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作者:西蒙·凱文
一切已經歸於平靜,幾個小時前的金屬鏗鏘聲、嘶吼喊叫十聲,還有血肉橫飛的血腥場面都已經停息了,世界末日般的場面已經結束,天氣漸漸變冷。在這座綠山上,熱太十陽十艾克賽歐已經落山,她的情十人光太十陽十雷恩很快就會升起來。柯爾姆將大熊皮氅緊緊裹十住身十體。平地上,還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影在晃動着,剛纔的激戰就發生在那裏。很多人都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有的已經死了,有的奄奄一息。他們中間多數是另類人的士兵,但是他很清楚,其中也有他的人。
順着戰場往上游方向看,那裏是他的家,在一片高地的峽谷中安然無恙,現在已經籠罩在暮色中了。在那些木結構和磚石結構房屋之間的空地上,已經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包括在大宮殿外最大的那堆火,那裏是他的宮殿。鼓樂已經響起,細碎的音樂聲隱隱傳到了他坐着的地方。絕大多數音樂都表達了勝利和喜慶,但他卻從樂聲中聽出了隱藏其中的悲哀和失落。
他站起來,緩緩地在山頂上繞着圈子,看着黑暗中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山谷和樹林。他想到了他死去的父親,想到了他肩上所要承擔的新的責任,想到了未來。他一生的大部分時間似乎都在爲這一天做準備。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受到嚴格的教育和訓練,有朝一日要領導軍隊徹底打敗另類人。他們大獲全勝,戰績輝煌,敵人徹底潰敗了。但是他沒有下山去與他的人民一起慶祝勝利。
他坐在山頂上,背對着他的家園。這時他聽到背後有人在喫力地往上爬,不管是誰。他都不在意,顯然來人並不掩飾其意圖,因爲接下來他就聽到了一聲聲針對劍齒草的喃喃詛咒聲,他知道來人是誰,那人和他一樣也沒到山下火堆那兒去。
他轉過身去,迎接他們的巫師,他向她伸出手去,在她準備登最後一步的時候,將她拉了上來。她穿着舉行正式儀式時的服飾,即使對於現在的柯爾姆來說,她的樣子也是很可怕的。她長長的灰白頭髮在背後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部,與其他女子梳理整齊的髮辮形成鮮明的對照。她身上黑色的袍子是用夜行動物的皮十毛十做成的,袍子上面掛滿了各種各樣象徵魔法的圖騰——有動物的頭骨,神祗小雕像,以及用水晶或銀十精十心做成的各種符咒。她的臉上用紅色的顏料塗着象徵戰爭的神符。
他們一起坐在石冢堆上,柯爾姆等着她先開口。
“了不起的一天,我的孩子。”她還是像以往一樣稱呼他。15年前,當她第一次開始給他傳授神學知識的時候就是這麼叫他的,他不反對她這樣叫他。整個下午,他的朋友都改稱他爲陛下。他想着該說些什麼。巫婆總喜歡將兩個不相關的問題合在一起問。
“是的,一個偉大的日子,”他回答說,“我們現在安全了。”
“不錯,暫時沒有外來威脅了。”
“慶祝活動大概要持續到半夜。”他儘量將談話範圍限制在一些簡單的事實上,多年前他就已經學會了,這是與巫婆談話的最好策略。
她拿出一杆長長的白色煙管,是用雪鹿的前腿骨十精十心雕刻而成的。她開始往菸斗凹處填塞菸葉:“你的人民在等着你領導他們呢,孩子。”
他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指現在的慶祝活動,還是有更深一層的意思。但是他太疲累了,什麼也不想參加。同時他還知道,向巫婆提問題比回答她的問題要容易得多。“告訴我,嬤嬤,西斯尼恩,那座聖山,它真的存在嗎?我們都知道你曾去過那裏。”
巫婆擡起頭看着他,悶燒着的煙管閃着微光,她又點了一次火,讓它燒得更旺。底下山谷裏的火在他的眼睛裏閃爍着紅光。“是的,我去過那裏,許多年以前,那時我還是一個少女。”
“那麼天神呢,他們都住在那高高的山頂上,是真的嗎?”
“是真的。”
“那麼,你去過那裏嗎?你和他們說過話嗎?”
“沒有。我並沒有翻過聖山。我只登了山路的一部分,只上到月亮神廟所在的地方,第三站,就在那裏停下來,我不想再往上爬了。”
柯爾姆點點頭。光太十陽十已經升了起來,天鵝絨般藍黑色的夜空中已經佈滿了星星。“還有那些星星,它們就是天神本身。”
“是的,太空是神仙們住的地方。”他現在似乎又聽到了小時候老師講課時那抑揚頓挫的熟悉聲音,“聖山是通往天界的門戶和橋樑。我們死後,我們的靈魂會走上那條路,一直上到山頂。”
在這個夜晚,坐在黑暗中,柯爾姆覺得他能夠問一些平時不會問的問題。其中有些問題已經困擾他許多年了:“那麼請再告訴我,如果星星移動了,那代表什麼意思呢?”
巫婆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所有的星星都在動,這是偉大的循環。你知道的,孩子。”
“我知道,嬤嬤。我的意思是說,動得很明顯的那種,在幾分鐘內橫跨整個天空的那種。”
“你看見過這種情景嗎?”
“見過。當我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候。一個冬天的晚上,本來在這個時候,我應該趕着牛羣下山了,但我就躺在這裏,凝視着夜空。我看見羣星中的一顆,就是神仙中的一位,從綠山上升起,越過天空,然後就在那裏落下。”他向西一指,那是湖所在的地方。他微笑着說:“我記得當我最終回家的時候,柯爾摩克酋長非常生氣,因爲我不但回家晚了,而且連牛羣也沒有帶回家。”
巫婆仍然有好一陣子沒說話。柯爾姆等待着,聽着她吸菸的聲音,聽着下面村莊裏的鼓樂聲和稀稀落落的火花劈啪聲,聽着雨鷗被雷鳥追逐時在夜空裏發出的叫十聲。天真冷,夜裏可能會有霜凍,他知道在這裏他會被凍僵。他動了動身十子,覺得身十體裏的肌肉已經僵硬。
“這樣的情景是難得一見的。在古老的經書中有關於西斯尼恩聖山的記載,據說那是天神降臨聖山,來到人間。”
“他們來做什麼呢?”
在他的想象中,對於這類問題巫婆一定會大皺其眉的,但是她並沒有斥責他:“據說,他們要親自來帶走某些人,引領他們到天堂裏去。”
他點點頭,雖然他知道巫婆看不見他的表情:“我也是這麼想的。”
“柯爾姆,你的人民現在需要你。我們今天贏得了巨大的勝利,但是卡拉道克酋長已經死了,現在你就是酋長,大家需要你去領導他們。”
“另類人已經被打敗,他們不再構成威脅。我們安全了,我們的家鄉、莊稼現在都安全了。我想,至少這一代人不會再受戰爭之苦了。我是一個戰士,嬤嬤,我從小就知道,打仗是我的責任,現在我打贏了。而耐斯汀做酋長會比我更合適。”
“你的弟弟還年輕,孩子。”
“他會成爲一個好酋長的,”柯爾姆重複道,“而且我自己也很年輕。”
短暫的沉默。“耐斯汀會成爲一個好酋長的。”巫婆說。
“告訴我,嬤嬤。往聖山怎麼走,我怎麼才能到達那裏?”
“你決定要這麼做?”
“是的。我決定。”
“這條路很長,當你到達那裏的時候,你不再是一個年輕人了,我的孩子。”
“我知道,我今天晚上爬上這座山,想登高俯瞰我們所有的國土,但我發現我卻是用另一種方式來看世界的,世界真大,我想象着所有其他地方的山谷、樹林和海洋。我看着天空,想着神仙的事。”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戰士,柯爾姆,你一直很奇怪。”
“告訴我,嬤嬤,到聖山是往哪個方向去?”
“西斯尼恩在西南方向,很遠,太遠了。”
“那麼,我如何才能找到它?”
“你會找到它的,孩子,只要你走得夠遠,你就會找到它。”
“這裏與聖山中間隔着什麼?”
“如果你是以柯爾姆——一個年輕戰士的身份問我,那麼我會說,那是我們酋長的所有土地,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其他部分。但是如果你是以我們酋長的身份問我,那麼我會說,那是許多另外的土地,許多另外的人民。”
“從這裏延伸出去的似乎是一片很遼闊的土地,我們的足跡曾一度遍佈整個世界,是嗎?”
“是這樣,我們曾經有過數不盡的人口,我們的生活曾經像神仙們一樣。”
“如果我能登上聖山,與天神們相會,”柯爾姆自言自語地說,然後提高了聲音,“那將會多麼奇妙,我會問他們,爲什麼他們要懲罰我們,爲什麼我們的生活變得如此……不堪。”
巫婆站起身十子,收好她的煙桿,伸出手來理理頭髮,動作十溫十柔:“一路平安;我的孩子。我必須回去了,和我們新的天下大酋長商量事情去了。”
太空龍緩緩地、優雅地繞着水星滑翔着,它的翅翼全部伸展開來有幾百米長,靠近水星的翅膀端部掠過水星磁氣圈縹緲的邊緣,它向着太十陽十飛去,俯衝到日冕中,吸收更多熾十熱的蔚爲壯觀的太十陽十能量。它長長的有着兇猛鉤形嘴的頭部的空間變形器官正在休眠之中,現在它在真實空間中慢慢地滑翔着,它也並沒有真正地在飛翔,現在的它只是在儲備能量。
地球上,瑪麗·馬里蘭教授正坐在她的軌道穿梭機的一個方盒子上,通過水星上的衛星圖像轉播,觀看着太空龍吸取能量的過程,這個衛星專門負責跟蹤監控這一地區的活動。衛星圖像通過植入她大腦皮層裏的微芯片傳送給她,就像白日夢的夢境一樣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可以用心思去想它,也可以不予理會。巨大的黑色形體繞着太十陽十飄浮,幾乎像一個幻影一樣若有若無,直到十陽十光將它完全罩住,瞬間變得像一十十團十十燃十燒的烈焰。這個太空生物就像一個巨大的、具有魔力的太空中的巨鷹,雖然多年來她一直乘坐在它的背上翱遊太空,此情此景仍然令她感到萬分興奮。
她的注意力轉向那個方向,用心靈感應與它建立聯繫。立刻她就感覺到了它的激動和狂喜,以及它在太十陽十燃十燒的能量中自十由漂游的那種愉悅。
“對不起,打擾你了,烏爾佩庫拉,我30分鐘後進入地球軌道。”
它回答的聲音有力,深沉,甚至有點粗獷。但她瞭解它,知道它正盼望着他們下一次的太空之旅。
一個電話打斷了她與太空龍的通訊聯繫,那是歐洲大學普拉哈卡教授的電話。她的思緒不再圍繞水星飛翔,而是立刻回到了灰色的穿梭機裏,一個舒適十溫十馨的空間裏。隨着穿梭機高度的提升,從舷窗望出去,外面的天空越來越黑,從湛藍色漸漸變成黑紫色。
她認識普拉哈卡多年了,他們是外星動物研究系的同事,漸漸成爲比較親密的朋友。她可以想象得到,他正坐在書房裏,周圍是象徵着知識爆炸的大量報紙和書籍,從他的窗戶望出去,曼徹斯特市的屋頂盡在眼底。如果普拉哈卡肯花點時間享受一下現代科學技術的成果,那麼他就會覺察到她的心思與烏爾佩庫拉更爲親密,而太空龍烏爾佩庫拉則能夠聽到這兩個教授所有的十交十談內容。
“這麼說,瑪麗,你一定要走?”
“是的,對不起,丹恩,我說過我要去的。”
“你覺得你像在幹什麼嗎?知道嗎?”
“像一個科學家出發到野外去考察?”
“像在逃跑。還可能,你好像有點瘋了。自從對角宿七星上的珊瑚實驗失敗後,即使是不認識你的人也知道你最後還是放棄了。”
“丹恩,你知道的,我仍然堅持認爲珊瑚的反應明顯地表明它們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感覺能力。哎,聽我說,詆譭者根本沒有根據行星上的實際情況來考慮這些數據資料。”
“好吧,現在不是重新開始辯論的時候,但是突然之間你要單槍匹馬騎着太空龍進行這樣瘋狂的‘騎鵝旅行’,你得考慮一下公衆的感覺,除了你自己,你還要考慮一下我們這個系,還有我們的大學。”
“如果我是正確的,那麼我就能揭開太空龍之謎,我就能解釋它們何以突然出現,成爲居住在太空中的一種有機生命體——那將會怎麼樣呢?”
她可以聽得出他聲音裏的微微笑意:“顯然,解決這個最大的謎十十團十十,外星動物研究學的聖盃,將會震驚世界。一個世紀以來,人們一直在努力地想解十開這個謎,但是一直沒有能做到。你得承認,你的做法似乎有點孤注一擲。”
“不完全是那樣,對早期深太空探測器發回的數據分析已經全部完成,我所要調查的異常現象已經得到確認,因此我要出發親自去看一看。”
“好吧,很好,但至少你要帶上一個探險小組與你一起走,還得帶上觀測儀器和一艘飛船。”
烏爾佩庫拉的聲音在她聽起來顯得有點頑皮:“哦。是的,一艘飛船——那會舒服得多。”
與烏爾佩庫拉的談話速度很快,很自然地穿插在與普拉哈卡的談話中,幾乎是同步進行的。
“你這隻太空鳥,閉嘴,否則我真的會按他說的去做。弄上一艘大點的太空船,有足夠的空間,也許可以放得下一個爲太空龍準備的籠子。”
“哈哈!好像你可以抓得住我似的。”
“他只是關心我,如此而已,他是出於好心。”
“烏爾佩庫拉完全能夠滿足我的所有需要,”太空龍似嗔似樂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裏迴響着,“再說,我要去的地方沒有飛船班次。”
“那就讓我們包租一艘,請接受我的建議吧,那樣纔像一次真正的遠征。”
“抱歉,丹恩,也許以後吧,等我的初步勘測活動結束以後再說吧。”
“但是那安全嗎?我是說,就那樣騎着一隻太空龍在太空中飛行。”
“你知道的,就是那樣。只要小心些,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太空龍的天然保護光環極其有效,我騎着它在深太空裏飛了好幾年了。”
“帶上新陳代謝變形藥,這樣你才能在太空中呼吸。這種方法有危險嗎?”
“一點危險也沒有,所謂危險只是一些關於恆星飛船的笑話故事而已。這一技術在數十年前就已經被證明是完全安全的。那種擔心就像一些陳腐的笑話中所說的那樣,比如說人如果置於真空中就會爆炸一樣可笑。”
“你確定沒有危險?”
“那當然,我肯定!你爲什麼一定要這麼想呢?”
“好吧,好吧。那麼你有沒有考慮過教會呢?”
一時之間她有點迷惑:“教會?爲什麼我要……他們與我的探險活動有任何關係嗎?”
“瑪麗,你知道他們對你的看法。在過去幾年裏,你與他們一直勢不兩立,你知道第一銀河教會最高委員會是如何看待你的超級進化論的?你是唯一被他們稱爲背教者的科學家。當然這在地球上算不了什麼,但是在那裏就不一樣了,對於那些虔誠的教徒們來說,立刻把你送十交十上帝審判是他們的神聖責任。”
“你是說那些自以爲是的傢伙,我纔不理睬他們呢。”
“他們會成爲你的威脅的。你知道他們是如何捍衛着他們心目中的太空龍神話的。如果有誰敢說太空龍不是天使中的一個,他們馬上就會大聲尖十叫起來。”
“是這樣嗎,烏爾佩庫拉,你是一位天使嗎?你可從來沒有這樣說過!”
“啊哈,也許你現在對待我的態度可以多點尊敬了吧。”
“但是我想,天使都是金色會發光的,再說,天使也不會像你這麼貧嘴。”
“那麼我大概是一個墮十落的天使吧,那可能會更糟。”
穿梭機漸漸放慢速度,瑪麗在座位上可以感覺到自動控制裝置十操十作引起的輕微的晃動。她已經進入太空了,太空是一望無邊的藍紫色,與黑色相去不遠。
“好吧,丹恩,我非常感謝你的關心,但是我走了,我不會有事的。如果最後證明我是正確的,那你就準備新聞發佈會吧。”
他嘆了口氣,她可以清晰地聽到:“好吧,瑪麗,不管你說什麼。總之,祝你好運。”
“謝謝。”
巨大的銀灰色的太空港建築已經在望,瞬間就出現在穿梭機的右舷外邊。巨大的中心柱緩緩地轉動着,但是可以明顯地看出它在動。它的中心軸是不轉動的,圍繞着它的是更多的小圓柱、塔門和管道等,看上去並不那麼有序,也不怎麼對稱。她知道,在那些小管子中,有的是用來接待造訪地球的太空龍的。
她看見其中一隻太空龍,但那不是烏爾佩庫拉,而是一隻有着鮮亮紅色的小點的太空龍,它正在太空站的支柱和電纜之間搬運東西,看上去毫不費力。不過這個工作是任何金’屬鑄成的太空船所難以勝任的。烏爾佩庫拉此刻還在幾分鐘路程之外,在它迫近時,它飛行時形成的時空場坍塌空間變形現象已經消失,只要完成最後的一些準備工作,他們就可以出發了。
3個小時後,一切準備就緒。瑪麗身穿一套簡潔的太空服,除了頭部外,黑色的太空服覆蓋了她全身。她坐在烏爾佩庫拉那硬實的、覆滿了羽十毛十的背上,雙腳跨在它的兩側雙翼處,太空龍巨大的腦袋上高高低低地佈滿了許多突出的角狀物,每一個都有她整個身十體那麼大,在她前面向四面伸展開去。在她身後,她需要的所有用品和儀器都裝在一個金屬盒裏,盒子的形狀是專門設計的,正好適合烏爾佩庫拉背部的形狀,並用一些小掛件固定在它的皮膚上。烏爾佩庫拉當然不需要什麼給養,它所需要的維持生命的給養全部來自恆星的放射十性十能量。
“去哪兒?”
“向天蠍座出發,銀河系的中心。我們一下子就能飛達心大星,今天晚上可以在那裏紮營。”
“400光年,我們可以到那裏喝茶。”
太空龍在圓柱體外面的架狀突出物上面借力一蹬,一躍衝上太空,它的雙翼全部張開,沿着太空站轉了一圈,輕鬆地避開其他的飛行物,向着目的地直飛而去。
它頭部的空間變形器官開始產生最小的坍塌空間場,只要足以讓他們安全飛離太十陽十系就行了,分佈在它兩邊羽翼上的輔助器官幫助形成一些橢圓形的氣泡。她可以通過烏爾佩庫拉的感覺器官感覺到前進的速度,她可以看得到在周圍的黑暗中掠過的一條光帶。
當他們飛離了行星的堅十硬實體,太空龍開始強化時空場的變形過程,時空在他們面前延伸開來,越來越快,當他們進入深太空時,便以相對論的速度飛行了。
此刻她感覺很快樂、很幸福。那個居住着所有人類的世界,那個有着無盡煩惱和問題的地球,已經成爲廣闊無垠太空中的一個小點。她從未對太空旅行有過厭倦之感。時空物質在他們身邊掠過,在他們周圍流動着被激起的氣泡。附近恆星的移動歷歷在目,對照着太空其他背景所造成的視差,可以看得出它們在運動。烏爾佩庫拉的太空飛行技術十分高超,掌握得恰到好處,在變形空間中留下很小的謹慎控制的一小束正常空間與他們的私人空間共存,這點空間足以讓她的秀髮向後飄拂,足以讓她撲面感覺到他們的前進。興奮與喜悅令她不由得大笑起來。烏爾佩庫拉的尾巴在她的身後甩來甩去,表達着與她同樣的興奮之情。
他們的時間把握得很好。很快,心大星出現在他們前面,閃爍着模糊的紅色光芒,直到漸漸變成一個清晰可見的圓盤。緩慢而優雅地,她以心靈感應術告知太空龍降低收縮空間場的力度,漸漸恢復到正常的1:1的空間。
瑪麗在半光年之外從太空龍背上下來,離開那個巨大的恆星已經很遠。她嫺熟地從太空龍身上卸下那個箱子,感激地拍了拍它。
她拿出她的個人磁場發生器,並激活了它,以便在太空龍離開的時候,保護自己免受輻射以及其他外太空飄浮碎片的傷害。當她確定一切滿意後,烏爾佩庫拉就飛走了。它目前仍然很強壯,充滿了十精十力,但是它還是向着恆星心大星飛去,它要美美地飽餐一頓。
“幾個小時後再見,我在這裏留下標記,這樣你就能找到我。”
“隨便你吧,儘管這完全沒有必要。對於我來說,回到太空中任何十精十確的地點,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覺得有點累,但她還是靜靜地坐了幾個小時,幹完了所有要做的工作。“嗯,我可不想在這裏被陷入困境,你知道的,我不能像你那樣在真空中呼吸。”
“別吸引我的注意力,你再嘮嘮叨叨的,我就會變得健忘。”
“晚安,烏爾佩庫拉。”
“睡個好覺。”
在太空中睡覺,一開始的時候可不容易,不過現在她已經十習十慣了。一旦你適應了這種不必躺下,也不必一定臉朝上的休息方式,那麼太空中睡覺也不難,而且還相當舒適呢。她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一些無法辨認出是什麼東西的乾糧食品,一些乾製蔬菜,然後喝了不少水。她慢慢地旋轉着,翻着筋斗,這樣才能迫使喫下的食物到達它們本該去的地方。
無邊無盡的黑色深淵,閃着燦爛的星光向着四面八方伸展開去。她打着哈欠,伸展四肢,攤平身十子,很快就睡着了。
幾個小時後,她的大腦裏響起了烏爾佩庫拉的聲音:“我們該出發了。”
“它就在附近,從心大星咆哮着高速向這裏衝來。嗯,這麼快又要走了嗎?”
他們被跟蹤了,它示意給她看。果然不錯,附近的太空裏有一個模糊的小物體,正快速移動着,從地球那個方向追隨他們而來,
“該死,那是什麼,你能分辨出來嗎?”
“我想那不會是另一隻太空龍吧!”
“那裏也不會有很多太空船飛過。也許是我的外星動物研究對手在追蹤我們,也許那是教會的飛船。不管是什麼,我想我們得趕快。”
“那些該死的。你說的對。”
當烏爾佩庫拉飛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飛快地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到了那個金屬盒子裏。很快,他們就重新出發了。昨天坐在太空龍背上的旅行使她肌肉痠疼,但是她已經十習十慣了,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她還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讓心大星恆星擋在我們和追兵之間吧,那樣,只要向前躍三下我們就到了。”
“很好。”
他們一起向前飛去,進入星際空間的深處。
一位老人正在走近,牧師已經觀察他一天了,他慢慢地向前跋涉着,艱難地越過環繞在聖山周圍寸草不生、多岩石的荒山野嶺,他的左腿明顯有點跛。待他走近時,面目已經清晰可辨。沒錯,他是一個老年人,只是還不算很老。他看上去疲憊不堪,不過這也很平常。他的衣服襤褸不堪,辨不清衣服的質地是十毛十皮的還是棉布的。他雙腳赤十十裸十,皮膚就像周圍的亂石地面一樣,乾燥開裂。他的頭髮很長,蓬亂地披散着,與他長長的十胡十子糾結在一起,只不過他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明亮。
牧師從茅屋外的木凳子上站起來,等待着。他身邊立有一根十插在地裏的彎彎曲曲的木杆。木杆頂上飄着窄十窄的旗幟,有紅的,有紫的,在山風中獵獵作響。
“我的朋友,從遠處來?”
老人突然停下,沉默了片刻,似乎沒想到會有人問他話。明亮的眼睛射十出敏銳的光芒,看着牧師,微含笑意。
“當我出發的時候,只有我現在一半的年齡。”
“哦,是嗎。”牧師說,“與我一起喝一杯,怎麼樣,”
長凳旁,一堆火上坐着一個壺罐,壺裏的水開了,冒着氣泡。他走進茅屋,回來時拿着兩個顏色像土一樣的小陶罐,他將兩個陶罐在開水裏一傾,裝滿水,從腰上的一個小口袋裏取了點幹茶葉,他遞給陌生人一杯,然後坐下來。陌生人在他身邊坐下,啜飲起來。
陌生人擡起頭來往上凝視着,高山巍峨直接雲天,他只能看見一小段山景。“從我第一次看見西斯尼恩山的時候,那是三年前,那天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我一定是在做夢,要不就是被魔法迷住了。”陌生人搖搖頭,沉浸在回憶中,“籠罩在雲霧中的山影看起來已經是那麼的宏偉,像一座岩石構成的巨塔,它的頂端隱沒在雲中,即使是從遠處觀察它,也令人眩暈。”他重擡起頭來,“而現在我真的來到了它的面前。”
“你在尋找什麼呢?”
陌生人微笑着:“當我出發的時候,我有些憤怒,有些迷惘,還有些失落。我要找到神仙,我有問題要問他們。我要問他們爲什麼要如此懲罰我們。”
“那麼現在呢?”
“我在旅途中經歷了許多事情。一些可怕的事情,完全沒有必要的野蠻行爲,當然也有意想不到的驚喜,現在……現在我也拿不準是不是要把所有這一切都歸咎於神仙。”
“啊,”牧師說,“也許不能,也許不能吧。”
“我記得那一天,那是8年前,我走過一片沙漠。連續幾個星期我沒有看見一個人影,除了在我停下來過夜的時候,從遠處注視着我的像狼一樣的生物外,沒有看見過其他任何生物。然而我看見了一個神奇的景象,我看見一個發光的、金屬的金頂從遠處的沙漠中矗十立起來,它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直到沒入雲霄,就像是某個巨大建築物的頂端。它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美麗。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巨大的居住地,難以想象的大,就隱藏在那片沙漠之下。那是我用我的心看到的奇蹟,我醒來後爲消失的一切大哭了一場。”
他停了一會兒,回望着他來的路:“現在我明白了,我一直追求的是知識。如果能夠對我們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找到解釋,或者我們爲什麼會從過去變成現在這樣,那麼我會很高興。如果有可能,我一定要向天神問清楚這一切。”
“也許當你爬上山頂時,你就能找到天神,天神會回答你這些問題的。”
“你去過天神那裏嗎?”
牧師笑了,在他笑的時候,他脖子上掛着的項圈的金屬小鈴鐺丁當作響:“沒有,沒有到過山頂,我只上到過第二站。”
“你既然一路到了那兒,爲什麼不到山頂上去呢?”
“許多人都是這樣。西斯尼恩山的山路又長又艱險,很可能你現在也只能走一半路程。許多人覺得,他們只要攀登到下面5個站點的其中一個,所獲得的知識和見識便足以讓他們很滿足了。”
“那麼說還有第6站?”
“是的,那就是天廟,還有第7站,那就是山頂,天神們住的地方。”
“如果天神就住在山頂,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我要提醒你,天神們住的地方並不適合我們人類住,天神呼吸的是不同的空氣,可能對於我們來說足以致命。要想到達山頂必須經過長期的訓練、調整和自律。遠古時代人們爲此所進行的一些儀式聽說是令人……很受不了的。”
陌生人終於喝完了茶,他放下杯子,站起身來:“那麼我最好現在馬上就出發,謝謝你的盛情款待。你也許想知道,在我的後面還有一隊朝聖者。”
“謝謝你,我會做好準備的。”
“我該從哪裏上山?”
“從這裏往上,你要做的就是一直往上走。”
陌生人點點頭便出發了。牧師眼望着他向着陡峭筆直的山路跋涉而上,他的身十體微微前傾,走得很慢,但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最終,他進入了雲霧的邊緣處,然後就從視線裏消失了。牧師微笑着,彎下腰用開水洗淨杯子,等待着下一個朝聖者。
她從太空龍背上下來,走在它的邊上,撫十摸十着它的角的後面,那是它耳朵所在的地方。
“烏爾佩庫拉,你是一顆星星(譯註:烏爾佩庫拉在英語裏的意思是“狐狸星座”),我想我們不會只在這裏呆上一兩天,這個雙星系統是我們的目的地。去吧,給你自己去補充能量吧。”
“就是這個星系,太空龍的故鄉?”
“我想是的。”
當她設置好她的個人磁場後,太空龍就飛向附近的兩個太十陽十,一個是明亮的藍色太十陽十,一個是稍微暗淡些的紅色太十陽十,但是紅色恆星的十溫十度更高一些,而較小一些的藍色恆星則更加活躍。它投射十出強烈的恆星特有的光焰,超熱等離子體噴十涌而出,直達數百萬公里之外,極其美麗壯觀。
“爲什麼來這裏?”它饒有興致地問。
“你想詳細瞭解嗎?”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是嗎?就說一下要點吧。”
已經看不見它了,她迅速地在植入她大腦中的星圖中查了一下,然後利用金屬盒子裏的儀器慢慢地旋轉着,掃描着附近的太空,但是沒有看到行星。
“很好,你瞭解一些通常的說法嗎?”
“知道,一個消失的種族。”
“你說的不錯,以恆星爲食的一個種族,其基因技術已達到從根本上改變你們基因的水平,但是卻從星系中完全地消失了。我的同事們一直在努力地尋找着它們,但是無處可尋。已知的7種食星族人的歷史記載中沒有任何與你們基因工程有關的資料。”
“也許時間已經抹去了它們所有的記錄?”
“我想不是,也許它們根本就沒有存在過。科學研究表明,太空龍迅速的大規模基因改變發生在20萬年前,那時開始,你們由居住在行星上的生物變成了以太空爲家的生物。我想如果能回到那時候,我們也許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先進種族的殘餘。”
“這麼說,你已經有了另一種理論?”
“是的,我想你們是根據標準的生物進化規律演化的。”
“但是爲什麼呢?爲什麼變化來得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呢?”
“現在我們就來說這個問題。”烏爾佩庫拉現在已經在恆星上,正以8字形環繞着兩個恆星星體翱翔着,她可以感覺到它的愉悅心情。“我認爲你們的基因突然發生迅速劇烈的改變,是因爲你們生活在一個存在着高突變潛在可能的環境裏。”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核戰爭,或者大規模核污染之類的。”
“但你的理論仍然需要有一個消失的種族。”
“是的,但只是一個原始的種族,不是那種食星族。是那種已經達到原子時代水平,然後在原十子十彈爆炸中毀了自己的那個種族。”
“像這樣的文明在宇宙星系中比比皆是。”
“所以,纔有如此巨大的突變和進化。但是還得有環境因素。很好,你確實注意到了某些事情。我的理論還有另外一個條件,讓你的祖先能夠脫離行星表面的祕密,要做到這一點,可能要經過許多代。”
“這就是你要尋找的異常情況?”
“是的,我想就在這裏,在第5行星,也許有太空龍能夠出現在太空中的祕密。如果我們不能確定這一點,至少我的理論的另一半是有據可依的。”
“另一半是關於核毀滅嗎?”
“是的,我們也許可以發現什麼。這裏是普拉哈卡的探險隊所需要的。證據可能仍然存在於這裏的考古遺蹟中。如果我們能夠發現一些DNA並確認一個擁有技術的種族有着相同的大規模的基因改變,和你們一樣古老。那麼我們就大功告成了。”
雖然長途飛行的疲倦還沒有完全消失,但他們卻充滿了十精十力。
“真有意思,這兩個恆星的輻射能量對我來說,似乎特別有營養。”
“真的嗎?這倒真的不錯。”
“來吧,讓我們到第5行星去。”
他們在近軌道處飛翔着,只見下面一片片藍色、橙色、黃色和棕色,不時還有一簇簇橄欖綠清晰可見。
看上去像是一個能維持生存的生物圈。
在他們面前,這顆行星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弧形,在兩顆恆星的照耀下微微閃着美麗的彩虹色。她不由得微微有些擔心,她怕找不到她要找的東西。那裏是一片山脈,可以肯定,但是卻不像她所期望的那麼大。
然後,在這顆行星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點光亮,她的心裏升起了疑慮,那一個光點就像一個小尖塔,在完美的弧形中顯得很突兀。在十陽十光下,它閃耀着明亮的橘黃色的光芒,像是一十十團十十光焰。
“就是它,烏爾佩庫拉。看見了嗎?它真的在那兒!”
他們飛到那兒,那個尖頂原來是一座山的山頂。一座能夠穿透大氣層的山峯,這在所有已知的星系中都是絕無僅有的。它高達7萬米以上,直十插十入太空中。
“就是這裏,烏爾佩庫拉,你就來自這裏。我相信你的祖先被迫在這座山上越上越高,以逃避越來越嚴重的環境災難。最終,經過許多代,他們到達了山頂,在那時他們就已經是太空生物了,可以完全脫離行星了。”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這座山的上空,太空龍繞着圈子飛行,一邊觀看着下面的景色。巍峨高大的山脈呈錐形,兩面山勢險峻陡峭,山頂有一個不大的平臺。它在周圍的羣山中卓然不羣地高十聳入雲,它本身也由許多山峯構成,只有‘些小路通到山頂。
“這正是漫遊者探測器所顯示的數據資料,地形圖像、地心引力以及大氣數據都相符。”
“我想沒錯,但是誰知道呢?地質學家也會像我們一樣對這裏感興趣的。”
“這裏真美!”它通常是不會說這些讚美話語的。
“我們能在這裏登陸嗎?”
“當然,對於我來說,我仍然在太空中,這裏也許是我唯一能夠降落的行星了。”
他們降落到地面上的動作極其輕柔,比她想象的還要輕。也許在她的想象中,在行星上降落可能會有一些震盪。他們一起站立在這座不可思議山峯的小小十平臺上,平臺上留有隕星撞擊的痕跡。山峯兩側穿過雲層向下延展,往下看去令人目眩,腳底下溝壑累累,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墜十落其間。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離這顆行星的表面仍然很遙遠,雖然她站立在地面上,感覺卻是仍然在繞行星的軌道。
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行星引力的拉力。
他們在那裏停留了好長一段時間,觀察着。頭頂是漆黑的太空,腳下是行星上的景象。
想想看,很久以前,你的祖先們曾經站立在這裏,最早飛出行星,進入太空,而不是進入大氣層中。想想看那是怎樣的情景。
太空龍顯得異常平靜,它巨大的眼睛有如她的腦袋一般大,繼續飽覽着這裏所有的景色。
他們在這裏一直呆了好幾個小時,她從各種儀器中獲取各種數據。
“這只是確定了你理論中的一半,但是,另一半呢?製造原十子十彈的那個種族呢?”
“數據表明這裏有生命存在。有微生物,那是可以肯定的,也許還有更加複雜的生命體。”
“不過現在我們只能探查到這個程度了。”
“可是其他人會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嗎?”
“哦,至少總有一點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吧,我可以肯定。全面的證據當然很好,但是我已經找到了我希望找到的東西。”
“那麼我們返回嗎?”
“我想我不能阻止你,我能嗎?”
終於,他們升到了空中。烏爾佩庫拉歡欣鼓舞,從山頂上飛起,沿着山峯轉了幾個圈,慢慢地沒入深太空。在此同時,她獲取了更多的數據資料。
他們兩個都沒有看到那艘恆星飛船,它突然出現在近軌道的北極處,看見它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熱能量武器突然在他們周圍閃爍起來。
“混蛋!”
“是教會?”
“還是跟來了。肯定是教會,他們一向喜歡這樣的白色飛船。”
“他們竟然向我們開火?難道他們要襲擊他們的天使嗎?”
向他們進攻的飛船很大,比烏爾佩庫拉大得多,而且配備了各種武器。太空龍左閃右避,快速向着行星的南極方向飛去,試圖以這顆行星的堅實物質將他們與飛船隔開。她雙十腿緊緊十夾十住,隨着它的轉身調整位置。閃光火球接二連三在他們周圍爆炸,差一點就被擊中。
它拼命地加快了飛行速度,襲擊他們的飛船消失在他們身後的地平線上,它一個急轉身試圖擺脫他們,幾乎同時,後面炮火齊發。
“也許他們佈置了什麼傳感裝置,一直在監視着我們。”
“別十胡十思亂想了,如果我們到了行星表面上,他們就有可能追蹤到我們。”
“我覺得還是靠近恆星安全些,我往那邊去吧。”
“好吧!”
太空龍等待着,直到飛船暫時從他們的視線裏消失,然後加速飛離行星,飛快地向着雙星方向飛去。短暫的平靜之後,能量槍又開始射十向他們周圍。
對方几乎就要得逞了,烏爾佩庫拉以劇烈的動作閃避着,躲開無情的炮火。雖然他們已經快接近那顆較小的恆星了,但還是有一顆子彈擊中了它的身十體,它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
他們倆都因爲痛苦而尖十叫起來,它失去了控制,旋轉着跌向太十陽十的日冕中,然後又被第二次擊中。穿透它的身十體,子彈從另一頭出來又進入它的右翼,它痛苦難當,大量出十血,這兩次傷對於它來說都足以致命。
他們翻着筋斗往下掉,恆星表面越來越近。她拼命地用雙十腿夾十緊,在身後摸索着,“砰”的一聲打開金屬盒子,取出一包醫用納米機器人,匆匆灌注進烏爾佩庫拉身側的一個醫學掃描裝置內,將整整一包納米機器人注射進太空龍的身十體內,這時候也顧不得考慮什麼劑量了。
過了長長的兩秒鐘,痛苦和眩暈的感覺開始消退。充斥它體內的納米微型機器人開始工作了,它們做的不僅僅是合十攏傷口,修復細胞,而且能夠加倍增強它的體力。
太空龍已失去了平衡,這時它幾乎是在太十陽十表面上掠行了,但它還能夠飛,雖然動作不夠靈活,傷口還是很痛。它受傷的翅膀痛苦地蜷曲着,困難地伸展着,使得它很難保持平衡。
“那些該死的傢伙。”
“至少我們在這裏安全了。”
“但是時間不能長,這顆恆星將會開始下一輪的大規模噴十發活動,我們現在再呆在這裏肯定難逃一死。”
”你說什麼?我什麼也檢測不到啊。”她宇航服上的各種傳感裝置向她大腦中的植入芯片傳遞各種數據,但沒有藍色太十陽十即將噴十發的跡象。
“但是,噴十發在即,我可以肯定。”
“那麼,好吧,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仔細考慮了,你能將追兵誘到這兒來嗎?”
“他們只是一羣頭腦簡單的狂十熱者。可以一試。”
他們繼續繞飛了幾秒鐘,稍微改變了一下方向,恆星表面就像一個劇烈沸騰着的大鍋,似乎就在她的腳下,但是她身上的傳感器仍然沒有表示出任何太十陽十即將噴十發的跡象。
烏爾佩庫拉忽然往上飛昇,垂直離開了太十陽十,它的傷口劇烈地疼了起來。教會的飛船本來在較高的軌道線上,趕忙攔截,同時猛烈開火。太空龍爬升到極高處,穩住了平衡,一個急轉身向着另外一顆恆星飛去,顯然是想利用它作爲一個避難之地。即使沒有用心去感受它此刻的感覺,她也明白它比平時明顯慢得多,動作也不如往常靈活。追兵的能量槍炮火似乎正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幾秒鐘後,它開始加速。然後,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藍太十陽十突然猛烈噴十發出輻射能量和超熱氣體,方圓10萬公里之內都成了一片火海,像是憤怒的天神發出的威力無比的武器,要將一切毀滅。
火焰的邊緣正好挨着太空龍,巨大的力量將它推入太空,它的尾巴被嚴重燒傷。然而,火焰中心卻將教會的飛船困住,那正是太空龍幾秒鐘前所在的地方。追兵連飛船帶人立刻被幹淨徹底地消滅了。
他們在太空中飄浮了一會兒,慢慢地從剛纔的驚險一幕中恢復過來。烏爾佩庫拉展開它的雙翼,從藍色太十陽十里吸收能量,與此同時,它身十體裏的納米機器人繼續修復着它的身十體。終於它開始說話了:“我們要回家嗎?”
“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回家的路程會長些,但是我們總會到達的。”
“那麼讓我們出發吧。”
太空龍開始小心謹慎地使前方的空間產生坍縮,她可以感覺到它在努力時的痛苦,但是前面的空間場一直不間斷地在扭曲變形,他們開始前進,離開這個行星系統,開始時慢些,然後加速,準備全速前進。
“等等,我看見了什麼東西。”於是它突然慢了下來,空間場的扭曲變形消失了。
“另一艘飛船嗎?該死!在哪兒?”
“不,在行星上,山上。有個亮點在閃耀。看。”
通過太空龍的感覺器官她看到了。光雖然微弱,但很清晰,一個白色的亮點,就在山頂旁邊,在他們觀察的時候,光越來越弱,似乎在向着行星跌落。
“是正在焚燒的流星嗎?”
“有可能,我們去看看嗎?”
“哦……我想去看看也沒有什麼壞處,只要我們留心其他的飛船就行了。我在這裏留下一個傳感裝置,密切注視意外情況。先前我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他們又轉了回來,這次在接近行星的時候更加小心,山頂的平臺很快就進入視線。
“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看起來像是……一個人?”
就在山頂小十平臺的邊緣處,一個人形俯臥在那裏。是人類,兩足動物。他的一條手臂懸在山崖邊上。
“是什麼?”
他們在他邊上降落,那個人一動不動;這是一個男人,一個很老很老的男人。他看上去極度虛弱,瘦得皮包骨,他的眼睛閉着,眼窩深陷入他那飽經滄桑皺紋密佈的臉上。他的灰白頭髮也幾乎掉光了,但是他似乎還活着。每隔幾秒鐘,他的胸部會不規則地起伏几下。她拉起他的左臂,就是懸垂在崖邊的那隻手,他的手裏握着一些銀色的薄片,可能是什麼金屬。剛纔大氣層裏的光亮可能就是它發出來的。
她立刻對他進行了醫療急救掃描,希望他的身十體能夠很快恢復正常。他的左腿狀況也不太好,大十腿處有一箇舊傷口,可能從來也沒有癒合過。他好像還受到一種強烈藥物的影響,可能類似於他們的新陳代謝變形治療方法,只是更爲原始的一種形式。
總之,他由於昏厥、體十溫十過低以及其他一些原因,已經奄奄一息。
她立刻從金屬盒裏取出急救器械對他進行施救。她很明白,如果他身十體的化學組成不能適應的話,可能會立刻送命的。
他們等了好一會兒,醫療掃描儀報告測試完畢。她注意看着老人的臉,同時瞄了一眼掃描裝置。初步掃描DNA分析已經完成,他的人類兼容十性十之高令人驚異,他的基因組還表明很可能他的遠古祖先曾有過一個大規模的突變階段,她重又注視着這個人的臉。
終於,他睜開了眼睛,看看周圍,看着她和太空龍烏爾佩庫拉,看向她後面的太空。面對眼前的一切,他似乎泰然自若。他虛弱地微笑着,她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回以微笑。
過了幾分鐘,她幫助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先撐起膝蓋,然後雙十腿站立起來。他左右搖擺,幾乎站立不穩,他久久地看着四周的景觀,然後回頭望向她。他的臉上似乎有一種懇求,似乎想對她說點什麼。
她跨到烏爾佩庫拉背上,向他伸出手,費了好大勁,纔將他拉上來。他坐在太空龍的背上,緊挨在她的後面,他已經筋疲力盡,雙臂緊緊地抱住她的腰。
他們要起飛了,烏爾佩庫拉巨大的雙翼伸展開來,從山頂直衝太空。他們三個漸漸沒入太空深處,一起向着地球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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