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深冬來臨
秦生在醫院和廠子裏兩邊顛簸，胡茬長出，和那時長胖的他相差甚多，北風吹亂他的發，秦生提着早點到了醫院，悄悄推開門，看看秦希還未醒，將早飯放在病牀前，低頭看了看手錶，他趕時間，出門將另一手提的飯遞給李雲，秦如亮也已經去了內蒙。
李雲在醫院裏陪着秦希，秦希不言不語，每天只是呆呆地看着原處，一道晚上，秦希被噩夢纏醒，李雲聽到聲響醒來看着女兒，秦希額頭的冷汗浸溼她的發，一滴滴汗珠在黑夜中透過夜色閃耀，秦希把頭埋在膝蓋裏，不停地抖。
李雲總是夜晚醒來抱着秦希，感受秦希一點點平復下來，然後看着秦希一點點入睡。
秦希每晚被噩夢纏醒，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怎麼可能好起來。
“我想去上學。”秦希不知對着誰說。
李雲看着秦希“希希，快放寒假了，等開了學再去上學。”
“我想回家。”
“等下週希希就出院了，不着急。”李雲握着秦希的手。
秦希看着窗外，那個他已經一週未來了，她竟想看到他，他的笑，他的眸。
“我那天怎麼到的醫院？”秦希眸子裏有些波動。
“韓風，那個男孩……”李雲說到這，頓住了，她怕勾起了秦希不好的回憶。
秦希沒有應答，那晚她怎麼到的醫院，她明明已經割腕了，醒來時，卻是在病房裏。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睡會，媽去把你換的衣服洗了，下午你如卿姐來看你。”
秦希想不通白如卿這次來的緣由，直到下午秦希才明瞭。
白如卿提着一些蘋果橘子來到醫院，“希希，聽阿姨說你愛喫蘋果，專門給你買了點。”
“謝謝如卿姐。”
“最近感覺身體怎麼樣了？”白如卿拿出一個橘子剝開，橘子的芳香瞬間瀰漫開來，秦希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不再是消毒水的味道。
“好多了，下週出院。”秦希接過白如卿遞給她的橘子。
“希希，如卿姐想和你說，那個人已經被逮捕了。”白如卿看着秦希的眼眸由光彩變爲暗淡。
“如卿姐，這橘子真甜。”秦希又拿了一個橘子，剝開，聞聞橘子的味道。
白如卿看着秦希的模樣，她手腕的那道疤刺痛白如卿的眼睛，絕望到什麼地步，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希希愛喫，下次姐姐再多買點。”
秦希沒有言語，不停地剝着橘子，把整個橘子塞到嘴裏，突然嗆到嘔吐起來，白如卿拍了拍秦希的背，秦希擡頭時，白如卿才發現她的淚珠已經到了嘴角。
“如卿姐，這輩子就這樣了吧？”秦希沉於死寂的聲音。
白如卿愣了一下“希希，姐姐給你講我的故事，以前我經歷過和你一樣的事情，我沒有你那麼堅強，我把所有的事情歸咎於他人身上，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厭倦，想過無數次了結生命，吞過安眠藥，想過跳樓卻又沒有勇氣，最後我選擇開車結束自己，最後從車禍中驚醒時，離開的不是我，是最愛我的父親，他爲了救我，自己驅車撞上了貨車。如果我有一點點堅強，有那麼渴望活下去的信念，爸爸也不會因爲我離去，最愛我的父親。”白如卿面無表情，像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只是無人能窺探她的心是如何的痛。
秦希呆滯了。
“希希，你要堅強，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放棄了自己，那些愛你的人這輩子只能活在痛苦裏，爲了自己也要好好的，以後的生活會多姿多彩，看姐姐現在做了一名人民警察，鋤奸揚善。”白如卿看到秦希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真心希望秦希能好起來。
秦希沒有應答，她看着自己手腕的那條醜陋的疤痕。
“秦希，加油！”白如卿看着秦希。
“好。”秦希看着橘子。
白如卿露出一抹笑，真心希望秦希能好起來，不要和從前的自己一樣傻。
白如卿推開門，撞上迎面而來的男醫生，男醫生扶住白如卿“快回家吧。”
白如卿笑得如孩童“好，我在家等你。”
男醫生看着白如卿離去後，推開門，“秦希，今天感覺怎麼樣，腿還疼嗎？脾胃這裏疼嗎？有其他的反應嗎？”
“都沒有。”秦希看着沈辰將針頭扎進手面的血管裏，再平常不活了，手面扎滿了針印，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跡。
“剛拆線，還是動作不要太大。”江辰想到自己在急救車裏看到她時，奄奄一息的模樣，現在的秦希倒像是丟了魂的木偶。
“嗯。”秦希把手放在牀邊。
……
晚上李雲將飯倒進碗裏，“希希，媽媽餵你喫吧。”
秦希拿過勺子“我不是殘疾。”然後自己喫起來，在她口中，曾經最愛喝的八寶粥，也食之無味，現在她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興趣。
李雲看着她喫完飯“媽媽給你報了一個寒假補習班。”
“不去。”秦希現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李雲也沒有勉強“多喫點。”
“能不能別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秦希靠在牀上，語氣一點點變弱，她現在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了，她只是不想死了別人替她難過。“媽，你走吧。”
李雲坐在牀沿上，沒有言語，看着那碗飯，然後忽然開始扇自己巴掌“都是媽媽的錯，都是我的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
秦希拉住李雲的手“我只想一個人好好靜靜，對不起。”
李雲抱住秦希“媽媽以後不走了。”
秦希沒有絲毫的反應。
……
秦希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過韓風，又是一個夜晚，李雲去了秦生租的房子裏，秦希說她想靜靜，一個人在病房裏，倒也安靜的很。
漆黑的房間裏，秦希閉上眼睛，被噩夢一點點侵襲。
夜晚，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雪花紛紛揚揚的飄，韓風從出租車裏走下來，雪花飄落在他身上，他的髮梢上，他徐徐地走進醫院，沿着熟悉的道路，一直到秦希病房門口，看着屋內漆黑一片，韓風在門口遲疑了兩秒轉身想要離去，又緩緩推開門，就看一眼，一眼便好。
秦希睡得很淺，又被噩夢驚醒，突然坐起來，房間裏烏黑，秦希在黑夜裏難以辨別物像，只能看出模糊的身影，她整個人在瑟瑟發抖，看到有人進入她的病房，她摸到牀前的杯子“別過來，別過來。”，下一秒便要扔過去。
韓風愣在原地，沒有動，“希希。”他的聲音很有磁性。
秦希聽到熟悉的聲音才顫抖着放下杯子，韓風打開燈，看着秦希受驚的模樣，他的心隱隱作痛，秦希抱着膝蓋，手不停地顫抖，額前因做噩夢，冒出汗珠，整個人再無那時的生氣，他活潑的小傻子被他弄丟了。
韓風緩緩走上前，輕輕抱住她，感受她的緊張，和她軀體的顫抖，韓風收緊了臂膀，想要用自己的懷抱溫暖她。
秦希竟有些貪戀他的懷抱，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的味道，秦希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
“希希，下雪了，想看嗎？”韓風溫柔地問到。
韓風的聲音傳入秦希的耳畔，“嗯。”
韓風脫掉自己的棉服披在秦希的身上，將圍巾細緻地圍在秦希身上，又將鞋子給秦希穿好，拿出一頂毛茸茸的帽子戴在秦希頭上，韓風摸摸她的頭“頭髮長了。”
秦希在這個角度看着韓風，好像三年前第一次見他時，他的眼裏永遠有着星辰，在燈光下，他的眼中星辰閃耀，秦希看着他溫柔的動作，她的心一陣陣抽動。
韓風扶着秦希走到陽臺，透過室內的燈光，照耀一片片雪花，秦希伸出手，一片片雪花飄落在她手心，然後一點點融化，上次是和他一起看雪，時間真是有趣。
韓風被秦希手腕的疤痕刺痛，那道疤盤在她的手腕上，他心痛，如果那個該死的人沒有出現過，他的女孩會多麼的開心快樂，像從前一樣傻乎乎的。
韓風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然後悄悄拿出手鏈，趁秦希不注意帶到她的手上“補給希希的生日禮物。”
手鍊將那道疤掩蓋住，秦希知道韓風無時無刻不在爲她着想，當她看清手鍊的模樣時，她竟有些心痛，是鈴蘭。
韓風攬過秦希，“希希，希望它能帶給你幸福，我想守候你一直到你不需要我。”
秦希靠在他身上，雪花一片片飄落在兩人身上，然後一點點融化，秦希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她閉上眼睛，一點點感受他的溫暖。北風呼嘯，秦希感覺到他穿的單薄，纔想起他的衣服在自己身上。
韓風擡起手，像從前那般摸着她的頭，“小傻子，你要開心。”
秦希沒有迴避“嗯。”
一句嗯，傳入韓風心裏，他終於等到她的小傻子打開心門了，不再把自己鎖在一個角落，韓風收緊懷抱，他竟想一直抱着她，就這樣一直抱着，一直抱着，誰也不能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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