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以畫服衆,一池蟾蜍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水榭四周所擺放的花朵,竟然有綻放的跡象。
在最後一聲絲竹的樂聲落下後,雲淺寒的眼中閃過得意,她往後下腰,收尾後,所有沒開的花都不約而同地綻放,引來了多隻蝴蝶停留。另外一些蝴蝶則在雲淺寒的身邊環繞。
衆人紛紛地發出“哇”的驚歎,太奇妙了,莫非雲家的姐妹都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不成。
顧時引的畫舫所佔的視野很好,馮兮和將剛纔的一幕也收在了眼底,但絲毫不驚訝。
這些花的品種都是雲淺寒事先選好的,前些日子,雲淺寒的努力貌似沒有白費。她將花都移到暗室裏,加火升溫,讓花期提前。雲長依又在今日所燃的香里加入一味特殊的香料,掐準時間,總算是讓花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盛開。
但是,既然雲淺寒惹到了她,那等會就有的哭了。
“丫頭,你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本王可是會很失望的。”顧時引的脣角笑意澹澹,邪魅的眼眸中深不見底。
他看上的應該是她的命吧。馮兮和暗暗翻了個白眼,“裕王爺,那邊快叫到我了。我若再不走,你真的得失望了。”
話音剛落,她打開顧時引的手,就往畫舫外走去。
侍衛習慣性地拔劍擋在她身前,顧時引揮手道:“讓她走。”
“記住了,丫頭,本王對別人的手下敗將不感興趣。”他拿來一方潔白的手帕擦拭着手,然後丟掉,跟初見時一樣,很厭惡觸碰過她的地方。
她也不需要他感興趣,惹不起。馮兮和頭也不回地回到了水榭上。
雲淺寒在衆人的豔羨的目光中遲遲不願退去,在看到馮兮和出現的剎那,就更是趾高氣昂。
然而,味道怎麼開始有點不對勁。
“什麼味道,怎麼這麼臭啊?”有不少人已經在捂着鼻子尖叫。
離雲淺寒近的一些人都直接要吐了,雲淺寒將袖子湊到鼻子尖聞了聞,自己也要吐出來,這纔不得不信,臭味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
怎麼會變成這樣。雲淺寒急得掉出了眼淚,她突然想到剛纔茶水打翻時,馮兮和碰過她。
“馮兮和,是不是你,你在我身上抹了什麼東西!”雲淺寒激動得忘了身份,手指着馮兮和怒叱。
這一叱,衆人看她的眼神就更加鄙夷了,連馮老夫人都皺了下眉。以下犯上,當衆污衊國公府的當家小姐是像什麼話。何況,剛剛馮兮和還替她在顧時引面前求過情。
“臭死了,還不下去。”
“我看她是想再讓裕王爺的人把她丟進湖裏洗乾淨吧。”
……
方纔還仰慕她的一些公子都紛紛厭惡地議論着。
雲淺寒被衆人憎惡的眼光看的實在受不了了,“哇”得一聲哭出來,抱着頭躲到了一個角落裏。
“兮和,該你了。”顧錦城在馮兮和身邊友好地提示,隨即望了望顧時引那邊的畫舫擔憂地問:“方纔,裕皇叔沒有爲難你吧。”
自從從顧時引的畫舫上出來後,衆人的眼光都圍着她轉,揣測她是否遭受了什麼凌虐。可看她的樣子,不像發生了什麼。
馮兮和麪色如常,沒有回答就徑直走到了水榭的中間,讓丫鬟們去準備筆墨和宣紙,以及另外一種特殊的筆。
她說自己不會作詩,其實並沒有說謊。在小的時候,她還會聽話地跟着父親學詩詞,教她的師傅也是金陵城最有名的女學大師。
可是,自從雲長依母女來了後,她們就拐着彎得教唆她厭學。她生來叛逆,父親性格懦弱,也不會強迫她,她也就着了這對母女的道。
如今,詩詞忘的差不多了,她能記得的就是作畫了。因爲,在毒宗的那段時間裏,她對顧錦城的感情深入骨髓,幾乎日日都在描摹他的容顏。
現在想想才知道前世的自己有多傻,因爲一個兒時的諾言,在愛上顧錦城後,對顧錦年心懷愧疚,只好將這份感情感情深埋在心底,日日作畫。可顧錦城從頭到尾都只是將她當成棋子。
此時,微風吹過湖面,捲起波瀾,也輕柔地拂過她的髮絲。她俯身低頭,認真作畫的模樣,同時落在了顧錦城和顧時引的眼中,兩人的眼神都有過一瞬間的錯愕。
馮兮和畫的很快,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她已畫好了三幅畫。當三幅畫被呈現出來時,衆人的眼睛都是一亮,顧錦城臉色微滯,顧時引直接從畫舫中走到了船頭。
第一幅是草廬垂釣圖,描繪的是幾百年前,寧國開國皇帝隱居在山野,每日垂釣,靜候時機的情形。
第二幅是鳳鳴岐山圖,是開國皇帝隱忍多年,終於率大軍掃蕩全境,龍翔九天的情形。
第三幅是憶苦思甜圖,畫的前些年,昌德帝在寧國推崇勤儉風尚時的情景。
構圖什麼的都還算是中規中矩,立意卻突破了閨閣女子的小情小愛。在金陵城的衆多貴族女眷中,只有去年雪災,雲長依獻策時的那種氣勢能與她匹敵。
然而,更獨特的地方卻她的畫法上,在場的人中,就連博學多識的翰林院學士跟阮昭明都沒有見過她的這種新奇畫法。
馮兮和心道,說起來,她還得感謝雲長依,在前世的時候,雲長依給她展示過一種叫炭筆的東西,還講解了什麼西洋的畫派。她對詩詞歌賦不感興趣,但對這類新的東西很好奇,就多瞭解點。
今世,沒想到就能派上用場了,她用雲長依所說的西洋透視畫法打底,再結合傳統的水墨畫,讓整幅畫既有一種強烈的立體感,又不失意境。
“馮大小姐,這幾幅畫可否由本宮暫爲保管?等本宮回去向父皇覆命時,會將它們交給父皇過目。”顧錦城笑意溫雅,如畫的眉目裏帶渴望。
“那兮和就謝過二皇子殿下了。”馮兮和等的就是這一步,在衆人面前表現不是她的目的,給昌德帝看纔是她的目的。
顧錦城欣然頷首,接着在顧錦年耳邊惋惜地說道:“三弟,你退婚的事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依本宮看,馮大小姐不是什麼草包,而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過就是些小巧技,她連長依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顧錦年照樣是不屑一顧,只有在提到雲長依時,眼睛裏纔會有一抹化不開的柔情。
雲長依簡直是瞠目結舌,她看向馮兮和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恐慌。
難道還會有人跟她來自同一個時代?
可是雲長依到底是雲長依,恐慌片刻便冷靜下來。馮兮和先聲奪人,接下來她怕是難以超越了。她淺笑盈盈地走到水榭中間,在一把古琴前坐下,撥動起琴絃來。
琴聲悠悠,低迴婉轉。雲長依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裏。世間男子皆愛貌,其實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往那一站,就可以把馮兮和辛苦得到的一切全都搶過來。
有美人兮在水一方,如流風迴雪,若輕雲閉月。比之琴音,雲長依睫毛半斂,容光更是攝人。
湖裏面的錦鯉似乎也被她吸引到,都成羣結隊往水榭這邊游過來,擺出了一個個字體。
當衆人往湖裏面看時,錦鯉已經變化過數個字體。風燈搖曳多姿,一池錦鯉呈現祥瑞,迷了衆人的眼,都不禁認爲魚是通靈性的,只有雲長依的天籟之音,才能讓它們自覺配合。
“哇,表小姐好厲害,她是怎麼做到的啊?”千允在馮兮和身邊發出由衷的感嘆,而後對比了一下馮兮和先前的畫,想了想,說道:“不過還是小姐的最好。”
馮兮和瞄了眼那錦鯉,解釋說:“這些魚是後來被放進去的。在曬書會前面幾個月的時間裏,表姐就已經開始祕密地訓練這些魚,每一隻魚對應的都是不同的音調,所以它們會根據她的琴音變幻出不同的形狀。”
千允咋舌,“那這表小姐原來是個騙子啊。”
馮兮和微笑着說:“她不是一直都是騙子麼。”
琴聲婉轉依舊,衆人沉醉依舊。
只是,當雲長依擡起眸子,看見那個在不遠處的畫舫船頭,紅衣灼灼、邪肆狂傲的男子像是無意地掃視過此處,她一下子亂了心神,一個音不小心就彈錯。
彈錯還是小事,重要的是湖裏面的錦鯉全都受了驚一般,全部都退散開去,隨即,一羣咕咕叫着的蟾蜍爭先恐後地從湖中跳躥上來。水榭的臺子本來就建的低,不出一會兒,上面幾乎都被蟾蜍爬滿。
這些蟾蜍一蹦一跳的,腥紅的長舌從嘴裏伸出,噴吐了一地的唾液。
衆人還沒從雲淺寒的臭味中回過味,又要被這種東西看吐了,立馬被嚇得踮起腳尖,四處逃竄。雲長依心中一驚,霍地一下從古琴前站起,迅速地思考着,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外祖母,你快走。”這時,馮兮和原來已經跑出去,卻又折回衝到了馮老夫人的面前,抖着雙手,和千允一左一右拉着她從蟾蜍堆中逃出去。
馮老夫人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卻還是握緊了馮兮和的手,在這一瞬間,她感到自己對這個外孫女不怎麼排斥了。
在這個少女的心裏,一定是將她這個外祖母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她相信,在如此危急的時刻,這些都是馮兮和的本能反映。
在衆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雲長依流露出怨毒的眼神,這在以前本應該是屬於她的戲碼,現在好人全讓馮兮和當了去。
水榭中亂成一團,大量的家丁侍衛涌進來,拿了各種竹簍去抓蟾蜍。顧錦城讓自己的侍衛們去幫忙,其餘的達官顯貴也有力出力。只有顧時引的王騎鐵衛一動不動,如冰雕般站着。
馮兮和,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他可沒有忽視,馮兮和走出船艙時,眸子裏那種狡黠的光。顧時引雙手負在身後,脣角揚起一抹弧度,剎那間,光華流轉,卻又依舊霸凌,高傲得不容人直視。
半天的時間過去,家丁和侍衛們氣喘吁吁,廢了幾百個竹簍,才把大多數蟾蜍都捕捉完畢,用漁網罩到竹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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