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掠影》作者:布賴恩·奧爾迪斯

作者:[美] J·J·特倫布利 詹姆斯·E·湯
這是我的經歷,也是世界的經歷。雖然這件事並未發生,而且在歷史的長河中,可能千百萬年以後纔會發生,但是它的真實十性十,可以很容易地用過去幾千年中所發生的事來加以檢驗。簡單地說,就好像百萬富翁們坐在華貴的寓所裏,想像着在某個充滿希望和恐懼的時刻他們會衣衫襤褸;或者說,一貧如洗的窮光蛋們,夢幻着有一天他們會同國王和王后們親密無間。

  在一個盛夏裏,我和堂弟麥克在一起。我們已經30年沒見面了,在那期間,他是臨時政十府的農業顧問,跑遍了非洲和印度,而我一直呆在斯堪的納維亞,爲社會的繁榮進行商業中心和辦公大樓的設計工作。我們的相見是在我父親,也就是麥克的叔父的靈柩旁。在這裏,我們重十溫十了兒時的友誼。爲了慶祝這次重逢,我們一同驅車前往故鄉的郊野,去尋找那些還是我們穿褲衩和球鞋的童年時代去過的地方。我們看到,時間雖然已經流逝,但這些地方的景色卻依然如故。

  在一個偏僻的小縣裏,我們玩得格外高興。那裏人口稀少,甚至比15世紀時的人口還要少,因爲在15世紀以後,黑死病襲擊了這個地方。在那幽徑草叢和沼澤海灘上,我們發現了一種原始的力量,看到這些,就好像暍了一杯苦澀的飲料,令人感到十精十神格外煥發。

  我們把車停在一個教堂廢墟的十陰十影下,然後赤着腳下車步行。烈日和酷暑籠罩着大地,我們白天在淺海中盡情遊耍,晚上露宿於乾涸的河渠和荒蕪的亂石之中。誰會想到,在離這兒150英里的地方,曾經有一個100多年來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呢?

  我隨身帶了一枝運動步槍,在梯特卡姆沙丘中,我們打了幾隻兔子。我把兔子的內臟掏了出來,然後帶到就近的一位老鄉家中去。這位老鄉是個很隨和的人,他曾在羅得西亞幹過活,所以很瞭解麥克所熟悉的人。他借給我們兩匹馬,一匹灰色的,一匹栗色的。於是,我們便騎着駿馬,頂着隱隱的雷聲,趁退潮的時候從梯特卡姆角一直走到布朗斯登灘。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穿過淺水灘又緩步回到了老鄉家中。那天晚上,我們按照當地的十習十慣,睡在老鄉的牲口棚裏。第二天,在太十陽十剛剛升起的時候,我們又來到了海灘上,自十由無羈地,使我們一次又一次地感到興奮無比。

  最後,我們終於又回到了現實世界,然後驅車回到了我在米德蘭的家中。當我們一踏上家鄉的土地,就發現這裏的一切都被雨水浸透了,金色的莊稼被暴雨打得伏倒在地,龜裂的土地變成了一灘爛泥。一路上,馬栗子樹上不斷往下滴着水珠。天已經是黃昏了,西北方向的天空上佈滿了玫瑰紅和仙客來似的餘暉。

  家裏沒有開燈,室內一片寂靜。

  我打開側門,愉快地向屋裏打了一聲招呼,可回答我的不是孩子們的歡叫,也不是我妻子和麥克夫人的嬉笑,而是一片沉默,只有大廳內的時鐘傳出莊嚴的滴答聲。我在屋裏走着,每間房都很安靜,這可十愛十的寂靜顯得那樣迷人,又那樣淒涼,它們用不同的格調,迎接我的查巡。

  我妻子給我留了一張便條,說是在昨晚的風暴中,閃電擊中了我們的住房,使供電中斷,孩子們十分害怕,於是他們便到離這兒不遠的城裏一個朋友家去了。說他們第二天早晨就回來。

  “我們用不着點燈,月亮已經升起來了。”麥克說。

  在前廳的信袋裏,有一封從國外寄來的信,信封上貼着外國郵票。我打開門,站在走廊上撕十開信封,麥克手裏拿着兩筒罐裝啤酒也湊過來看信。

  信是從美國寄來的,是一位歡樂而又狂十熱的學者寫給我的。他今年春天曾經拜訪過我。對他沒有什麼好說的,他正在編寫一本關於如何在公共場所蓋房子的書,希望同我合作。那天晚上正是滿月,令人十分親切的中秋之月,皎潔而又明亮,所以藉助這明亮的月光,我完全能看清信上那粗十壯的字跡。這位朋友寫得一手漂亮的意大利斜體字,他的書法比他的照相技術要強得多。在信封裏夾十着3張照片,是他離開我們時拍的。在這些快照上,我和我妻子以及兩個孩子站在一起,我父親(那時他剛剛生病,由我們照顧他)站在走廊前的4根柱子中間。

  照片是從遠處拍的,我們幾個人的面前有一條黑影,不知是什麼東西。我藉助月光凝視着,想像着當時的情景,忽然意識到這是一片蒲草的葉子,是在拍照時被風吹進鏡頭的。春天慘淡的十陽十光使照片上臥室的窗戶變成一個白色方塊,好像窗內的百葉窗全部關上了一樣,由於曝光過度,當然也許是我在月光下看的緣故,這3張照片就像是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拍攝似的。

  我把照片遞給麥克。

  “你和約麗絲變瘦了,”他笑着說,“是不是在冬天節食了?”

  由於曝光的原因,加上現在的月光,我和我妻子的確變得蒼白了,孩子們也顯得呆滯遲鈍、面無血色。只有我父親看起來還很健壯,好像還可以活很久似的。我現在是這樣的健壯,就像初升的太十陽十,又像紅色的葡萄酒,這些照片與其說是我過去的記錄,倒不如說是我的將來。雖然我不是個十愛十十胡十思亂想的人,但是一種神祕的預感充斥着我,這是一種虛幻的感覺,一種連我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的感覺。突然,我不想同麥克呆在一起了,我需要馬上見到我的妻子和孩子。

  我們在灑滿月光的花園裏走着,順便想摘點蔬菜,可是蔬菜已被旱魔摧十殘得奄奄—息。這場大雨下得太晚了。

  “今晚我不想在屋裏睡覺。”我說。

  他問我到哪兒去睡,我向南指了指,在石牆和原野之外,一行山脈依稀可見。

  “咱們還是到山裏去,做最後一次露宿。”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有面包、洋蔥、萵苣、小蘿蔔,還有十奶十酪和酒。喫完晚飯我們便開始起程。從我家到遠處的山丘要經過好多彎彎曲曲的公路,加起來約有12英里,正是這些小路,把高原地帶的村莊同幹線公路聯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四通八達的公路網。這些高原的山村,都有着音樂一般的名字,什麼金斯頓溪谷、萊特波山莊、澳爾居斯熔岩,貝布爾尼水灣……這些美妙的村名加在一起,簡直是一首旋律逐漸加強的田園十交十響曲,直到澳爾居斯山地,樂曲達到最高十潮。我們登上了布爾比特山峯,來到了世界之巔。

  我們停住車,從車裏爬出來,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路上我們看到的村莊,個個死氣沉沉,可這裏卻完全是另一種景象,我們從一個山谷往下看,山下一片燈火。不難看出,一片密集的燈光,準是一座村莊,它們一直延伸到遠處的迪丁佛和望北里城。我們站的地方,沒有燈光,沒有喧囂,而自然光線籠罩着一切。

  一輪皓月在南方的天空上撕十開一片白雲,把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這裏的一切是那樣的沉默,那樣的寂靜。我從車上拿出了雙筒望遠鏡,對着山下的村莊掃視,尋找着我家房屋的微光。黑暗的樹影和閃光的路燈幫我找到了它。突然,我的目鏡上微光一閃,那張照片上似乎關着的窗戶發出一縷銀色的光線,是對我們身後月光的反射。我覺得這是一種信號,但這信號代表什麼意思,我卻不得而知。

  我轉過身向車走去,可是車不見了,麥克也走了。我想一定是剛纔那縷閃光刺瞎了我的眼睛,但是腳下的山丘卻仍然可見,一輪皓月懸掛在空中。

  接着,月亮和天空也變了。月亮變得扁平起來,它上面的圓錐形火山和其他山脈似乎都消失了,天空變得更加黑暗,陡峻的山脊顯得更加蒼白,而我,卻好像被嵌在一張廢了的天文照片的底片上一樣。

  當我正在驚異之際,只見一羣人從我們剛纔開車的路上走過來。這條路不知道什麼時候形成了一條白堊石的山間小路,從西面的山野到東面的河口,整條路上刻滿了難以修復的傷痕,它蜿蜒崎嶇,盤旋在高原山脊之巔,似乎是最初遷徙的人們趕着他們的羊羣、牛羣在這裏審慎地選擇定居地點。但是,由於這裏的土地太貧瘠了,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居住。

  從西方走過來的人羣,由於月光灑瀉的大地的襯托,他們的面孔顯得黝十黑而不可辨認,他們正無聲無息地向我走近。

  當他們從黃昏的夜色中出現時,我看見人數很多,我本能地退縮到路邊的一個山楂樹籬笆旁,繼續觀察。我發現在人羣中間還夾雜着不少車輛和其他機器,都按着一定的步調靜悄悄地移動着。當隊伍的第一排人走近我時,我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龐大的大篷車隊,走在前面的是頭人,在他後面,隊伍順着綠色的公路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見的地方。

  伴隨着他們的機器,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有汽車、卡車和一些在農村不難找到的機器,如收割機、棉花捆包機等,還有一些機器可就不尋常了,如大吊車以及其他一些通常不會移動的東西也在其中,就像混凝土的潮水一樣從我身邊流過。

  這不可思議的人潮和機器的潮流穩健地、無休止地向前流動,從我面前由西往東流動。銅盤似的月亮一直跟在他們後面,使他們的面孔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我看到的似乎是一條又粗又黑的遊十動着的長龍。

  好像在一種麻木的狀態中,我一直凝視着這支隊伍。很久以後,我忽然發現這些機器在不斷地發生變化。它們越變越大,越變越複雜,有些機器我見也沒見過。人羣也在變,雖然變化不是那麼大。他們的步履變得更加整齊,一邊走一邊有力地揮動着手臂,我想他們一定都穿着統一的制十服。在隊伍當中,有幾個人一直在跳舞。

  隊伍變得越來越粗,整個山野都被這流動的暗影所淹沒,黑暗中清晰可辨的人羣在塔一般的機器下緩步徐行。我們頭上的月亮一直靜懸在空中,自然界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安詳而莊重。

  上星期發生的事使我對這個我賴以生存的世界感到特別親切,目前我周圍的環境對我也十分合適。我的堂弟從歐洲回來,遊覽了各種壯麗的景緻,其中包括火山堆,這些火山都是人類在地球上出現以前逐漸形成的,我們把它叫做“西西里寶石山”。對於這些地球表層的巨大凸起,麥克很有研究。偉大的利埃爾曾把火山描寫成時間長河的紀念碑,給歐洲人民留下很深的印象。

  雖然我不能完全相信麥克對“西西里火山”的描述,但對時間的長河我卻懷着極大的尊敬,我現在站立的山崗就是一個最好的佐證。我經常躺臥的澳爾居斯山丘,土地貧瘠,在它的下面,有數百英尺深的白堊石,都是由數量極其巨大的甲殼變成的,它們曾經是活着的生物,現在卻長眠子地下,成了神聖的時間的見證。就是這些東西使利埃爾和他的後繼人達爾文改變了主意。

  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在這荒涼的山地上散步,品嚐着空氣的甜美,回味着我短暫一生中的歡樂。我並不想考慮那兩個一直令人困惑的問題:地球的形成過程和人類思維的形成過程,因爲人的思想是完全有能力更好地解釋和描述地球的。

  現在,這些過程正用一種新的,但不完全是奇怪的方式在得到自我證明。啊,也許是奇怪的,但不管奇怪不奇怪,反正我們對這種方式較爲熟悉。

  在某種程度上,奇怪的隊伍變得平淡起來,我不知疲倦地注視着這永無休止的暗影,它夾帶着越來越大的機器和越來越小的人形,從地平線上出現,又在地平線上消失。隊伍的速度變得慢起來了,人們邁着沉悶的步伐前進,我的感情似乎和他們融合在一起了,因爲我好像也跟着他們一起在地球上旅行。我幾乎變成了他們的一部分,正如埋在我腳下的每一個小生物都是這深深的白堊石的一部分一樣。我極力想擺脫這種境遇,他們拖着腳步的形象實在叫我難以忍受。他們沒有人類的歡樂,沒有人類的感情,他們在空曠的天空下行走,就好像被囚禁在地下的礦十牀十之中,他們是在演出一幕生命的葬禮。

  月亮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靜懸在空中,而隊伍的十性十質卻在變,我慢慢意識到,雖然機器越來越大——塔尖高十聳入雲,像要刺破青天——但是數量越來越少,而人卻越來越多。這種現象一直延續了很久,似乎整個隊伍的組成一直就是這個樣。人羣也變得沒有什麼特色了,他們一個個都向前傾斜,好像正冒着不可忍受的狂風在前進。

  逐漸地,逐漸地,最後的變化發生了。巨大的機器中斷了,只有人山人海在通過,單調而無休止,從不左顧右盼,像一條沒有波十浪十的大河,來無影,去無蹤。

  西方升起了一個黑色的物體,就像是月亮的幻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看清了它的輪廓:它的形狀像埃及的大金字塔,大小也完全比得上這座紀念碑,這個巨大的幽影從朦朧中逐漸向上升起,碾過澳爾居斯山地上空的月亮,在它基部的人影顯得越來越小。我第一次感到害怕,但卻無法逃走。

  這個可怕的機器還在不斷地變大,把天空分爲越來越大的幾個部分。當它更加靠近我時,我簡直可以摸十到它,它在黑暗中製造自己的黑夜,它是一個直立的大號角,把整個大地都籠罩起來了。

  這東西沒有噪聲,但它那像魔鬼一樣的形體讓人覺得可怕。最後,它總算拖着笨重的步伐及時地在遠處消失了。

  月亮又一次顯露出來,健美、圓十潤、親切、十溫十柔,像從前一樣把它銀白色的光芒灑滿大地。現在在它的懷抱裏只有慢慢移動着的人羣。

  這些隱匿的旅行者們忽然把腰都彎了下去,有的向上揮動着手臂,像是在祈禱,有的則趴在地上爬行。

  這種景象跟我很久以前看到的機器人遊行差不多,但它使我感到更加傷感。

  彎腰曲背的人也變得少起來了,一種麻木的輕鬆感在我的被極度的痛苦所抑制了的大腦中崛起。這就是隊伍的盡頭嗎?人類的旅行結束了嗎?我自己問自己。跛足的、沉悶的、矮小的,最後的一個人影終於走過去了。

  不!路上又出現了更多的人影,有幾個人的背更駝,然後是一羣,一羣跳舞的人!他們從古老的公路上向我走來。他們在白堊石山地上神氣活現地走着,雖然姿勢並不雅觀,但卻顯得歡樂——一種並不受我的情緒影響的歡樂。

  更多的舞蹈者走過來了,他們都成羣結隊,只不過有的隊伍大些,有的隊伍小些。他們的服裝更加豔麗,動作更加優美,步伐更加複雜。我豎十起耳朵傾聽着這令人恐懼的音樂。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對這種音樂感到興趣。

  我聽到了一種曲調,一種由切分音組成的表現某種動作的曲調。隊形的變換顯得更加自十由,沒有機器,他們正在重複着未開化時代的人類的自發十性十舞蹈動作。在我面前,一種新的語言正在展開,他們用十裸十露的身軀,用十精十美的月躧,用芭蕾舞式的動作和流水般的手勢來表達這種語言的內容。這支又粗又黑的隊伍中第—次出現了輕鬆愉快的氣氛。

  隨着時間的流逝,這種輕鬆的格調又變得緊張起來,出現了一種更爲新穎的調式,它的節奏與我所知道的大不相同。恐怕連這些人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的身十體似乎增加了新的關節,使他們的動作也更爲靈便。他們的思維和行動簡直使我無法理解。

  只有一件事喚十起了我廣泛的同情心。這些成羣走過的漂亮的陌生人當中,有很多動物。大動物,小動物,家畜,野獸都有。它們在人羣中活蹦亂跳,在這次聖典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小猴蹬在人身上,男人和婦女則騎在老虎或馬匹身上。

  這一奇幻的化裝舞會給我帶來了極大的快樂,只要看見它,你就想永遠看下去。是的,在那個時候,這種舞會似乎會永遠繼續下去。它充斥着世界,所有的生命都連在一起了,生命本身就是一次華麗的表演。一會兒,表演者又發生了變化,有些動物變大了,變得更加奇妙,而兩足動物的形態則變得更加多樣化。

  時間過去了很久,而我仍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在我面前呈現的是一次長時間的儀式,參加儀式的既非人也非妖十精十,從形態上看,他們更像妖十精十,因爲他們能夠做低空飛行。銀白色的月夜充滿了他們的翅膀

  和令人陶醉的魅力。

  我又看到一種現象,一種複雜的現象。黑色的輪廓漸漸變得眼花繚亂,有些部分從我面前消失了,月亮也噓噓作響,而且閃着亮光——所發出的不是光芒,而是電子輻射。我看到的一切都變得昏暗起來——不,不是昏暗,是旋轉的物體,是翻滾的波十浪十。它使我困惑,使我恐慌。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發現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剩下的只是山脊小路周圍一片虛無縹緲的景象。

  月亮消失了,一片雲彩飄過山巒,給它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面紗,它竭盡全力再一次向外探望,又被再一次吞進了雲霧的海洋。

  我從昏睡中甦醒過來,慢慢地向周圍尋視。山谷中的燈光都已熄滅了,看不見一個村莊,只有深沉的黑夜。可是還有一盞燈,從位置上判斷,那是我家的窗戶,它反射着中秋的皓月,發出一縷銀白色的微光。這時,遠處傳來了羊羣的咩咩叫十聲。

  我的堂弟和汽車就在身邊。

  “咱們回家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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