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番外（小修）
他的母親時常抱着他，哭着給他說：“那不是你的父親，那是惡鬼！你父親被惡鬼附身了，他以前很溫柔的……”
然後又突然地推開了他，用拳頭砸他，嘴裏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他才變成這樣的！”
而他並不會給他母親任何的迴應，因爲這樣的生活是從他小時候就一直持續着，他不知道溫柔的父親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對於疼痛已經麻木了。
他總是在別人同情的眼光裏活着，因爲周圍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個瘋了的母親和酒鬼父親。鄰居們也不是沒有勸過他的母親和他的父親和離，但是母親總是很固執，她說她要把那個惡鬼從他父親的身體裏趕走。
別人都說他母親瘋了，而他卻知道他母親說的是真的。
因爲他父親打他母親的時候曾這樣說道：“賤人，在你被人玷污懷上那個雜種後，你那個懦弱的丈夫痛苦於你讓歹人奪去了清白，在愛憐和嫌棄中掙扎，那時候我已經出現在你那個懦弱的丈夫身體裏，後來懦弱的他消失不見了，這個身體裏現在只剩下我了。我怎麼會憐惜你這樣的女人呢？”
他父親這樣說的時候他正抱膝坐在門外，木然地看着天空，原來他真的不是自己的父親嗎？這樣想着心裏會有一點點輕鬆呢，這樣的話，殺死他是不是就好了，畢竟父親身體裏的惡鬼是他的殺父仇人呢……
然而他還是太小，在他要動手的那天，明明好像醉死的父親，突然醒了過來，見他舉着刀想要殺了他，狂怒地奪過了刀，往他身上狠狠扎去，捱了兩刀之後，他身上撲上來一個身影，那是他的母親……
再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撲在他身上緊緊抱着的母親失去了氣息和力氣。那人卻還沒有停下來，他像是突然清醒了過來往外跑去，那人緊緊地追了上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是他一輩子珍貴的回憶。瘋狂逃跑的他撞上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溫柔少年。那少年讓屬下抓住了他的父親送去了官府。把他帶回了家。
“你的眼睛好漂亮。給人一種沉靜安寧的感覺，感覺鴉青這個顏色很適合你，以後你就叫鴉青吧。”那個少年微笑着這樣說。
那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柔，在那時開始，鴉青就決定要把這抹溫柔一直留在身邊。
之後，他知道了，這個溫柔的少年比他大一歲，是最受先皇寵愛的皇子，叫祝謹安，但是先皇已經去世了三年，他現在的形勢很是困難，雖然他並沒有爭奪皇位的心思，但是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似乎看不得他好，總是在各種地方爲難着他。
鴉青注意到了他溫柔笑意下的疲憊，爲了保護妹妹和母親，他默默忍受着這一切，但是卻沒有放任自己墮落也沒有憤世嫉俗，他努力學習着各種知識，增強着自身的能力，並且對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祝謹安當時收下鴉青，一是對這個少年那麻木的目光感到心疼，還有也是爲了想要有一個同齡人能陪在他身邊，於是不管是習文還是習武總是將他帶在身邊。
祝謹安知道鴉青不會寫字，並一筆一劃地教給他，鴉青最喜歡這個時候了，每次他做的好的時候，祝謹安總會溫柔的摸摸他的頭，就算他比他只大上一歲，但是兩人並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祝謹安也是，每次看到鴉青享受着這樣接觸時，那乖巧聽話的樣子，再想到他之前那些痛苦的經歷，讓他忍不住對他好一點。
日子一天一天前進着，兩人的關係也愈加親近。
祝謹安很聰明，無論是學識還是武功遠遠不像是不滿十歲的人，然而有一點卻一直困擾着他，他永遠學不會投擲類的攻擊，無論是拿飛鏢還是石子，相反，鴉青在其他方面很是普通，卻很是擅長暗器。
祝謹安的小舅舅見他們這樣，哈哈大笑起來：“謹安啊謹安，諒你如此聰明，卻掌控不好這小小的暗器。該誇你光明磊落呢，還是該笑你連個剛學武一年的孩子都不如。”
祝謹安也不惱，轉頭笑着對鴉青說：“鴉青啊，咱兩以後就不分開了，我在前面打前陣，你在後面放冷箭，殺對方個猝不及防。特別像是小舅舅這樣找打的人。”
鴉青聽到那句“不分開了”心中一跳，低頭答應道：“是。”
祝謹安見他永遠是這幅一板一眼的樣子，拿手搓他的臉：“鴉青，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子，別總是這樣木着個臉。來，笑一個。”
看見祝謹安臉上溫柔寵溺的笑容，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了一點。
然而那日確是這兩年最後的平靜時光。次日，皇上居然下詔讓祝謹安去皇照國做質子，這是史無前例的行爲，越國本來就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就算現在的皇上無所建樹，但是幾位先皇築下的根基也不需要越國對皇照國如此搖尾乞憐。
但是皇上卻在衆臣反對之下，並以祝謹安的妹妹和母親來威脅他，將祝謹安逼去了皇照國。現在才十歲的祝謹安並沒有什麼太過強大的能力，就算有，現在還在皇宮的太妃卻是他的弱點。他還沒有及冠，沒有辦法把母親從皇宮裏接出來。
於是最後只有鴉青跟着被匆匆安上王爺之稱的祝謹安跟着皇照國的來使來到了皇照國。
最開始的日子很是難過，這裏也有其他國家的質子，而那些國家在以前也是在越國的壓迫下生活的。現在看到以前高高在上的越國的王爺，當然是狠狠奚落一番，並且聯起手來在各個地方欺負他們。
不過，祝謹安依舊是祝謹安，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卑不亢，輕而易舉使計使幾人離心，並且招攬了其中一部分的人。
鴉青仰慕地看着在這樣狀態下也能做的如此出色的祝謹安，也對他逼着自己變得成熟而感到心疼。
再一次接回在宴席上被灌了很多酒的，一回來就差點將膽汁都吐出來的祝謹安，鴉青已經快要瘋了：“王爺，下次你將我帶去吧……”不知道王爺在堅持着什麼。
祝謹安聽到這個，搖了搖頭：“不行，你還小。而且啊，只有這樣他們纔會覺得我是真心結交他們的。”
鴉青心裏想，王爺也不過比我大了一歲，下次一定要偷偷跟着去。
清醒了一些的祝謹安對着鴉青說，語氣帶着一些逃避：“鴉青，以後若是能回去，我想要將母親和妹妹接出來，然後遠離這個朝堂，遠離皇上。而你也可以去找一個嬌娘子，好好安居樂業吧。”鴉青垂眸，回答道：“王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好啊。那我們四個人一起隱姓埋名就生活在一個小山村裏面。過着隱居田園的生活……”聲音漸漸消失，祝謹安已經抵不過醉意睡了過去。
鴉青看着祝謹安的睡顏，莫名想要靠近，這樣想着便也這樣做了。在離他還剩下一點距離的時候，鴉青清醒了過來，心中砰砰直跳，但是卻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睜着眼過了一夜。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皇照國已經有三年，祝謹安已經不必去和他招攬的那些人以酒席來拉近關係了，在這段時間裏，皇照國的三皇子，也在與祝謹安的交往中將他視爲知己。
三皇子是一個喜愛奇聞異事的人，愛蒐集一些奇怪的書籍和有奇怪技能的人。在祝謹安將他屬下有一個人利用他的名號在外作惡的事告訴他後，三皇子便和祝謹安更加親近起來。
而祝謹安卻對鴉青說：“不要太信任三皇子，他並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沒有野心。”
果然，在祝謹安逐漸表現出來卓越出衆的能力之後，三皇子便不斷地拉攏他，想讓他背叛自己的國家爲他做事。
雖然越國當今的皇上看他不順眼，但是越國始終是他的國家，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拒絕三皇子，只能暫時與之虛與委蛇，時不時地給他提一兩點建議，讓他更信任自己。
鴉青便在這一天天中看着祝謹安的改變，他依然是那個溫柔的少年，但是卻被現實打磨地更加圓滑。而且只有在他身邊，祝謹安才能完全放下對外帶着的面具。
鴉青享受着這一特殊的待遇。他時刻關注着祝謹安，他知道他什麼時候需要什麼，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提前爲他準備好一切。
見鴉青方方面面都給他打點好，祝謹安打趣道：“真不敢想，要是沒有鴉青你的存在，我會變得怎麼樣。就算是我未來的妻子也沒有你這樣的體貼入微了。”
妻子嗎……鴉青心中一緊，王爺今年已經十四了，若還在越國已經是議親的年齡了。但是一想到以後會有一個女子陪在王爺的身邊，那種久違的殺意卻又涌上了心頭。
“鴉青？”祝謹安見鴉青臉色不對，以爲他對自己將他比作女子不高興，便說道，“剛纔是在開完玩笑的……我其實沒想過以後會有什麼女子和我在一起。和以前和你說的那樣，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圓滿了。不過……”
長大了的他，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想要逃避了，他思考了很多，關於皇上，關於越國……三皇子是個有野心的皇子，若是他坐上皇照國的皇位，那在現在皇上治理下的越國能抵抗得了嗎？若是……
見祝謹安陷入了沉默，鴉青也沒有多問，他知道現在的王爺心裏裝了很多事，但是隻要是王爺想做的，不管是什麼，他都會奉獻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因爲幫着三皇子做事，看祝謹安不順眼的人大有人在，祝謹安也開始帶着鴉青接觸這些事，之前是想護着他，但是現在卻覺得讓鴉青做一些心理準備也很好，對此，鴉青的內心其實是十分開心的。
三皇子也發現了祝謹安身邊多了一個人，而且他發現鴉青的暗器使用地十分好，便偶爾也會派他出去做一些事情。
祝謹安每次等着鴉青回來，心中有着焦灼，之前三皇子也考察了一下他的能力，若不是他不擅長這個，而三皇子也沒有着重觀察他武力，他也不會沒有注意到三皇子需要擅長暗器的人，不然怎麼會讓三皇子發現鴉青擅長暗器，派他去做那些危險的事。
今天鴉青久久沒有回來，祝謹安在房中徘徊焦慮。終於，臨近半夜的時候，狼狽的鴉青終於回來了。
祝謹安接住了他，仔細觀察他身上有沒有什麼傷口，好在，沒有什麼受傷的地方，便想將疲憊的他放在了牀上，但是卻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
“王爺，你也可以讓我去做一些類似的事哦。”鴉青靠在祝謹安身上，閉上了眼，“我們說好的，你在前面打頭陣，我在後面放暗箭。將所有阻礙我們的人都殺掉。”
想起那最後一天輕鬆的時光，祝謹安的眼睛不禁有些脹痛，將拒絕的話嚥下了肚子，說道：“好。”
聽到這聲應答，鴉青嘴角帶上了一絲笑，就這樣睡了過去。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越國突然給皇照國奉上了大量的貢品，將他接了回去。之後，一切都不順利起來……
中毒之後失去了雙腿讓祝謹安消沉了一陣子，但當他打起精神後，又收到了母親出事，像是觸犯了什麼神仙，回國之後發生的盡是些壞事。
鴉青對這樣的王爺很是心疼，但王爺對他還是那樣溫柔，讓他不用擔心……
那天，鴉青開始察覺到祝謹安和平時的不同，開始只是以爲因爲經過了太多的事，但是漸漸地越發感覺到了現在的他與之前的不同，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和之前祝謹安溫柔隨和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沒有容他多想，便見祝謹安收下了那個小乞丐，他心中對這個小乞丐有着惡意，因爲他知道王爺是一個善良的人，而他也是因爲王爺的善良而來到他身邊的，若是這個小乞丐奪走了他在王爺身邊的地位，他會做出什麼事呢……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心裏漸漸不安起來，他越發感受到了王爺與以往的不同。直到那天，他看見了王爺用石子準確地打暈了那幾個人後，恐慌充斥了他的心頭，年幼時父親猙獰的笑和惡意的言語還有母親那溫熱的血充斥了他的頭腦，讓他失去了理智，做出了差點讓他後悔一生的事情……
好在，王爺又回來了。目不轉睛地看着站在書桌前作畫的王爺，鴉青心中此刻是安寧平和的。
祝謹安見鴉青一直盯着他，便開口和他說起話來：“鴉青，那仙人將我的腿治好了，而且還改變了我的命運，沒有好好謝謝他真的是不應該。而且沒有怪罪我們，那仙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鴉青走上前去從後面抱住祝謹安的腰，搖頭道：“不……王爺你最好。”
祝謹安笑着拍拍鴉青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勸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鬆開我吧，不然這幅畫就毀掉了。”
鴉青卻收緊了抱着祝謹安的雙手，不管以後如何，王爺身邊只能有我一人，只會有我一個人，我……不能再失去他了，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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