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打親情牌2
宗政墨還沒動腳,就看到太子面色不善地看了看宗政麟,冷笑道:“喲,四弟有要事稟告父皇嗎?不知道是什麼事啊?能有本宮的重要嗎?沒有就在外面等着,等本宮稟告完你再進去!”
宗政麟皺了皺眉頭,看太子有些得意的眼神,心裏突然掠過了一抹不安,還沒有所動作,太子已經走了進去……
宗政墨一見這架勢,脣邊就掠過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拉着宗政颺趕緊離開了是非之地。
宗政墨出了宮就回到了自己府上,耐心地等着消息,他已經撒下網,下一步就是等着收穫了。
果然,還沒等到用晚膳,他在宮裏安插的眼線就傳出了消息,說宗政麟被皇上留在了宮裏。
名是留,其實是軟禁……宗政墨冷冷一笑,皇上一定是聽了太子的話對宗政麟起了殺心,試想一個想毒害自己的皇子,他再有本事皇上還能留他嗎?
沒有立刻殺了他,估計還是顧忌段淳軼和朝中的非議,宗政麟在羣臣中的呼聲很高,沒有確鑿的證據,皇上冒然殺了他,難堵悠悠之衆口啊!
宗政墨也沒指望靠太子幾句話就扳倒宗政麟,這只不過是推波助瀾的一種手法而已,不出所料,宗政麟決不會束手就擒的,他要做的就是等……
宗政墨沒等太久,天才擦黑,皇上的近侍許公公就悄悄摸上了門,讓宗政墨立刻進宮見駕。任是宗政墨有心裏準備,也覺得來的太快了,按他的想法,皇上至少要一番掙扎後纔會宣自己進宮。
宗政墨隨許公公悄悄進了宮,就被帶到了靈犀宮,這是宮裏最偏僻的宮殿,和冷宮無異。宗政墨一進去,就看到皇上一人獨坐在榻上,明黃的皇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皇上披頭散髮,意興闌珊地地一人獨對着榻上的一桌酒菜,宗政墨瞟了一眼,就看到兩個空酒壺。
“皇上,五殿下到了!”許公公輕聲稟告完就悄悄地退下了。
“墨兒參見父皇……”宗政墨上前幾步躬身行禮。
皇上似乎沒聽見,給自己斟了一杯酒送到了嘴邊。
宗政墨有些不耐煩,都到這時候了還擺什麼架子,只是看到父皇這從所沒有的不端莊的樣子,他還是忍下了,默默地看着他。
此時的皇上沒有了平日的龍威,除去那身皇袍,和一般的老人也沒什麼區別,在昏暗的燈光下,衰弱畢現。
宗政墨對他生出了少許的憐惜,就像他對他們難得的父子之情一樣,他只是出於本能。
皇上還是自斟自飲,又飲了兩杯,宗政墨就沉不住氣了,想着皇上是不是以此試探自己,就忍不住上前問道:“父皇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如果不嫌墨兒粗鄙,就讓墨兒陪父皇喝兩杯聊幾句解解悶吧!”
皇上似乎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從髮絲間撩起了眼皮,看了看他,才微微頜首說:“你坐吧!”
宗政墨哪敢坐到榻上,就在榻前歪身一坐,皇上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說:“坐上來……”
宗政墨這才坐了上去,學皇上一樣盤腿坐在桌前,一看,滿桌的酒菜幾乎沒動,他見皇上的酒盅空了,就去拿酒壺邊說:“讓墨兒給父皇斟酒吧!”
他的手才摸上酒壺,就被皇上按住了,宗政墨心下一凜,皇上竟然扣住了他的命脈,一瞬間他腦中頓時掠過了警覺,本能地想抖開皇上的手,只是一念之間,他還是什麼都沒做,只拿眼不解地看了皇上一眼。
就見皇上耷拉的眼皮下那雙渾濁的眼睛掠過了一抹殺氣,宗政墨心中翻江倒海起來,面上卻毫無波瀾,無所畏懼地看着他……
兩人對視着,都不知道想從對方眼中看到什麼,就這樣僵持着……
許久,皇上先妥協了,緩緩放開他的手說:“你的眼睛很像你母妃……”
宗政墨在心裏冷冷一笑,這是做什麼,打親情牌嗎?
他垂眸,裝作剛纔什麼事也沒發生,拿起酒壺給皇上斟滿了酒,又給自己面前的酒盅斟了酒,纔不卑不亢地說:“是,很多人都這麼說!”
皇上有些惆悵:“父皇遇見你母妃時,她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就像你剛纔一樣,本該是懼怕朕的,卻敢和朕對視……那時朕就疑惑了,她哪來的勇氣……墨兒,你剛纔又哪來的勇氣,你知道不知道?朕雖然老了,可是要殺你,卻易如反掌……”
最後這句話一改他先前的惆悵,充滿了凌厲的霸氣和無情。
宗政墨只撩了撩眼皮,平靜地看着他說:“墨兒知道父皇不會殺我的,這就是我的勇氣!”
兩人的目光又對視起來,所不同的是,這次宗政墨目光裏充滿了憐憫,強弩之末……這是他對皇上現在的認識。
皇上也看懂了他的憐憫,心裏非常不舒服,他堂堂一國之君,幾時輪到自己的兒子用這樣的眼神看待自己啊!
“墨兒……今天宮裏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皇上冷冷一笑。
宗政墨不置可否地反問道:“宮裏的事墨兒又怎麼可能都知道呢?父皇,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要打太極,他也打回去,反正沒時間的不是他,是他……
皇上皺了皺眉,沉不住氣了,冷笑道:“你就別和父皇打馬虎了,你們兄弟幾個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你別告訴父皇,宮裏沒你的眼線?”
宗政墨垂眸,不冷不熱地說:“父皇這話讓皇兒惶恐了……皇兒哪敢在宮裏安插眼線呢!”
皇上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宗政墨,你再這樣,朕和你談不下去了,你滾,朕不是隻有你一個皇兒!”
宗政墨見他發怒,也不懼怕,淡然一笑,才挑眉看向他說:“父皇當然不止我一個皇兒,可是……父皇現在能依靠的好像只有我吧!”
這話讓皇上一腔怒氣頓時就沒了,怔怔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吧,父皇既然猜到了,那墨兒就坦白了,沒錯,宮裏的確有皇兒的眼線……那父皇能對墨兒坦白嗎?墨兒身邊有父皇的眼線嗎?”宗政墨嘲諷地問道。
皇上被他的話說的老臉微紅,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以前做時覺得理所當然,可是現在對着宗政墨的反詰,他竟然有些心虛。
“呵呵,父皇……天下估計沒有多少人會像皇室父子這樣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吧!父皇你說,這是不是我們的悲哀?外人看着風光無限,可是隻有我們自己知道,我們過的是什麼生活……”
宗政墨自嘲地一笑,自顧自地拿過酒盅喝了一杯:“父親防着兒子,兒子防着父親,兄弟之間互相殘殺,就算你無意皇位,也有不少人猜疑你,防備你,變着法子逼迫你。好不容易坐上皇位,又要防着別人搶了你的位置,不擇手段地維護着自己這個位置,防着這個防着那個,想像平常的百姓上個街出門遊玩一下還要擔心遇刺。父皇,你說我們到底比別人優越什麼?”
皇上愣住了,這個位置在他看來的確風光無限,可是被宗政墨這麼一說,他才發現的確如此,不由反思,自己忙忙碌碌一生,到底都做了什麼,似乎大半的時間都用來防備了,防了這個防那個,防了外人防內人……
誰也不可相信,誰也不能相信!雖然手中握有萬民的生殺大權,天下的財富都歸自己所有,可仔細想想,這份繁華多麼像海市蜃樓,一轉眼,只不過是浮光一場!
他越想越心寒,細嚼着宗政墨的話,再反思自己風光一場,榮華富貴是有了,權利是有了,可是到現在落得了什麼呢?
平常的百姓到自己這個年齡,還是正當壯年,可是反思自己,除了一天不如一天的身體,昔日做皇子時的朋友都一個個消失了,有的還是自己親自下令斬殺的。
身邊的女人一個又一個來來去去,細想,卻除了單初的髮妻,全沒一個對自己真心真意……
膝下孩子一堆,他記得面目的有幾個?更別提了解他們喜歡什麼了!
聰明人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們會自省,皇上自覺自己一生睿智,可是此時,他才猛然覺得自己的睿智大部分用錯了方向……
他怔怔地看着宗政墨,似乎才發現這個一向淡薄的皇兒,是真正的淡薄,而不是自己自以爲是裝出來的淡薄……
“墨兒……”他苦澀地叫道:“你怨父皇嗎?”
宗政墨和他對視着,許久才搖搖頭說:“不怨……父皇雖然不是個好父親,卻還稱得上一個好皇上!墨要怨就怨自己生在了皇家……”
皇上稍微放下心,附和着說道:“是啊,要怨就怨我們姓宗政,身不由己……哎……”
他心事重重地端了酒盅一飲而盡,這次不等宗政墨給他倒酒,就自己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又給宗政墨滿上,自嘲地說:“你說的對……生在皇家有什麼好?平常百姓父子可以經常在一起喝酒談心,我們卻從來沒在一起好好喝過酒,真是悲哀啊!來,一起喝一盅,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一起喝……”
他端了酒盅對着宗政墨,宗政墨遲疑了一下才舉起杯,兩人對視一眼,一飲而盡。
皇上又給他加酒,邊說:“墨兒,今晚我們父子就交交心吧!彼此坦誠,如何?”
宗政墨淡然一笑,心裏卻不以爲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皇上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又怎麼可能和自己交心呢!只怕這也是權宜之計,一旦形勢轉變,皇上又會依然故我。享受過權利的人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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