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獸》作者:吉恩·利茲
來自堪薩斯城的吉恩·利茲不僅是一位作家,還是一位藝術家。她在堪薩斯州立師範學院主修英語,副修藝術。她參加過她所在城市舉辦的多期寫作培訓班。她故事中的主要背景來自夢境。
吉恩對科幻小說創作的偏十愛十,據她自己說,是來源於這樣一個事實:即這種小說形式不受約束,作者可以憑自己的想象力去任意發揮。可是接下來她又說——一位作家會這樣說的,科幻寫作使她能夠看到真實以下所蘊含的東西,並瞭解這種蘊含中具有的真正的深層內容。這看上去合乎邏輯嗎?就我們的觀點來看,這是完全正確的。這是內在才智的培育,是作家想象力的應用。正是以這種對幻想的世界及其極度的美的生動而又現實的描繪,吉恩·利茲露示出她一貫的風格……
韋恩知道自己是在朝什麼方向開去。他對此並不感到快樂。十五年裏我幹了四種工作;每一次我都是冒險,我對此已經厭倦了,韋恩自言自語地說道。
在冬日的天空下,道路、圍欄和電話線杆沿鐵鏽色的丘陵十精十致而規則地十交十織着。韋恩無心欣賞這大草原的景物:沿一條條小溪生長的三角葉楊樹林中的鵪鶉、叢林狼和鹿;它們躲藏在空曠的草原上各自的藏身處,望着他在車後揚起十十團十十十團十十塵霧匆匆開過。韋恩覺得,他是這黯然失色的荒野中的一個孤獨的趕路人。
他感到寂寞,感到難耐和厭倦。他喜歡羣山,高十聳的紫色的羣山,山上有十乳十白色的積雪和青翠的松林,山谷中藍色的湖反射着全部的景觀。他們家裏的沙發面上就有這樣一幅圖案,那沙發是詹妮斯選購的。
我需要某種東西,一種新的挑戰,或者是一輛新車,或許是一段假期,韋恩自言自語地說着。某種東西,某種東西,車輪也在低語着。在牧場的牧草和牧場外的雜草中都隱藏着神祕和奇異,如果韋恩要看個究竟,他就不得不把車停下來耐心等待。“寶貝兒,寶貝兒,”收音機裏唱道,接着歌聲消失在靜電干擾中。韋恩罵了一句將收音機關掉,於是他只能聽到從兩邊的車窗呼嘯而過的寒風了。
韋恩沒有看到在車頂上空滑翔的那隻紅尾鷹,它正看着從汽車排氣管中排十出的煙升向空中;但他看到了被風驅趕着的風滾草掛在了圍欄上,他想到,它們很像那些拼命地迅跑試圖逃離這片丘陵地帶的棕色動物。要不是這道路必須不斷地呈上坡和下坡以穿越這一地區,他本來是不會注意到這種丘陵地形的。
汽車前部右側的儀表板內開始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真見鬼,我需要一輛新車,韋恩自言自語道。一個男人怎麼竟然會年復一年地工作而總是身無分文?錢都到哪裏去了?錢啊,錢啊,車輪在低聲吟唱着。
公路越過了最後一個小山丘。在牧場的牧草和荒野的野草之間,圍欄蜿蜒着伸十入一片建築物;他最後終於找到了它:那座小鎮以周圍的丘陵同樣的風格排列組合,與丘陵同樣呈枯草的棕色。這小鎮正在死去,同那些農場一樣一片衰敗。
居然破敗到這個地步,韋恩在心裏說道。
主大街兩側的建築物緊密地連在一起,建築物上的黑十洞十洞的窗口似乎是在觀察着他。他把車停在哈特爾農家商店的門前,接着他嚼了幾塊口香糖並積極地思索了一陣。如果銷售額還不很上升他會再次失業的,而且詹妮斯會變得更加可怕地難以容忍。
我在過去五年裏掙的錢比她原來的男人一輩子掙的錢還要多,韋恩自言自語道。她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從車裏出來時他感到雙十腿僵硬,這是他屈膝坐在方向盤後面開車多年的後果。在商店裏,他看到了一位女士在鍵盤上飛舞着指甲抹得鮮紅的手指在盤點存貨並清理過期賬款。韋恩聽說她叫瑪薇斯。他發現瑪薇斯能賣些電池和螺栓之類的東西,但她不能承接定貨,因爲定貨的事由哈特爾先生管。哈特爾先生送他的孩子去最近的、位於科林斯的診所去了,那診所離此地三十多英里,
恭維女人總是划得來的;韋恩戲十弄了一會兒瑪薇斯,但始終是以高雅的方式,並且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把自己的收入全花光。
要是再在那冷冰冰的汽車裏坐上一個半小時我會喫不消的,韋恩自言自語地說道,一邊向周圍巡視着想找點兒別的事做。商店裏惟一的另個人是一位老者,正用一個幹拖把清掃着油地氈。他穿着一條粉藍色的滌綸喇叭褲,後褲口袋和褲子只連着一點兒,褲腳拖在地上,擦十拭着他沒有掃淨的灰塵。
“喂朋友,”韋恩問道,“這城裏有沒有可以坐一坐喝杯咖啡的地方?”
老者呆滯的雙眼的深處閃現出某種神祕的東西,帶着灰白十胡十茬的臉上露出懶洋洋的微笑。“沿這條街一直向前走,走過一個街區後就會找到哈里咖啡館。在那裏你可以喝上一杯咖啡,如果你有錢,哈里還可以領你到樓上去。他曾帶我上去過一次。”
“樓上有什麼,朋友?”
老人已說完了他要說的所有的話。並收斂了笑容。他轉過身去背對着韋恩繼續清掃地板。韋恩打開門,跨入外面塵土飛揚的寒冷中。風捲起塵埃和風滾革推着韋恩沿街走去。韋恩經過一幢櫥窗已上了木板的樓房時,發現門上掛着一個告示牌,上面寫着“此樓出租”。那告示牌和木板都已陳舊。韋恩感到牙齒在打顫;他停在哈里回頭客咖啡館前,希望至少能喝上一杯像樣的咖啡。
一個女人從南邊向他走來,這是他在街上看到的惟一的另一個人。她穿着一件骯髒的假十毛十皮鑲邊的綠色長外套,一頂農家帽一直壓到耳邊。一陣風將她的外套吹開,顯露出裏面的襯衫和一雙筆直的腿,雙十腿從腳踝到膝蓋的部分看上去很粗十壯。她走到韋恩跟前停了下來。“吸血鬼,”她衝着那家咖啡館說道。
發瘋的老太婆,韋恩在心裏暗暗說道。
哈里回頭客咖啡館在櫃檯邊爲顧客設有小木凳,在窗邊還設有小座間。在位於後部的、籠罩在十陰十影中的小座間裏坐滿了經常是一臉惡相的男人。他們似乎是以長時間地坐在那裏等待爲職業。
謝天謝地,我不必在這裏生活,韋恩暗自在心裏說道。
作爲一個臨時路過、並非常來的顧客,韋恩選了一個靠櫃檯的木凳坐下,並向周圍看了看。三十年過了,這裏沒有增加任何東西,只是放在落滿灰塵的櫃檯上的報紙上印的是今天的日期。報紙上的大字標題是:據傳首都已成了賣十十婬十十電話中心。咖啡壺上方的一條告示寫的是一旦發生敵方空襲時該如何行動的說明。在櫃檯後面門廳的上方還有一條更大更新的告示,其內容是用魔筆書寫的手寫體:請看星際怪獸強十暴神祕蠻女。
“請來杯濃咖啡,不加十奶十油。”韋恩對櫃檯後的那個男人說道。他紅光滿面,白胖的手指上戴着光燦燦的戒指,看樣子生意不錯,他倒了一杯不加十奶十油的咖啡遞給韋恩。
“告訴我,朋友,”韋恩說道,“這周圍的情況都像看上去那麼糟嗎?”
“哦,說糟也糟,說不糟也不糟。一個頭腦十精十明,善於研究行情的經營者不管在什麼局面下都能賺錢。請問您是做什麼生意的?”
“我來哈特爾農家商店爲我們公司洽談定貨。這是我的名片。”
那個男人仔細看了看韋恩的名片。“你看看坐在我這咖啡館後邊的那些貧窮的失敗者,韋恩。你知道嗎,他們只付得起一杯可以一上午免費添加的咖啡。哈里有一顆比他們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還要大的慷慨之心,”他用白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脯說道。“我讓他們坐在這暖洋洋的地方,他們可以窮困潦倒地聚在一起,而不必坐在自家的廚房裏聽老婆爲錢的事而呼叨個沒完。”他提高嗓門以便讓在後面十陰十鬱地沉默着的人們聽道,“不是這樣嗎,夥計們?你們不喜歡我,是嗎,可你們總是回到這裏來。這是什麼原因呢?”
他譏諷的語調使韋恩感到不舒服。“你在樓上真有一個怪獸嗎?”
“一隻星際怪獸和一個神祕蠻女,非常十精十彩,貨真價實,韋恩。只爲男士服務,這節目女士們受不了,對嗎,夥計們?坐在後面的那些老兄已經把他們所有的現金都花光了,現在他們連片刻的樂趣都付不起了。聽我說,韋恩。這星期的生意不太好,而看樣子還要冷清一陣。我這就帶你上樓去看錶演,只你一個人,給你一個從未有過的最低價:二十五美元,要現金。現在你明白了嗎?這是通常我滿場時的票價。看過這節目會改變你的生活,不然我就不姓哈里。”
噢,真妙!我可以把這二十五美元填在我的旅費報銷單上,韋恩暗自盤算着,同時看到他那不加十奶十油的清咖啡上漂起一層油脂。“見鬼,哈里,我當然要看。我工作得夠賣力氣的了,完全應該隔一段時間玩樂一次。”
“這就對了,韋恩。這應該是你所花過的最值得的錢。你應該活得像一個男子漢。到櫃檯後邊來,我們到樓上去。”
坐在咖啡館後邊等待的那些人看着韋恩走進櫃檯。韋恩可以感覺到他們在對他怒目而視;他很想知道,他們的眼睛是否也蒙有一層塵埃。
“真糟,夥計們。不花錢就不能玩。”哈里竊笑着,“跟我來,韋恩。”
樓道又窄又陡,空氣中瀰漫着洋蔥的氣味。韋恩藉着哈里的高檔西部襯衫上銀線的閃光向上走去。一片方形的日光出現在頭頂上,就在哈里那幾乎將樓道堵死的肥胖身軀上方不遠的地方。
“人們從威德堡傾城而出來這裏看這個節目,韋恩。他們定期地來這裏,而且只要財力允許他們能來多少次就來多少次。這使我獲得了很不錯的生計,不像坐在這裏的那些失敗者。我開的是一輛新車,我可以穿上一身十體面的衣服去任何地方,丹佛,堪薩斯城;任何地方都不在話下。可是千萬別忘了,韋恩,我這一切都是我辛苦經營得來的。”
“沒有人願意這樣熬夜,整行整行地在適當的地點等待,也再沒有人願意用鐵柵和稻草修建這樣一處舒適堅固的而又安全的場所以便用這些動物來教育公衆。可現在我爲什麼就不能成爲一個更受人們喜十愛十的人呢?我給人們提供了這麼好的娛樂,可是在街上碰見時他們連話都不跟我說。”
哈里在樓梯頂端停了下來,向下望着韋恩,頜下顯出幾道白皙的肉。“那怪獸就在這上面的右側。在上來之前你得先把錢給我。”
韋恩遞給他二十美元和五美元的鈔票各一張,然後從哈里肥胖的身軀旁走了過去。房間的一側是一排骯髒的窗戶,他看到這些窗戶的位置要高出其他屋頂許多,可俯瞰小鎮並看到遠處的大草原。房間的右側是兩個一直達到天花板的鐵籠子。韋恩用鞋尖踢了踢一些白色顆粒狀的東西,這些東西撒在了鐵柵和地板相接的地方。
“別去擺十弄那東西,韋恩,那是鹽,是飼養這些動物的幾樣東西之一,包括這鹽和鐵筋。也不要把手指伸到鐵柵欄的空隙中去。我只能保證你在鐵柵欄這一邊的安全。”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爛泥氣味。韋恩可以肯定,鐵籠裏鋪的稻草應該更換了。放在鐵籠後部的看似一堆皮十毛十地毯的東西開始緩慢地、懶散地移動。韋恩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物。這地獄般可怕的東西長着長長的利齒和尖下巴,還長有蹄子和角,眼睛則向周圍輻射着紅色的仇恨。突然,那怪物把長臉探到離韋恩的臉只有二英寸的位置上,它那醜陋的,咆哮着張開的大嘴貼在兩根鐵筋之間。韋恩急忙向後退了一步。
“這事只有你知我知,韋恩,這怪物根本不是來自外星。我就是在這附近抓到它的。我編造了星際怪獸的說法好在當地人中激起興趣。我想這不是什麼魔術之類的東西。我猜測也許印第安人知道這是種什麼動物,可這周圍地區一個印第安人也沒剩下。”
“這附近地區有很多這種怪物嗎?”
“不像過去那麼多了。你一定很想找到它們,那麼你就必須知道在什麼地方能抓到它們,通常是在某些地區的邊緣或邊界,而且你還必須十分小心。要不是有這些鐵柵欄,它會就地把你喫掉的,你根本跑不了。到這邊來,看看我的神祕蠻女。”
一道鐵柵門將兩個鐵籠分開。一個渾身閃亮的金色女人將身十體緊十貼在較遠的那面牆上。天啊,韋恩暗自嘆道,這啜泣聲簡直就是東方式的賣十十婬十十電話的組成部分。可是當她走近鐵柵牆時,他卻發現在她身上沒有什麼東方式的東西,他也無法確認她爲任何其他的什麼東西。她的眼睛,皮膚和頭髮都是同一種金色的不同色調的變化。這種金色,也從她身十體內發射着一種閃光,把滿是灰塵的昏暗鐵籠照成了黃玉色。
當她走動起來時,韋恩想到了水的流動。她用琥珀色的雙眼望着他,並開始用一種像是三角葉楊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的語言開始講話。韋恩聽不懂她的話,但聽着她講話時,一個奇怪的想法閃現在他的腦海中。
我不知不覺地聽到了一首仙境中的歌,那歌聲帶給我一種來自蠻荒的甜美,韋恩自言自語地說着同時在問自己,這些思想來自哪裏呢?
她放射着照亮整個房間的光,並把這些光全部反射十到他的身上。她爲他照耀着,爲他歌唱着。韋恩完全消失在她的絢麗光彩中。他想要弄明白。他想問她問題:你與我有什麼不同?你與我相同在什麼地方?他要去觸十摸十他。
“不要碰她,韋恩。她與那隻籠子裏的怪獸同樣危險。要不是我把這些鐵柵欄和鹽放在周圍,她有可能變成任何一種她想要成爲的邪惡的東西。她是個美十女,不過我的確認爲她正在失去她的部分光彩。離開十陽十光,離開曠野,它們在室內是無法保持完好狀態的。我可以開個天窗,但我必須維持好我的現款收益,直到我向威德堡付清最後一筆汽車款。
韋恩站在那兒,處於如十醉如癡的狀態,甚至沒有聽到哈里說的話。
“你以爲已經獲得了所付的錢應換得的價值,是嗎?實際上你還沒有看到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哈里竊笑道。“你等一等,我先把這裏的這個用銬鎖上。”
韋恩將手指伸進鐵柵的空隙中,而她則用她那纖細發光的雙手觸十摸十着他的手指,他感覺到她的手是那麼柔軟、十溫十暖,充滿了神奇。他看着她那雙古老的琥珀色眼睛,感覺到她金色的頭髮在落下來。“你真太美了。你是什麼?”韋恩問道,並不知道自己在說話,只是過了一陣才聽到自己的聲音。“你是星光,是月亮。你是翩翩起舞的野草,”韋恩說道,自己也感到奇怪:這些話他是從哪裏學來的?
“我的天哪,可他已經準備好了。你要品嚐一下那個,是嗎,大個子。好吧,她就在那裏,去得到她吧。”哈里拉起了一根繩子,那繩子將兩個籠子之間的鐵門拉了起來,那怪獸吼叫着跑了過來。她猶豫了一會,用金色的目光憂傷地看了韋恩一眼,然後像一隻閃光泡似的“呼”地發出一道閃光便消失了,旋即又重新出現在鐵籠的後部。
“快看哪,韋恩,快看她的絕技!我的天哪!你要知道,在大草原上他是根本抓不到她的。她速度很快,而巨她恨他。他們是天生的死敵。”
韋恩完全被驚呆了。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景。那怪魯踉蹌着蹲下來,恐嚇她,她則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在他將要抓到她的一剎那以一道耀眼的閃光消失,然後又出現在他身後,雙眼射十出蔑視的神情。她在籠子裏迅速地閃來閃去,沒過多久她就開始疲倦了,然而就在這一轉念間,他突然抓住了她。
“她有速度,但他有耐力。看他的絕技讓人駐足遐想,對嗎,韋恩?”
一個是恐怖的怪獸,一個是光彩照人的美十女……這真糟透了。韋恩的心跳動得很厲害,幾乎要把全身都振動起來了,但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觀看。
“如果我能把這表演拍在錄像帶上,我就可以發大財了。可我的那套裝置除了一些十陰十影之外什麼也拍不下來。我得買本攝影之類的書。”
一陣刺耳的尖十叫十聲持續不斷地從樓下的什麼地方傳來。“真該死,這是煙霧警報。什麼東西燒着了。”哈里把鐵鏈塞到韋恩的手裏。“全力看住這個吸血鬼,韋恩;在表演一陣後他總是變得非常貪婪。我馬上就回來。”
韋恩自己也不清楚他爲什麼還站在那裏。他感覺到了那鐵鏈的堅十硬的鏈環;在一陣旋星中,他看着哈里離去。有一種強大的拉力;他仍記得在另一端有一隻怪獸。韋恩用力地抓着鐵鏈,但他被猛擊了一下,撞在鐵柵欄上,那鐵鏈從他手上被搶走,傷了他的手指。
這一擊把韋恩打昏了過去;他的手感到一陣疼痛,於是他又睜開了眼睛。那怪獸把她抓在手裏;他在鐵籠裏用力地撕扯着她;只聽到一陣陣微弱的嘆息聲,那聲音比春日裏一陣微風吹過樹梢的聲音大不了多少,就這樣她消失了,噢,只發出一道小小的、金色的火花便消失了;她那絢麗的光彩消失了;還有她那來自仙境的聲音……只剩下一片寂靜。
“沒什麼大問題,韋恩,只不過是那笨蛋廚師把滿滿一平底鍋的油脂忘在了火爐上。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噢,真棒!你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工夫才弄到這些動物的嗎?我是在大草原上花了兩個星期,熬過了各種各樣的天氣才抓到她的。這些動物已不像過去那麼經常地出現了。喏,看到了一場真正的殘殺,這要花你兩倍的價錢,再十交十二十五美元,小夥子。”
韋恩付了錢;他下了樓梯,走過那羣還在等待的、滿身塵土的人,出了門,離開了回頭客咖啡館。韋恩坐在自己的汽車裏,一直等到哈特爾農家商店的哈特爾先生回來,和他辦完了業務,才驅車返口。在回家的路上韋恩以最快的速度沿丘陵上起伏不平的道路疾駛着,穿過這片廣闊,荒涼而又神祕的地區。但他已經知道,在這片暗淡無光的背景中,他並不孤獨。韋恩極力地想把思緒集中到詹妮斯和其他一些他到家就能碰到的普通事情上。然而車輪仍在低聲地哼唱着:星光,月光,美十女,怪獸。
一切如常,時間平靜地消逝着。大約一星期後的一天,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電話鈴聲中隱含的某種特別之處不禁使韋恩感到一驚。他拿起電話,哈里的聲音使他又回到了回頭客咖啡館,那一排等待的人,那潮十溼的髒物的氣味,那怪獸,那美十女。這回憶已等待了整整一個星期,潛伏着,等待着,要像那怪獸擒住那美十女一樣擒住他。
“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韋恩;我已成功地捕獲到了更多的草原野生動物,的確都是優良品種。我現在正在安排十十團十十體演出場次,每天4點鐘,星期天除外。”
“你怎麼搞到的我的電話號碼?”韋恩有些顫十抖。
“你給了我你的名片,老兄。上次你付的是初場優惠價。這次你要多付一些錢的。五十美元是十十團十十體場票價,也就是說每人五十美元,韋恩。不過你的身材瘦小了一點兒。在一羣人中你恐怕看不好。個人包場是五百美元。告訴我你的選擇。”
韋恩掛斷了電話。
我沒有任何理由再回到那裏去,韋恩自言自語道。
見鬼,我可以想點兒別的事情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