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作者:[美] 克里斯·卡特
“我們該走了,我的小南瓜。”父親微笑着說。
史卡麗點點頭,抱了抱十媽十十媽十,然後對自己的船長父親調皮地敬了個海軍軍禮:“一路順風,哈勃船長!”
送走雙親,收拾完畢,史卡麗覺得有些累,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不禁打起瞌睡。等到朦朧中醒來,已經是夜裏一點一刻。“嘿。爸爸!”剛睜開眼睛,史卡麗就看到父親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裏,“我還以爲你和十媽十十媽十走掉了呢。”
沙發裏的父親望着她,臉上是父親的慈十愛十和船長的威嚴。他的嘴巴動了動,大概是在說什麼,可是史卡麗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此時電話鈴響起,史卡麗扭身拿起電話,再轉過身來一看,單人沙發,空空如也。一邊心不在焉地講電話,史卡麗一邊在房間裏搜尋老爸的身影。不料電話那頭,響起的是母親的十抽十泣聲:“史卡麗,我們……失去你父親了……一個小時前……他……心臟十病發作……”
父親去世了……握着話筒,史卡麗不敢相信這樣的消息。她把目光慢慢投向那個單人沙發——空空的單人沙發——而兩分鐘前,她的父親,還慈祥地坐在那裏……
聯邦調查局。
穆德探員聚十精十會神地閱讀着手頭的案件,完全沒有注意到穿着深色喪服的史卡麗已經悄悄走到身邊:“穆德,我記得上次你這樣專注,是在看成十人電十影。”
“嘿!史卡麗!”穆德忽然想到這位金髮搭檔的父親剛剛過世,於是壓低聲音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很好,這次又是什麼案子呀?”
“昨天晚上一對大學生情侶被綁架了,女孩叫伊麗莎白,男孩叫霍利,都只有19歲。值得注意的是,去年的同一天,也有一對情侶被劫持,一個星期後找到他們時,他們剛剛死亡不久。而且十十屍十十體表明他們在被殺死之前,曾經飽受折磨。當年警方認爲那只是單一事件,現在時隔整整一年,看來這案件是連續的。這就意味着……”
“一個星期後他們會被殺……那麼我們還有大概五天的時間去找這兩個孩子。”史卡麗迅速回答。失去親人似乎並沒有讓她的思維變得遲鈍。
“沒錯。五天。多麼殘忍的最後期限。不過我這裏還有一個最後期限,一週內,一個叫鮑羅的死囚會被送進毒氣室。”
“鮑羅?他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
“他說他有關於綁匪的資料。他曾經對看守詳細描繪一條手鍊,那條鏈子是被綁架的男孩子——霍利的。鏈子的樣式只有家裏人知道,所以,如果不是他親眼見過,他一定描述不出來。鮑羅說自己有一種天分,他要求用這天分救出被綁架的情侶,從而使死刑降至無期徒刑。”
“他的天分?”史卡麗聽得有些糊塗,“什麼天分?”
“他說,他知道手鍊的樣子,是因爲他有一種天分——心靈感應。”
心靈感應?!史卡麗心裏一緊,想起了那晚沙發上父親的影像。
穆德沒有發現史卡麗的異樣,自顧自說下去:“6歲時,鮑羅殺死了整條街道的十寵十物。30歲時,他在感恩節的晚上勒死了5名家人,然後悠然坐下來看了半場球賽。我寫過報告要求送他進毒氣室處死。他說就是那次經歷,使得他能和靈魂甚至惡魔進行溝通……不過,其實我並不相信他。”
“那麼你打算找他談談?”史卡麗問。
“他要找我談。”穆德有些無奈地回答,“我在那份要求送他進毒氣室的報告裏說,他殺人純粹是爲了娛樂。他於是認定我非常瞭解他。所以晚上我要去他那裏一趟。”
“我也去!”
穆德直直地看着她,有沒有搞錯!這個工作狂。她的父親剛剛去世啊!
“父親的葬禮中午舉行。晚上我會有時間的。”用工作佔據所有的十精十力,大概可以彌補心靈的傷痛吧……
史卡麗父親的葬禮。來賓寥寥,只有家裏人穿着喪服,站在湖邊。牧師站在船長生前工作的船上,誦讀悼詞。船上飄來一陣音樂:
在海那端的某處
在某處等着我
一如既往地吻你
我們會十分甜蜜
……
歌聲悽美而悠揚。
“那時候他剛從非洲航行回來,船上放的就是這首歌。他下了船,徑直走向我……”在對昔日的回憶中,史卡麗的母親泣不成聲。
史卡麗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晚上,坐在單人沙發上父親蠕十動的嘴脣,吐出聽不見的告別。
關押鮑羅的監獄。
“活着的,逝去的,所有的靈魂都相互關聯。而我,就是一個媒介。”鮑羅留着長亂的捲髮,眼窩深陷,目光渙散,看起來如同一個十精十神病人。他穿着代表危險囚犯的紅色囚衣,雙手銬在胸前。
對於這樣一個看起來瘋瘋傻傻的囚犯,穆德顯示出明顯的懷疑:“我可以同意宣佈免你死刑,給你機會去救孩子。但是你必須讓我相信你。證明給我看!”他從一個密封的帶子裏掏出一小塊布。這塊衣料是從被綁架的男孩子霍利褲子上撕下的。穆德將布放到死囚的手裏,坐到史卡麗身邊,觀察着。
鮑羅將布科握在掌心,突然慘叫起來。一瞬間,他的表情就變得痛苦非常,臉色慘白,涔十涔的冷汗從額頭滲出。“住手……住手!”他喘十息起來,“痛苦。可怕的痛苦!”
“那個男孩……被反綁雙手。被十抽十打……用的是衣架,鐵絲衣架!”鮑羅猛烈十抽十搐了幾下,“黑暗!而且冷……是一個地下室……”
穆德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個拙劣的演員。
“地下室……是查封的倉庫。石頭天使……瀑布……沒有水的瀑布……在那裏……”鮑羅越說越沒有了邏輯,聲音低了下去,“我得走了。我得走了……”
說完這些,他的身十子一軟,歪在了一邊,似乎十精十疲力竭。
穆德和史卡麗看完了這一出表演。顯然,這是個瘋子,沒有必要再十浪十費時間了。穆德奪回布料,轉身離開,史卡麗收拾完東西,起身跟上。
“在海那端的某處……”
史卡麗猛然站住了。是那個囚犯,在唱着如此熟悉的歌。
“……在某處等着我……”
史卡麗緩緩轉過頭……
椅子上坐着她的父親,穿着紅色的囚服,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陣徹骨的寒意!她驚恐得幾乎叫出聲來。她立刻閉上了眼睛,靠在牆邊。
“收到我信息了吧。我的小南瓜。”鮑羅冷冷地笑着說。
史卡麗手腳冰涼,奪門而出。
坐在車裏,受到驚嚇的史卡麗有些心不在焉,索十性十將車靠在路邊。突然覺得很累,需要好好的安靜一會兒。她把頭枕在方向盤上,漫無目的地看着車的正前方。
瀑布!那是一個霓虹燈瀑布!她猛然想起了鮑羅瘋瘋癲癲的囈語:“沒有水的瀑布……”史卡麗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四處環視了一下,就在霓虹燈瀑布的對面,樹立着兩個小天使的雕塑。“石頭天使……”她的腦中迅速出現了這句話。
她驚呆了。這一定不會是個巧合!
也許,鮑羅不是瘋子。
她將車開入一個雕塑旁邊的小巷子。巷子的盡頭是一個……倉庫!天啊!太不可思議了!倉庫的門上還寫着醒目的標誌:查封。
如果沒有錯的話,這裏就是鮑羅提供的關押並且折磨被綁架的情侶的地方。
史卡麗掏出手十槍,小心潛入。地下室裏十陰十暗潮十溼,還有幾枝沒有燃盡的蠟燭,使得那裏的氣氛恐怖詭異。她藉着燭光,一步一步,警惕地挪動……
燭光照到了一條手鍊……
聯邦調查局。
手鍊已經證明就是被綁架的霍利的。但是除了手鍊,一無所獲。所謂狡兔三窟,綁匪肯定已經帶着受害人轉移了地點。
“鮑羅承認自己是在騙人嗎?”史卡麗急切地問穆德。
“不承認。他一直在不停地‘感應’,持續了將近5個小時。”穆德故意把“感應”的語氣弄得很諷刺,“在第四個小時的時候我請他聯絡一下貓王,看看能不能點幾首老歌……那人過世那麼多年了,歌曲還是很受歡迎的呢。”說着,穆德自己就想笑出聲來。
“穆德,”史卡麗終於下定決心,要說出真相,“你知道我是怎麼找到那個倉庫的嗎?”
“怎樣?”
“因爲……鮑羅說的。”
穆德臉色十陰十沉下來:“我說過他是騙子……”
“我經過了一個地方,有他說的那些標誌!”史卡麗大聲打斷穆德。
“你爲什麼要相信那些。”穆德質問,“好吧,如果讓你寫篇報告彙報一下你是怎麼找到那個倉庫的,你打算就那麼寫嗎?那種莫名其妙的報告是我穆德經常寫的,但是不該出於史卡麗之手。”
史卡麗望着搭檔,表情有些受傷:“我以爲你會表揚我的。這是我第一次敞開心胸,相信所有看似荒謬的可能。”
“看了他那麼拙劣的表演,你還對他敞開心胸相信他?”
史卡麗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她相信有種東西叫做心靈感應。她相信。穆德也許未曾體驗,但是她很瞭解。從那天看到摯十愛十的父親坐在沙發上那一刻起,就一直相信那種冥冥的感覺。
“他是騙子,”穆德語重心長地說,“你會明白的。警方的推測是,他和綁匪是同夥,然後做出通靈的樣子,企圖用救出孩子來使得自己不用進毒氣室。我們要揭穿這個騙局。”
監獄。
穆德拿出一份特意製作的報紙給史卡麗看,報紙上的一條新聞是:“被劫持的大學生平安歸來。”這是報社的一條假新聞。
“如果警方的推測是正確的,那麼鮑羅看到這樣的新聞一定忍不住會給自己的綁匪同伴打電話。我們只要監聽那電話就明白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完報紙,鮑羅拿起了電話。
穆德,史卡麗和一些警察,嚴陣以待地監聽着。
鮑羅撥動電話。結果令所有人十大喫一驚:這個電話並不是打給所謂的“共犯”的。接電話的人,是穆德。
“你爲什麼不相信我?”鮑羅平靜的問,“史卡麗相信我。爲什麼你還不相信我?”
穆德平靜了一下喫驚的情緒,嚥了口唾沫,做出鎮定的樣子:“說,他們在哪,”
沒有被信任。鮑羅無話可說。毫無理由的懷疑使得他十分沮喪。他放下話筒,噓了一口氣。
“穆德,我們還是相信他吧。他是唯一的線索,而且一天後,這線索也將被送進毒氣室了。
“我們必須妥協。”史卡麗着若所思地接着說。
“這個劫持者,因爲自己將要殺人,而異常的興奮。”鮑羅圓睜着眼睛,粗重地喘十息,似乎正在做一件極其費力的事情。他正在感應着那個綁匪,
“描述那個人。”
“30歲。男人。矮小。瘦弱。”似乎鮑羅對感應的控制還不夠,不能隨十心十所十欲看到需要看到的情景。他看得非常喫力。
眼前閃過一個帶着骷髏耳環的耳朵。
“骷髏耳環。銀色。”鮑羅集中十精十神去看劫匪的臉部,“他的眼神……很冷……非常冷……凝視着伊麗莎白……”
“天啊!”鮑羅的表情變得畏縮,“他拿着電線!不……求你不要……”
電線十抽十打下來。鮑羅的身十體一縮,滿臉痛苦。穆德有些不耐煩:“他在哪裏?”鮑羅忍住疼痛繼續看:“他心裏想着,要殺我們了……他在窗戶邊……喬丹湖邊的,小木屋裏。”
記下這些消息,穆德和史卡麗準備立即行動。
“穆德。”虛弱的鮑羅又感應到了什麼,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穆德,“不要靠近白色的十字架。我看見你的血……濺在那上面……”
湖邊木屋。
警察們趕到的時候,疑犯已經用鐵絲將那對年輕的情侶十抽十打得奄奄一息,打算勒死女生伊麗莎白。聽到動靜,他扔下伊麗莎白,將傷痕累累的霍利扔到船上準備逃跑。
穆德看到了那艘船,船上罩着防水布,裏面的人還在動。穆德不知防水布下罩着的是霍利還是疑犯,不敢輕易開槍。正在他猶豫之時,一聲槍響,防水布下躲着的人,向穆德扣動了扳機。
這一槍結結實實地打中了穆德。他立刻倒下,沒有了知覺。正在檢查伊麗莎白傷口的史卡麗聽到槍聲,心裏頓時一緊,馬上放下手裏的活,循着聲音找到了不省人事的穆德。“有警官受傷了。去叫救護車!”她一邊安排,一邊把自己的警服脫十下蓋在穆德身上爲他保暖。擡起頭,她無意中看到,不遠的水邊樹立着一個白色的十字架,而上面,穆德濺出的鮮血,發出醒目的紅光……
“脈搏微弱。……血壓偏低。我們需要血漿!”史卡麗呆立在奔忙着的醫務人員間,愣愣地看着病十牀十上的搭檔。真的又靈驗了。白色十字架上真的濺上了穆德的血。感應。她感覺到一陣陣的後怕。
聯邦調查局的病房裏,被救回的伊麗莎白虛弱地躺着,她的眼睛已經腫得幾乎張不開,渾身都是傷痕和淤血。一名警官拿來一些有犯罪前科的嫌疑人照片,一張一張地給她看。
“不是他……也不是他……”伊麗莎白辨認着。最終她看到了那個劫匪的照片,一眼認出了那個折磨了她整整四天的惡魔。霎時眼淚充滿了她的眼睛,她痛苦地把臉扭到一邊。警官安慰了一下她,拿起指認出的疑犯照片,着手準備新一輪的抓捕。
疑犯的資料查出了。他曾經是一起車禍的目擊者。在那場車禍裏,他的母親和女朋友當場斃命。那場車禍的七週年紀念日,就是那對情侶被殺害的日子。而資料還提供了一個沒有被證實的消息,疑犯和鮑羅很有可能合夥犯過罪。
史卡麗得知這個消息,頓時大腦一片空白。她一直相信感應,一直相信有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能看穿過去、現在和將來。但是,也許穆德說的一直是對的。鮑羅一直在欺騙。從頭到尾,她都被耍得十十團十十十團十十轉。想到還躺在十牀十上生死未卜的穆德,她猛然間怒火中燒。她像憤怒的獅子一樣衝進關押鮑羅的牢房:“這是個對付穆德的陷阱!你和那個人合謀算計了我們!他曾經寫報告讓你進毒氣室,所以你一直在懷恨他。你十精十心地佈置了這個陷阱!我來這裏就是爲了告訴你,如果由於你這個雜種害死了穆德。那麼到時候,絕對沒有人能夠阻止我轉動開關,放出毒氣解決你這個混蛋!”
然而聽完這通憤怒的宣泄,鮑羅仍然平靜。
“史卡麗。”他呼喊她的名字。
史卡麗轉過臉去,看到穿着囚服的人,竟然變成了穆德!她崩潰般捂着腦袋,驚恐地看着他。
“你一直都是相信我的。”穿着囚服的穆德說。
“不!”史卡麗捂住耳朵喊,“我不相信你!”這話一半是說給鮑羅聽的,另一半,則是說給自己的:命令自己不能夠再被騙,不能再屈服於感應的謊言。
“你會相信我的。就如你會相信你自己。”鮑羅信心滿滿地說。
他把頭偏過去,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睜開眼,神色完全改變了。他像女人一樣,梳理着自己的頭髮,一邊梳理一邊說:“在我14歲的時候,有一天晚上,父母都睡了,我獨自溜到樓下……”
史卡麗捂住耳朵的手慢慢滑十下。
“……我拿了根十媽十十媽十的香菸,黑暗中跑到了十陽十臺上……我很害怕,心裏砰砰直跳。要是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宰了我的!”說這些的時候,鮑羅縮成一十十團十十,露出膽怯的小女生的表情,“但是我好興奮,好興奮。不是因爲拿到了香菸,香菸纔不好聞呢,而是因爲,我做了一件我不該做的事情。”
說完,他又恢復了正常,盯着史卡麗。
史卡麗的心理防線似乎已經垮了。她撥十弄着頭髮,眼裏已經有了眼淚。那是她的童年。他講述的,正是她的童年!
鮑羅得意地說:“我知道你要什麼。我也知道你想和誰說話。爲什麼不直接問我呢?”
史卡麗想到了沙發裏的父親。那最後的叮囑,她沒有能聽到,只看到蠕十動的嘴脣。她屈服了。“只要你讓我和他說話。”她哽咽着,“我就會相信你。”
鮑羅嘆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下。然後他垂下頭去。等到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如同船長一樣威嚴。
“我的小南瓜……”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史卡麗的眼睛模糊了。這個從她咿呀學語起就一直伴隨着她的渾厚的聲音,讓她的心靈變得柔十弱不堪。
她正在靜靜地等待父親會說些什麼……
然而鮑羅咆哮起來,身十子劇烈顫十動,好像是在試圖擺脫一個附體的靈魂。努力了一番,他喘十息着平靜下來,十陰十險地看着史卡麗:“在你答應我的十交十換條件之前,我不會給你們機會通話的。”他的臉色變得通紅。
“絕對不要低估了我對死亡的恐懼!”鮑羅一字一頓地說,似乎十分憤恨,“我進過一次毒氣室。”
鮑羅確實進過一次毒氣室。在就要執行死刑時,警方查到他涉嫌另外兩起案件,因此又將他關回監獄進行調查。那次進毒氣室的恐慌,鮑羅記憶猶新:“上一次我走向那張通向死亡的椅子,我就發誓,這樣的事情,我一輩子只會經歷那麼一回……”他的情緒突然失控,發瘋一樣大叫,“決不體驗第二次!決不!!”
很快,他的表情由狂怒轉爲怯懦:“上次我走向那張……通往死亡的椅子時,我往裏面張望着。一輩子,我從來沒有和牧師說過話,也沒有懺悔過。那天牧師讀着一篇經文,內容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楚:‘感受不到十愛十的人,就會生活在死亡裏。一個人如果殘害自己的兄弟手足,那麼殺人者,不得永生!’你聽到了嗎?不得永生!”
“當聽到那句話,我突然感到一陣絕望。恐懼第一次光顧了我的心。在我喫最後一餐的時候,我看到了那些被我殺害的家人,就站在我的旁邊,看着我……”
說着,鮑羅瑟瑟發十抖:“我慢慢走進行刑室,他們就站在過道兩側,目不轉睛地看着我的一舉一動。那一刻,他們在被殺之前的恐懼,驚慌,我殺他們的時候他們的痛苦……都全部投射十到我身上。那是一種……讓人發瘋的感應……當我路過他們身邊時,他們就走到我的後面,跟着我……他們所有人的恐懼聚集在一起感應在我身上,那就是地獄的滋味!”
“我坐在行刑椅裏,雙手被固定在扶手上。警衛走來,把監控心跳的電極貼在我胸前,就出去準備毒氣。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靈魂已經飛出了身十體。我想那些怨靈已經殺了我了……我揚起頭,癱在椅子上,看見了成千的靈魂,跑到我的身十體裏。”
說到這裏,鮑羅的耳邊又回想起成千靈魂附體時,集體發出的令人十毛十骨悚然的呻十吟。他已然被冷汗浸十溼:“那是個又冷又溼的地方,史卡麗。穆德現在也在那裏。”
史卡麗看着眼前的囚犯,堅定地搖搖頭:“只有對你來說,那裏纔會是又冷又溼的。因爲你在地獄裏!穆德不在那裏。我的父親,也不在那裏。”
“讓你的父親十親口告訴你怎麼樣?”鮑羅說。
史卡麗閉上嘴巴,沒有回答。她是那麼的十愛十她的父親,是多麼的想再和他說句話……
“但是我不會讓他說的。”鮑羅殘酷地看着史卡麗,“除非我們來談談條件,否則你別想和他說話。”鮑羅下了一個賭注,他感覺史卡麗爲了和父親十交十談,會同意他的十交十換條件——免除他的死刑。
史卡麗心裏鬥爭得厲害,很久沒有說話。終於她擡起頭,堅決地說:“我不相信你。”
“你撒謊,史卡麗。”鮑羅完全感應到了她的心理,“知道嗎?在那個又黑又冷的地方,還有不少地方能容納撒謊的人。隨便你怎麼說,我都知道你相信我。如果你決定對法官控告我和綁匪同謀,那你儘管去吧。不過記住,不管是和綁匪同謀還是真正的感應,如果沒有我,那個被綁的男孩,就會去一個又冷又黑的地方……”
她還是選擇了相信。史卡麗去找大法官,看看能不能設法把刑罰換作無期。法官很乾脆地將提議否決:“他早就該被處死了。因爲上次臨時又出了案子,他才能活到現在。他明天必須被處死,推遲都不行!”
史卡麗去找還躺在病榻上的穆德。這位搭檔總能在她無助的時候說出自己的主意,他的睿智令人信服。對這個案子其實他們的分歧不小。她相信存在着感應,而穆德,則認定這只是鮑羅十精十心安排的十陰十謀。
“我們沒有時間了。”史卡麗說,“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那個被綁男孩的消息,劫匪也杳無音訊……”
“無論如何,別相信他。”穆德胳膊上還插着輸液管,氧氣管還在鼻孔,說起話來有些喫力,“這些都是的羅安排好的,爲的就是算計我。看看現在的我,他想殺死我,因爲上次我的報告讓他差點走向了死亡之路……”
史卡麗心裏還對感應有着相信的感覺,但是當她看到穆德虛弱的身十子,想起血泊中的搭檔,就說不出話。她的心裏兩股力量在爭鬥,究竟是感應,還是十陰十謀……
“穆德,”史卡麗終於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穆德,“我知道你認定這是他安排好的,這些話我也許不該說……但是,穆德,但是如果真的除了十陰十謀,還有另外一種解釋呢?”
穆德在這個立場上完全沒有絲毫的讓步,他聚集了些力氣,堅定地說:“別和那個騙子進行任何的談判。沒準,你就成爲他的最後一個受害者。”
史卡麗將臉偏到一邊,陷入沉思。
牢房門被打開,警衛把鮑羅帶到問訊室。面無表情的史卡麗已經在那裏等候了。見到顫顫巍巍的囚犯,史卡麗打着官腔開口:“鮑羅先生,我們答應你的條件了。我們十交十易
想到自己不用再在毒氣室接受瀕臨死亡的折磨,鮑羅竟然激動地流下眼淚。
史卡麗沒有被眼淚觸十動絲毫:“現在告訴我們,綁匪在哪裏吧。”
像往常一樣,鮑羅垂下頭,再緩緩地擡起來,面部變得扭曲:“我看到……很多圓形的東西,像個大桶子……”他擡着頭往上望,好像上方有着不一樣的景緻一般,“不對……比桶再大一些,像是巨大的缸子……呃,是一個工廠。已經查封了。”
他的眼睛轉動着,似乎在環顧周圍的景象,最後目光落在一處,專心地讀道:“藍魔鬼啤酒釀造工廠……莫里斯小鎮。”
聲音變得驚恐:“啊……天啊!他已經準備好了!”他的兩隻手握在一起,做出拿着斧子揮砍的樣子,“他已經準備好要去殺……去殺那個……”身十子一軟,他又垂下了腦袋。
史卡麗看着做秀完畢的鮑羅:“嘿,聽着,如果你真的懂得心靈感應……”
然而鮑羅打斷了她:“其實我知道你在騙我。根本就沒有什麼十交十易。”
史卡麗愣住了,目不轉睛地看着鮑羅。而鮑羅自顧自地繼續說着:“我也知道你已經努力試圖改變我的刑罰,但沒有成功。”
被看穿心思的史卡麗站起身要離開,鮑羅叫住了她:“史卡麗,千萬不要靠近那個劫匪。不要跟着劫匪去那個又黑又冷的地方。”他露出一個男人的十溫十暖的微笑,“把那個黑冷的地方留給我吧。”
藍魔鬼啤酒釀造工廠裏,劫匪正在狂躁地到處亂砍,試着斧子。男孩霍利被綁在桌子上絕望地掙扎。就在這時,特警們闖進工廠。劫匪發瘋一樣地逃竄,史卡麗緊追不捨。突然,“千萬不要靠近那個劫匪。”她想起鮑羅的話。
劫匪跳上了木板橋,而她在橋前猛然收住腳步。突然,劫匪踩塌一大塊木板,墜樓死亡。
鮑羅的監牢,史卡麗隔着鐵欄杆往裏看。
“來說再見嗎?”鮑羅十溫十和地問。
“我相信你。”史卡麗說,“你警告了我的死亡。謝謝你救了我,也救了男孩霍利。”
“你來,有另外一件事情。你父親的口信。”鮑羅說,“今天晚上,在我行刑的時候,當毒氣進入到我的身十體,我會用最後的力氣……告訴你。”
行刑時刻到了。毒氣室裏,鮑羅驚恐地癱作一堆爛泥,而史卡麗,沒有如約出現。她正坐在穆德的病十牀十前。
“不去聽你父親說了些什麼嗎?”穆德問。
“我……我害怕相信,感應這種東西真的很可怕……”
“那麼,你不在乎父親最後的話了?”
“過去的,就這樣過去吧。”史卡麗說,“不管他對我說了些什麼,”她的臉上露出乖乖女的笑容,“他都是我,最十愛十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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