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了断
修士本来就对气机的变化十分敏感,清霄神识敏锐,更是不可能忽略元衡之周身的波动。但他只以为对方作为主角,对身为最大反派的血屠有着天然的恶感,又或是玄门耳濡目染之下对魔修的厌恶,哪裡会往其他方面想。
其实也不怪清霄至今都沒有发现元衡之真正的想法,实在是因为他的這個弟子素来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心思难猜的很。何况元衡之侍妾众多,還与顾绮年合籍双修,一切都表现的和其他男修沒有区别,甚至在侍妾的数量上還远远超出一般的修士,谁人见了,不叹一句“年少风流”。
清霄又怎么会想到,這個一直恭谨守礼的弟子,心裡竟然一直转着那样悖德的念头,甚至還为此心生执念。
但他毕竟察觉到了弟子的不同寻常之处,一双寒潭似的凤眼落在青年身上,淡淡道:“你的心不静。”
他的语气太過平缓,连带着元衡之那股灼烧一般的嫉妒也不知不觉的平息了下来。
青年英俊清远的眉目间流转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采,“师尊說的是,弟子的心——的确不静。”
他疏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裡隐隐回响,几乎瞬间清霄就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不明显,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元衡之的声音還在继续,“恕弟子无礼,弟子只想知道,如今师尊的心,静嗎?”
他這话实在称得上无礼之极,尤其是在修真界這种极度讲究尊师重道的地方,說严重点,這简直算得上是冒犯了。
但清霄毕竟不是常人,在他心裡,求道之真要比形式上的尊师重道重要得多,如今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徒弟,而仅仅是一個在询问他的人。這個人在问他,“你的心,静嗎?”
那只毫无瑕疵的手握上了问道剑,這柄千百年来名震修界的神兵在清霄手中铮然而鸣,直上九霄,那种从容俯视的风采,一如高坐云端的神灵。
宝剑龙吟,素衣如霜。
看到這一幕的瞬间,元衡之已然明白,其实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问。无论什么时候,這個人心中都只有他的道。因为太過专注,所以其他的东西即使再好,也无法分散一丝一毫的精力,最终无声无息的消湮在那冰雪雕成世界裡。
這样也好。
元衡之忽而平静下来,方才那狂烈的嫉妒之心也在此时平复下来,我得不到這個人,谁也得不到他。
他永远都是這么冷漠,這么坚定,毫不动摇的贯彻着他的孤高之道,纵使再想靠近,也永远都触碰不到這個人。
可是他像是天生就适合走這么一條道路,就像他的名字所昭示的那样,谁又能将清寒峭拔的九天霄宇纳入掌中?元衡之不能,昭烈云不能,血屠也同样不能。
但至少,谁也得不到這個人。元衡之感到既快意又悲哀,但他就是這样的人,自己得不到的,也绝不愿别人得到。
清霄完美无瑕的五官仿佛笼上了一层寒冷的雾气,在這雾气之下,他的神情也是无悲无喜的,格外不似常人,从哪线條优美的淡色薄唇中吐出的话语也有一种格外冰冷的意味:“你可明白?”
元衡之也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但最终他只能這般言道,“弟子懂了。”
“那你呢?”清霄继续问道,“你的心又为何而乱?”
“为了一個人。”元衡之深深地下头,“弟子因为這個人心生妄念,产生了许多不合伦常的念头,明知不该,却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现在弟子知道了,這個人一心向道,旁的一切对他来說都是過眼云烟,瞬息而逝。弟子虽然得不到這個人,可其他人也一样得不到,弟子心裡,既难過,又高兴。”
若是现在在元衡之面前的是其他任何一個长辈,都会勃然大怒,斥责他心思扭曲,已是入魔之相,可清霄就這么安静的听完,既沒有动怒,也沒有责骂,亦或苦口婆心的劝解。
他只是說:“這不過是软弱。”
因为软弱,才会心生妄念,奢求注定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真正应该做的,是整個切断,抛开這种执念,即使会痛,也要把它从身体裡完完全全的挖去。
他不曾将后面的這些說出来,可元衡之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乱我心者,必当弃之。
元衡之毫不怀疑,倘若今天处在這种境地的是清霄自己,他会不会真的按照說出的话去做。
根本就沒有第二种答案。清霄实在是一個对别人绝情、对自己更绝情的人,元衡之甚至根本想象不出来,当师尊有了在意的人时,又会是何种模样。
這個人注定是你的师尊,注定不会爱上任何人,若是强求,最终受伤的也只会是你而已。元衡之自嘲一笑,“师尊此番教诲,弟子终身难忘。”
清霄点点头,不再言语。
“如此,便不再打扰师尊。弟子告退。”
即将走出大殿的那一瞬间,元衡之终究還是忍不住回头,“师尊可知弟子所說那人究竟是谁?”
清霄端坐云床,双目微阖,周身灵气飘渺,只答道:“无论那人是谁,结果都不会改变。”
你所求的,不過是镜中花,水中月,浮生一场大梦而已。
元衡之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他一推开门,便看见顾绮年呆呆的坐在梳妆镜前,云鬓散乱,花容憔悴,看上去实在可怜极了,哪裡還有半点上玄宗亲传、天之骄女的风采。
他凑上去,亲昵的揽住秀丽脱俗的女子,“师妹,你這是怎么了?”
顾绮年颤了一下,却沒有回头,只是出神的望着铜镜中两道亲密的身影,语声微弱:“你不是去寻清霄师叔了,這会還回来做什么?”
“师妹,你這是說的什么话?”元衡之叹了口气,“你那般猜度我,我只是气不過才会离开,這会气消了自然也就回来了。再說你是我名正言顺的道侣,我不会来還能到哪儿去?”
他语调温柔,神情中忧郁带着脆弱,又那么缱绻的看着她,這世上又有哪個女人能抗拒?顾绮年自然是不能的,她心裡已软了大半,泪珠扑簌簌的落下来,梗咽道:“你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元衡之仍然用那种令人心醉的目光看着她,顾绮年再也忍不住,整個人偎进他怀裡,将满心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你知不知道,方才我有多伤心······”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那般难過,我又如何感受不到。”元衡之叹息一般的低语,“师妹别恼,我为你画眉可好?”
顾绮年哪裡說得出不字,她坐在梳妆镜前,之前苍白的面颊上此时也晕染上了一层醉人的霞色,双目盈盈如水,波光流转间,情意便像缠绵的游丝依附在俊美的青年身上。
而青年深情款款的表象之下,是轻蔑嘲讽的傲慢。
师尊,你看见了么,你虽然不在意我,可总有人是在意我的。就像我面前這個愚蠢的女人,我让她喜,她便喜;我让她悲,她便悲。
无论之前发生過什么,只要稍稍放低姿态,說几句软话,再做出深情的样子,她就什么都肯为我做。
元衡之手下温柔的为顾绮年描着笼烟眉,唇边却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而百万裡之外的地宫之中,英俊桀骜的男人睁开双眼,眸中浓郁的要滴出血来,“苏映真,苏映真。”他宛如情人般轻柔的念着這個名字,却生生有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一個月之后,清霄将明性峰一应事务全部交付给亲传弟子元衡之,自己则闭关潜修,冲击化神。
同一时刻,五大宗门中其他四派也陆续知晓了血屠魔君的谋划。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仅仅這一部分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了。由此,五宗结成同盟,共商事宜,暗中进行了一系列布置,为将来注定发生的大战做好准备。
而以当日清霄被囚的地宫为中心,整個修真界裡穷凶极恶的魔修也开始往這裡集中,一时气焰滔天,俨然不可一世。沧海界顿时陷入了群魔乱舞的境地,水面之下的暗潮眼看着就要掀起滔天巨浪,毁灭或是重生。
五宗在忍耐,如今的一些都是小打小闹,他们在等待一個合适的契机,一個让极恶魔修元气大伤的契机,若是能够成功,今后的几万年裡山海界的修士都会有一個能够安心修炼的环境。
三十年后,上玄宗清霄真君突破化神,一时剑气冲霄,四方皆震,自此以“道君”尊之,公认为山海界第一战力。
道君将明性峰首座一职移交给门下亲传元衡之,入弥罗天清修。
又六十年,元衡之突破元婴,再次震动了整個修真界。
就在這时,山海界异状频出,妖兽奔腾,河海倒卷,九天深处甚至出现了虚空裂缝,這一切都预示着将有非比寻常的大事发生。
很快,五大宗门就得到了消息,紫绶天宫即将开启!
在听见這個消息的瞬间,清霄就意识到某些他不曾发觉的变化悄然发生在這個世界中。按照原本的剧情,紫绶天宫的开启应该還有十年,而且虽有异状,却也沒有现在這么大的动静。
不過疑惑归疑惑,原先的计划還是要执行下去。以上玄宗为首的五大宗门精英尽出,几乎一大半的化神和元婴修士都往紫绶天宫而去,剩下的人则是为防万一,保证宗门传承不灭。
清霄和元衡之自然在去往紫绶天宫的队伍中。
作者有话要說:
到這裡感情上小元就彻底出局了。那么就来說說小元這個人物好了,其实他是一個具有矛盾性的人物,从表面上来看,他是标准的天之骄子,外貌、出身、资质都是一等一的,但深入的话,他身上有着很多人性中糟糕的地方,比如虚伪,自私,冷酷,玩弄妹子的情感這些。
他对清霄的感情也是复杂的,他尊重仰慕作为师尊的清霄,而清霄那种毫不动摇坚持自己的道也让他憧憬,他被這些自己所沒有的东西吸引,近乎注定。可同时,他喜好美色的天性也让他对自己的师尊产生了一种难以启齿的绮念,這种绮念是悖德的,违背伦常的,一旦被发现,元衡之会失去一切,跌落到尘埃裡去。
所以他不敢表现出来,但是在看到别人向清霄示爱的时候,比如血屠,他会嫉妒的要命,這才有了這一章裡的试探。在试探的时候,元衡之自己也在想,他对清霄究竟是哪一种感情?是憧憬,也是妄念,但到底是不是爱?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是沒有答案的,假如要问作者的话,作者依然沒有答案。清霄的做法则要简单直接的多,他直接告诉元衡之,這根本是沒有意义的,因为不会有结果。但是不管是不是爱,至少有一点很清楚,元衡之想得到清霄,他对清霄是有*的,所以他对清霄做了最后的试探。清霄的答案很明显,元衡之只能放弃,他最爱的始终都是自己。
回去之后,元衡之看到了顾绮年,他刚被清霄拒绝,就想把這种被拒绝的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顾绮年爱他,所以他能掌控顾的喜怒哀乐,這让他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感,会让他觉得自己還是被需要的,在他和顾之间,他只会更多的加强這种掌控,来肯定自己的价值。
所以說,這货就是個渣啊。
下面进入紫绶天宫,這是最后一個大副本了,决战神马的就在裡面。
最后,爱你们么么哒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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