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盡頭是暗
秦生雖每天回家，卻見不到秦希，她連臥室的門都不出。“媽，希希現在把自己鎖在一個角落裏不肯出來。”
李雲嘆了口氣“隨她去吧，只要好好的，不再想不開就行了。”
“她放棄自己，我們不能放棄她，我聯繫了一個心理醫生，明天來。”秦生朝屋內看過去。
“她不會見的，她對陌生人很牴觸，尤其是陌生的男人。”李雲最瞭解秦希了。
“確實是個男的，但他很有名，我覺得對希希有幫助，讓她看看醫生總比不看強吧！”秦生拿起鑰匙“我去上班了媽，你和秦希聊聊。”
李雲很意外，她並沒有多說，剛提到心理醫生，秦希就知道了什麼事“他什麼時候來？”手裏還做着數學題。
“明天，不想看就不看了。”李雲看着秦希手裏快速地算着題。
“沒事，是該看看了。”秦希轉頭看向李雲，她不想讓別人擔心她。
“學習累了吧，媽媽給你買了水果，出來喫點嗎？”
“嗯。”
…………
秦希推開房門，看着客廳的擺設，這裏也不是她的家，只是哥哥租的房子，她心裏有些壓抑，房子的擺設是那麼的美觀，她好想念從前的日子，和奶奶在一起時，住的平房還有院子，院子裏海棠花開的燦爛，那棵梧桐樹的樹冠遮住了夏季的驕陽，秋季落葉飛舞，梧桐花一朵朵飄下，美的動人，可惜再也回不去。
秦希看到沙發上自己的手機，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看到手機了，秦希都快忘了現在是網絡時代，她摁下開機鍵，打開手機，無數條短信和qq消息傳來，手機在秦希的手裏不停地振動，秦希打開靜音。
李雲聽到聲響“你同學吧，之前王璇總是會打來，我說你身體不好住院了。”
秦希點點頭“嗯嗯，我過會打給她。”
李雲把剝好的橘子，切好的蘋果端出來“多喫點水果。”
“媽，別忙活了，我有手有腳。”秦希拿起一個橘子。
“媽媽又不常在家。”
秦希看着手機，翻開那些消息，大多是王璇的，紙蜻蜓，秦希往下滑，有好多她班裏的同學發來的問候，秦希一條條回過去。
“媽，你給我請的病假嗎？”秦希一直不知。
“嗯，去找你班主任，請的病假，放心媽媽什麼都沒說。”李雲看着秦希緊張的模樣。
秦希長舒一口“嗯。”
秦希一條條回覆過去，到最後，她竟然看到了齊磊的消息。
“你怎麼了？請那麼長時間的假？是因爲我？”
秦希看到，然後呆呆地看着，果然，再次看到，心還是會疼，秦希關閉他的消息，然後點了刪除，最後，她看着頁面，點下了確認。
沒過一會齊莫的消息來了“你可在線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被車撞了。”
“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腿骨折了。”秦希笑了，自己撒謊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知道，我下面說的你可能不想聽，但我還是想說，齊磊他一個月沒有去上學，一直都不見蹤影，最近纔回家，齊叔把他鎖在屋裏，他兩天沒喫飯了，你能勸勸他嗎？”齊莫哀求着，他也算是心地善良了，他從不抱怨。
秦希愣了一會“我和他已經無關了。”
“我雖然也不喜歡他，但畢竟也算親人，你能幫幫忙嗎？”齊莫問。
秦希淡淡一笑，他可曾顧及一絲我的感受，秦希喫下一個橘子“你把手機放在他門口，開擴音。”她終究沒有他那麼狠的心。
“齊磊，希望再相遇時，你能像三年前時，滿面春風，迎面走來全是陽光的氣息，希望你依舊是你。”
聲音一點點傳進屋內，突然門開了“是希希嗎？”
“是或不是有那麼重要嗎？”秦希的話傳過來
“嗯，已經不重要了。”齊磊拿起手機，攥在手裏。
“齊磊”
“嗯”
“從未和你告別過，這次真的要說了，謝謝你曾經帶給我溫暖。”
齊磊看着門站着，一滴淚流下，他沒有說話，彼此沉默。
秦希沒有等到迴應便掛掉了電話，打給了王璇，兩人寒暄很久才掛下電話。
秦希看着紙蜻蜓的消息，頓住，秦希，別耽誤他了，放他走吧，等他耐心耗夠了，就會走了，你又何必拉着他陪你痛苦，秦希放他走吧，秦希放他走吧。
紙蜻蜓的消息發過來“我回家了，過完年再來。”
秦希看着手機，沒有回覆，走吧，不要再回來，我怕自己再次陷入你的溫暖中。
“你要好好的。”又是一條消息。
秦希關上手機，吃了一個蘋果，然後走進屋裏，她卻沒有了學習的心情，逼着自己看下去，腦袋裏卻全是零零散散的回憶，秦希打開裝着紙蜻蜓的盒子，看着一個一個紙蜻蜓，秦希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拿出中間的竹蜻蜓，在手掌間，一點點飛起來，然後漸漸降落，秦希重複動作，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它都能飛，你也一定會好起來的，秦希，打不死的小強，別放棄好嗎？
秦希坐在牀沿上，看着還未拆石膏的腿，剛好起來的心又痛了起來，秦希將竹蜻蜓放回盒子裏。
等了秦生下班，一起吃了晚飯。
“媽，我想洗澡。”秦希看着李雲，她有潔癖，在醫院一直是擦身體，她真的太想洗澡。
“不行，你腿還沒好，過會媽給你擦。”李雲疊着衣服。
“我自己擦吧。”秦希說完到了浴室，拿出盆接好熱水，秦希解開自己的衣服釦子，突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秦希看到那一道道的疤痕，手指摸上去，一道道觸目驚心，秦希垂下手，這是一個多月來她第一次看到，“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爲什麼，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秦希對自己說，她拿起搓澡巾，一遍又一遍，搓着那些疤痕，那些令人噁心的疤痕，紫色中夾雜着肉的粉紅色，秦希看着想吐，“你好醜啊。”
秦希站在鏡子前，看着醜陋至極的疤痕，她用盡力氣搓那些疤痕，想要去掉那些疤，“爲什麼這樣對我，我不要這些噁心的疤。”秦希不停地搓着，剛長出的疤痕，被她搓的冒出血珠，秦希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她不想看到那些疤，秦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走不出，聽不到外界的聲響。
最後秦希看到李雲撬開浴室的門，抱住自己，秦希停下手上的動作，無力地垂下雙手。
“希希，別這樣，不是你的錯。”李雲掰開她的手，搶過搓澡巾，“希希，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問媽媽你的名字嗎，媽媽說希望你能再遇到任何困難時都能心懷希望。”
秦希瞬間鬆開手，眸子裏蓄滿淚水，“對不起。”
李雲將秦希的衣服穿好，扶着她走出浴室，秦希看着秦生，秦生抱着秦希，一直往外走，走到一樓，秦生將秦希放在電車後面“坐好，哥哥帶你去醫院。”
秦希坐在電車後座，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她不該這樣的，不該讓他們擔心。胸膛的肌膚隱隱作痛。
到了醫院，處理傷口時，痛的秦希不停打顫。
秦生抱着秦希走出醫院“瘦成什麼樣子了？”秦生從未想到自己的妹妹，有一天會瘦成這樣，在他懷裏輕飄飄。
秦希看着秦生擔憂的目光，眼淚流下，“哥，對不起。”
秦生停下，“希希，以後不要這樣了。”
秦希點點頭，秦生來時便沒有穿厚衣服，騎車電車迎着冷風，秦希坐在後座看着哥哥，她意識到自己錯了。
人這一輩子，走一步路少一步，風沙會一點點埋沒你的過往，那些痛，都會隨着時間一點點被風沙侵蝕，陽光總會來的。
夜晚入睡，秦希就會失眠，那晚的事件像淤泥般甩不掉，秦希拿出竹蜻蜓，放在手心，觸摸着手腕上的鈴蘭手鍊，她一點點放空自己，貪戀那種感覺，像在陰暗的房間裏，照進來一束光，秦希走在光下，溫暖灑在她身邊，包圍着她。
韓風，你爲什麼會再次來到我身邊，爲什麼每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會遇到你，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模樣。秦希看着紙蜻蜓發來的消息，“別熬夜，早些睡，晚安。”
韓風，你來這座城市多久了，那晚爲什麼會找到我，你知道晚安對我的意義嗎，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我好怕自己再次淪陷，從前期待你能和我溫暖和陽光，想看到你的笑容，現在我不值得了。
秦希蜷縮着身子，撫摸着手鍊，一點點入睡，夢裏，盡是美好，從前的日子，那些過往是那麼美好，秦希夢中咿呀着“別走”，她還是渴望被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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