?你以为那些粮商后面都是什么人?我之前說了,九边每年的军饷是块肥肉,而且還是大明最大的一块,每年一千多万两,并不只是我之前說的那些从中捞,包括其他那些达官贵人全都从中捞。他们不管军务,不能去克扣贪墨军饷,但他们可以通過粮价盐价等等贸易来分,米价同样是其中最重要手段,米价高才能赚大钱。就算丰年他们也得让米价高,无非就是把九边的粮食卖给蒙古人,甚至還有卖给建奴的,别以为那些商人不会通敌,晋商就靠通敌发家。他们把粮食偷偷卖给敌人,于是粮食不够米价又涨了上去,那些吃這碗饭的又可以赚大钱。 咱们說实话。 朝廷每年在九边花的银子并不少,九边士卒的军饷其实也不低,大明朝的制度其实是好的,皇上不会想要九边糜烂,這江山可是皇上的,但是……” 陈于阶趴在杨信肩头,喷着酒气呵呵傻笑着。 他明显是喝多了,要不然這种话是不会往外說的,很显然以后要是想从他嘴裡套一些东西,把他灌醉应该是最好办法,這种平日一本正经的人一旦喝醉往往会走向另一個极端。 “就是中间這段全烂了,从朝廷到地方,从文臣到武将,从勋贵到士绅统统全烂了!” 他拍着杨信肩膀,摇摇晃晃地挥舞着另一只手說道。 “那如何解决?” 杨信面色不变地问道。 曹文诏倒是略显尴尬,很显然這個人并不仅仅是猛将。 “解决?解决不了! 有办法也解决不了,咱们大明很多事,不是想做,知道如何做,就能真得做成的,以天津种稻为例,那裡能种稻,而且也种成了,甚至根据估算仅仅将天津一带荒地开垦出来,就能让京师不用江南漕粮。但却不能开垦,因为北直隶的士绅全都反对,他们害怕一旦這样,到时候天津产量不够,就会向他们加税来补充缺口,他们一起反对,最终陛下也无可奈何。 九边的事也一样。 朝廷给士卒加多少饷都沒用! 那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一個月一两半在宣府买不了五斗米,那加到三两就能买得起一石米了?异想天开,你们军饷一個月加到三两,我可以保证,今天加明天米价就得翻翻,說不定你们连五斗都买不到,辽东米价最高的嘉靖三十八年八两银子一石,你们觉得宣府四两很多嗎? 你们根本不明白九边是什么? 是大明的屏障,御敌的长城嗎? 不是,九边只是满朝文武和富商大贾们的钱箱,皇上从全国收税把钱箱装满,他们从裡面拿走揣到自己的口袋,剩下点渣子维持着别让這個钱箱坏了就行。 朝廷真打不過建奴嗎? 笑话,戚武毅的兵法在那裡,戚家军還沒死绝,那些跟着戚武毅的老兵一大堆活着的,照着做就行,九边员额八十六万,实际五十九万,五十九万戚家军,灭建奴犹如按死一只蚂蚁! 可灭了建奴,這钱箱也沒了! 朝廷的衮衮诸公们都不傻,建奴算不了什么,他们都很清楚,建奴不過是疥癣之疾,可有這疥癣之疾,才能让皇上把银子不断投入辽东,投入這個钱箱让所有吃這個的伸手去拿,沒了建奴就沒了钱箱,沒了钱箱那又去哪儿拿银子?所以建奴不会剿灭的,甚至還会继续做大,辽东的官军数量還得增加,投入那裡的军费還得增加,甚至为此加税于民,让這個钱袋子越做越大,越做越大,砰,撑碎了!” 陈于阶猛然仰面朝天,张开双臂…… “我觉得他喝醉了!” 杨信一脸严肃地說道。 “在下也觉得陈公子喝多了,都說胡话了!” 曹文诏深有同感地說。 杨信迅速掏出陈于阶的钱包,然后从裡面掏出一张银票,直接塞进旁边俏佳人的胸口,后者惊叫一声,随即眉开眼笑起来 (感谢书友青YY柠,岁月悠悠岁月,白衣小探花,晋安明月,林灵素2018,驰风的人,琪祥芳,骆路過,我是草泥玛,尤文图斯的球迷等人的打赏)…… 为您推薦 (连山易子) (圣诞稻草人) (沧海笑) (古月) (荼郁.QD) (切玉)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請与我們联系,我們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