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嘉內先生》作者:[蘇] A·別里亞耶夫

作者:[美] J·J·特倫布利 詹姆斯·E·湯
湯雅茹譯

  一、嘉內先生的弱點

  “你開始見老了,約岡。”十愛十德華·嘉內一邊挪動着安樂椅,一邊埋怨說。

  “方纔叫地毯角掛了一下。”老僕人約岡艱難地跪下,儘量不大口喘氣,拾起從托盤上掉下去的咖啡壺、銀製牛十奶十隨和茶碗,不好意思地說,並慢慢地站起身來。

  十愛十德華·嘉內鼓着發青的厚嘴脣,很不滿意地看着濺出來的咖啡,以老年人特有的固執又說了一邊:“你開始見老了,約岡!今天早晨,你給我穿衣服的時候,連袖子都套不進我的胳膊上。昨天,你把刮臉用的水都弄灑了。”

  在約岡呆板的、颳得光光的臉上,閃現出悲哀的十陰十影。

  嘉內說得對:約岡見老了,甚至開始不中用了。而這是件非常痛苦的現實。七十六歲——這可不是開玩笑,其中,整整五十五年侍奉只比僕人小六歲的十愛十德華·嘉內。該告老退職了。約岡多少有點兒積蓄,夠他維持餘年。但是,辭掉了這工作,往後可做什麼呢?他這把老骨頭像機器一樣,命中註定十習十慣於去侍奉別人,侍奉主人——約岡知道,他是毫無辦法的。他已經和嘉內這個老嘮叨鬼在一起過慣了。

  約岡還是在岡諾維拉時到嘉內家當僕人的。五十年前,又跟着嘉內來到新大十陸——美國尋找幸福。十愛十德華·嘉內很走運,他積攢了很大一筆資本。十年前,在受到一次小的衝擊之後,他賣掉了自己的紡織工廠,在費城近郊蓋了一所德國城堡式的、很講究的郊區別墅,在那裏享受清靜的晚年。五十年的光十陰十還沒有使嘉內變成美國人,在一切方面他還保留着德國人的風俗和十習十慣。在家裏他同約岡只講德國話,約岡的真名字是羅伯特,但是嘉內一直叫他約岡,而且只承認約岡這個名字。最後,這個老僕人連自己本來的名字都忘記了。

  象許多老光棍一樣,十愛十德華·嘉內不無怪癖。

  在日常生活中,他堅持傳統舊十習十,不贊成新東西;在他的別墅裏,時間象是停住了似的。嘉內非常討厭電燈,在他看來,電燈會損壞視力,所以,在所有的房間裏都點着煤油燈,在書房的寫字檯上放留用綠色燈傘罩起來的蠟燭。

  連收音機老嘉內也不收聽。

  “我不願意無線電波從我身上傳導過去,”他說,“無線電波會使我的痛風病加重。一定要在房脊上和牆上安上把無線電波導開的裝置。我不希望任何庸俗小調從我這兒通過。”

  嘉內連坐汽車都受不了。

  在他的馬廄裏養着一對外出用的馬。他很少進城旅行。當他出現在舊式的轎車上時,使得過往行人驚奇不巳,但是,就是這種旅行,一年頂多也不過兩次。然而他卻象德國人那樣,每天早晨扶着約岡的手,在花園裏散步。

  當他們手挽着手,各自手裏拿着黑手杖,在沿着鋪滿砂子的小路上行走時,生人見了很難說出他們誰是主人,誰是僕人。長期的共同生活,使約岡真象是第二個嘉內一樣。他學會了嘉內的一切手勢、舉止言談的風度。約岡顯得更有派,因爲他歲數大一些,又不留十胡十須,象一個名副其實的美國人,而親內卻留着短短的小十胡十子。只是從服裝上細看,才能分辨出誰是主人——嘉內穿的呢料貴重得多。

  約岡非常喜歡這樣散步。難道他們的緣分從此就到頭了?不,這不可能。沒有誰比約岡更瞭解十愛十德華·嘉內的十習十慣。除了他,無論誰也受不了他主人的那種嘮叨。

  這種想法多少使約岡平靜了下來。於是,在他那乾枯的咀十脣上露出了明顯的笑容,但是,外表上卻恭順地說:“如此看來,嘉內老爺,您得給我找個副手了。自然是找個年輕人,辦事能比我強……”

  “什——什麼年輕人?約岡,你今天怎麼成心想折騰我!給我去端咖啡來!”

  約岡提起十精十神,兩條腿哆哆嗦嗦地走了出去。到了門外,他的臉失去了呆板的表情。他大聲地笑了,露出了潔白的假牙。

  約岡擊中了十愛十德華·嘉內的要害。

  一般地說,嘉內非常討厭傭人,特別是年輕的傭人。在自己的別墅裏,他僱的傭人數目壓到了最必須的限度。比如花匠——他還是馬車伕,加上一個伙伕——是個中國人;兩個都五十來歲。沒有女傭人。衣服送鄰近的洗衣房去洗。當需要整理房間時,便從那兒找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伙伕和花匠住在廂房——約岡的寢室旁邊的一間不大的房間裏,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得隨時準備聽候主人的呼喚。

  二、奇異的建議

  喝過早晨的咖啡之後,十愛十德華·嘉內和約岡跟往常一樣在公園裏散步。他們手執着手,活象兩株老朽了的樹木,步履緩饅地走動,時不時地在公園舒適的長椅子上休息休息。

  “約岡,你建議僱傭個年輕的新僕人,難道一年前我們沒做過這種嘗試麼?結果怎麼樣呢?我當時都不知道該怎樣擺脫掉這個年輕人。是啊,他沒打過傢什,而且會動作迅速地找到衣袖,給我穿好衣服,他也沒碰過地毯,也不象你,把我的貴重地毯損壞了。”

  約岡耐心地等待着嘉內接着說出個“但是”。

  “他一切都做得很迅速、很出色。但是要知道,現代的年輕傭人乃是一些難以使喚的人。每說一句話,你都要周密考慮,怎樣纔不致得罪他們,不致招來粗十魯的言行。他不能隨時聽你使喚。有一天夜裏,我的痛風病劇烈發作,我叫他,可是他連個影子也沒有。原來他閒逛去了!星期天到了,你得給他假……而這一切是怎麼結束的呢?他發了頓脾氣,就滾蛋了。好在他沒殺人,沒攔路搶劫……我們坐一會兒吧,約岡,我的腿有點……大概要下雨……”

  嘉內坐到了長凳子上,喫力地喘了口氣,

  “約岡,再沒有好的僕人了,這種人已經絕種了。一個好的僕人應該象機器一樣,你說‘坐下’,他就坐下;你說‘站起來’,他就站起來;你叫他把東西‘拿來’,他就拿來,而且總是一聲不吱,活幹得乾冷、利落,沒有什麼‘個人想法’,沒有什麼委屈煩惱。上了年紀的人,他不是這兒酸了,就是那兒痛了,很少有不嘮叨的……不行,約岡,這不是個辦法。”

  “我們可以僱個年紀稍大一些的,”約岡繼續提出建議,“五十來歲,身板結實,只要不像年輕人那樣遊手好閒就行。”

  “可是,這樣的人上那兒去找?這樣的人誰都捨不得,約岡。在你五十歲的時候,假如有誰想勾十引你到他那裏去,我根本就不會放你走。每個人都是如此。我很難十習十慣新人,他也難於十習十慣我。”

  由於找不到辦法,兩個人都沉默起來。

  “如果找一個年紀大一點兒的女人呢?”

  “約岡,你簡直要斷送我的十性十命。難道你還不知道,每個到上了年紀的孤獨的有錢人家當傭人的女人,都是千方百計使她的主人上手,娶自己爲妻,然後叫他快點進棺材,再嫁一個年輕人嗎?不,不,求上帝饒了我吧,我還想活下去。最好讓我和你過一輩子吧,約岡。”

  約岡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了。然而,他不知道,一場新的考驗已經來臨……

  在下邊的小路上傳來了不知是誰的沉重的腳踩砂子的響聲,約岡和嘉內警惕了起來。嘉內不喜歡來訪者,幹嘛在人家散步的時間來!在家裏可以不接待,可是在這裏,在不速之客的襲擊面前,他感到束手無策。嘉內思量了—下到家的距離,不行,來不及走到……

  從小路的轉彎處已經露出了個戴圓頂帽的腦袋。轉眼之間,這個陌生人就來到了嘉內的面前。這是一位年紀四十來歲、身十體健壯、外表很有派頭的人。他穿了套十分考究的西裝,舉正泰然自若,又彬彬有禮。

  “我可以見一見十愛十德華·嘉內先生嗎?”陌生人一邊問,一邊打量,努力猜測他們之中誰是嘉內。約岡謙遜地低下了眼睛,雖然,象往常一樣,他對來訪者難於分辨主僕這一點感到很得意。

  “我就是十愛十德華·嘉內。你有什麼事?”嘉內問道,但還沒有邀請陌生人坐下。

  來訪者彬彬有禮地擡了擡帽子,回答:“我是約翰·米切裏,是威斯汀豪斯電器公司的代理人。我冒昧來打攪您,向您提出個非常有意義的建議……”

  “哪怕您就是福特本人的代理人,我也不會接受您的建議的。”嘉內嘮叨着打斷了他的話。“我停止一切商業活動已經有十年了,我不希望……”

  “我完全不是建議您做什麼生意,”來訪者緊接着打斷了他的話。“我的建議完全是另一種十性十質的。如果您肯費神聽我把話說完……”

  十愛十德華·嘉內束手無策地看了看玫瑰花叢,又把眼光移到盛開着的紫藤上;那紫藤象綠色的瀑布似的包圍了花園的涼亭。然後,用眼睛瞟了一下長凳子的邊緣,表面上裝作客氣地說:“請坐,我聽您說。”

  陌生人欠一欠帽子表示感謝,不卑不亢地坐到了長凳上。接着,便發生了一件怪事:陌生人剛開始說了開頭幾句話,就吸引了嘉內和約岡對他的談話的注意。

  “有錢的年邁而有教養的紳土不能沒有傭人。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找個好傭人是多麼不容易啊!那些忠實的老僕人違背不了大自然的確定不移的規律,越來越衰老了。”約翰·米切裏富有表情地看了約岡一眼。“沒有誰能接替他們。青年人被什麼工會、十十黨十十派、同盟給搞壞了。他們的要求,他們的乖戾任十性十,叫人忍受不了。同時,您什麼時候也擔保不了,在這些壞傢伙當中就沒有那麼一個會在其一天夜間割斷您的喉嚨,帶着您的珠寶、貴重物品逃之夭夭的。甚至連女人們也不可靠,特別是對一些老光棍來說,尤其如此。您要是找個什麼女管家,轉瞬間您就會聽她擺十布。”

  “這是怎麼一回事?”嘉內暗想。“也許是他偷十聽了我們的談話,再不然就是一種極其奇怪的巧合。”

  米切裏繼續他那難以猜測的談話:“是啊,關於僱用新僕人的事只好忘掉它了。可是,沒有僕人還是不行啊,家庭的舒適就會落空。那會到處是灰塵,角落裏蜘蛛結成網。然而還不止如此。嘉內先生,您考慮過那個痛苦的時刻沒有?就是當您的老僕人——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就是他和您坐在一起吧?——當您的老僕人,由於年老體衰起不來十牀十,不能來聽您的使喚時怎麼辦?剩下您一個人,無依無靠,多麼可憐!”

  這件事嘉內怎麼沒考慮!這件事就像做惡夢一樣,一宿一宿地折磨着他。爲了證實僕人還能走到他那裏去,他心神不寧地仔細去聽約岡是怎樣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從十牀十上擡起他那衰老的身十體。

  “將沒人給您打洗臉水,端咖啡,”代理人繼續從十精十神上拆磨嘉內。“您躺在自己的十牀十上,而那些蜘蛛——討厭的十毛十十茸十茸蜘蛛,直爬到您的腦袋上;沒臉沒皮的大老鼠,在被子上竄來竄去。”

  嘉內拖下帽子,用手帕擦了擦腦門,“這簡直是十胡十說八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吧?你幹嘛總向我說這些可怕的事?”

  米切裏用眼角看了嘉內一眼,對觀察出來的情形感到滿意,他上勾了!他不慌不忙地吸起煙來,用心不在焉的目光掃視了一下花園說道:“您的別墅好漂亮啊!真是一個舒適的地方。在這裏可以無憂無慮地度過餘生,如果……”

  “我請你開門見山地把你來訪的目的講明。”嘉內急不可耐地說。

  “……如果有好的、可靠的僕人,他將會聽從您的使喚,像魚一樣無聲無息,就象您個人的思想那樣聽您的支配。”米切裏說到這兒,朝嘉內這邊轉過身來,繼續說:“我就是爲這件事到您這兒來的。我想向您推薦這樣的理想的僕人。”

  談話突然被一隻從花匠房子裏跑出來的黑色的品捷狗(一種長耳短十毛十狗)所打斷。那隻狗飛快地跑到嘉內跟前,但是,看見了生人,使狺狺地吠叫了起來,

  米切裏擔心吊膽地縮起腿來。

  “吉卜西,回原來的地方去!”嘉內吆喝了一聲。

  狗吠叫着趴在了長椅子下邊。

  米切裏皺起了眉頭。

  “我從小就討厭狗,”他說,“有一天我因爲狗受了很大的刺激。您這裏再沒有別的狗了嗎?”

  “就這一隻,您放心,它不咬人。方纔您說到,您能給推薦理想的僕人,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稱您自已是威斯門豪斯公司的代理人。您又是僱僕人的經紀人吧?”

  “我這也是代表那個公司來的。”

  “這個威斯汀豪斯公司是從什麼時候……”

  ‘從它開始製造僕人,製造理想的僕人那時候起。”

  “這個人有點十精十神失常。”嘉內帶着一種新的不安的心情思忖着,並瞧了一眼來訪者。

  米切裏從嘉內的眼神裏發現了這種驚慌。於是,微笑着回答說:“這件事可能使您大喫一驚。不過是這樣,威斯汀豪斯公司製造的是機器人。就是按無線電報的原理組合起電話——不過確是這樣。這是一個按無線電報原理設計的電話裝置,如此而已。您的指令通過每秒鐘九百次的振動,甚至一千四百次的振動波來傳遞,這些振動波被機器人的指令接十收十器所接受,於是,機器僕人就去完成您的指令。我不打算用這些技術上的描寫使您厭倦。重要的是機器僕人將完成您的一切指令。”

  “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呢?外形像人嗎?”嘉內問道。

  “有各式各樣的。”米切裏回答說。“在這些機器人內,有的不過就是一般的隱蔽的儀器。只要您一發出指令,這種儀器就可以把電燈開開,開動電風扇,用聚光燈照亮房間,打開信號燈,讓電掃帚或吸塵器工作。最後,還可以給您打開門。您只要像《一千零一十夜》故事裏那樣說聲:‘芝麻,開吧!’門就會立刻開開,放您進去。隨後,門又自動關上。”

  “神話故事裏怎麼說的?嗯,那您自已一定知道這個神話故事啦?”嘉內問道。

  “坦白地承認,忘記了。”米切裏回答說。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嘉內說,“在這個神話故事裏說的尼有那麼一個人,他說了這樣一句話:‘芝麻,開吧!’就走進了滿是寶藏的山洞;進去以後,忘記了這個咒語,於是,石頭門在他身後緊緊地關在一起了。他不能出來,遭到了強盜的搶劫……”

  “這就是說,威斯汀豪斯公司使阿拉伯神話更完善了。如果您若是忘記了這個咒語,那麼,您只要按一下電鈕,門就會開開。這點我希望您一定不要忘記了。公司完全擔保機器僕人一點兒十毛十病沒有。如果僕人不能使您滿意,我們連一塊美元也不要您的。您是不是馬上就定貨?”

  “我不能馬上決定。對我來說,這是個極不平常的建議。”

  “那麼,我們這樣做吧:我希望您不拒絕我給您看一看我們的機器僕人。這對您不算什麼……”

  “我,實在不知道對您說什麼好……”

  米切裏感到好象事情已經決定了,便起身告別說:“承蒙您的允許,明天早晨,我將到您家裏去。”於是,他在從長格子底下蹦出來的狗的吠叫十聲中離去了。

  三、試驗

  這一十夜,約岡和他的主人睡得很不好。

  米切裏的建議很有引十誘力,但是,十愛十德華·嘉內懼怕一切新事物。那些可怕的孤獨的情景使他更感到恐懼。當他沉入驚恐的夢中時,他;感到他好象孤零零一個人躺着,沒有僕人,蜘蛛爬落到他的的頭上,大老鼠在被子上跑來跑去。

  更可怕的惡夢折磨着約岡:右邊電風扇吹來一陣陣涼氣,後來,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蹦出來一把非常大的機器的掃帚,把他從房間裏掃了出去……約岡躲開掃帚跑掉了,但是開不開門,嚇的喊了聲:“芝麻,開開!”……

  早飯後,米切裏帶領一羣搶着裝有機器僕人箱子的工人來了。

  “勞駕,請把您家的房間配置情況給我介紹一下。”米切裏對嘉內說。

  “這間客廳的門,”主人解釋道,“通向我的臥室。臥室的右邊牆當中的門通向書房,左邊的兩扇門:一扇通向約岡的房間,另一扇通向洗澡間。”

  “好極了。我們就從這幾扇門開始您家的電氣機械化。傍晚,可以全部搞好。”

  在工人往下摘門,往牆裏鑲機器的同時,米切裏講解其它儀器的用途:“這個帶輪子、頭上按着個圓形刷子的箱子,就是機器掃帚。您這樣放它,轉動一下這個小槓桿,那麼,掃帚就準備好了。您對它說‘掃地’吧!”

  “掃地!”嘉內以激動的聲音尖聲地喊。但是,掃帚並沒有動彈。

  “機器掃帚只有在比較低的聲波的振動下才有反應。”米切裏解釋說。“您不能聲音低一點兒嗎?”

  “掃地!”

  “再低一些。”

  “掃地!”嘉內用低音說。於是,機器掃帚啓動了。

  箱子的輪子和刷子一起滾十動。機器掃帚在一個大房間裏運行,就象拖拉機在田野裏行駛一樣。它小心翼翼地繞過障礙,走到牆的盡頭,又自己轉過來,沿着一塊新地方向前活動。

  “刷子底下是吸塵器。這樣,所有的灰塵就都收集到箱子裏,然後扔出去。”米切裏繼續解釋說。

  掃帚已經掃完了半個房間時,發生了一件小事。言卜西跑進了房間,拱命地朝掃帚叫。這時掃帚的輪子以不尋常的快速轉動,掃帚象是逃脫狗咬,在房間裏按8字形,東跑西顛起來。約岡和他的主人,站在房子中間,面臨與發了狂的掃帚相撞的危險,立刻變得年輕了四十歲,開始以意想不到的快速躲開了掃帚。有幾次,掃帚差點兒撞到他的身上,然而,他們真堪稱是優秀運動員,竟然跳開來,脫險了。但是,掃帚一個急轉身掛住了約岡,他被撞倒在地板上。又高又度的身十子直十挺十挺地伏十在那裏,掃帚從他身上越過去,但絲毫沒有損壞他的燕尾服,反而順便把他的後背打掃了一下。同時;把他後腦勺上的頭髮掠了起來。約岡就這麼個模樣,奔到沙發上。他的主人已經站在那裏。

  米切裏揮動着兩隻手,追趕着狗,發狂似地叫喊:“快把狗趕出去!把狗趕出去!”

  故事就象它的開頭那樣出乎意外地結束了。掃帚把8字形改成圓形,繞房間跑了一圈,然後停了下來。

  米切裏擦了擦額頭,朝着嘉內說:“我感到很不暢快,但這全是狗的罪過。問題在於掃帚機器,正如我所說的那樣,是靠聲音來調節的。狗的叫十聲使接十收十器振動得非常利害,才引起了所有這些意外的現象。我不得不把狗趕開。至於掃帚,馬上就能修好。”

  檢修工走到掃帚跟前,打開了箱子的小門,忙乎了幾分鐘,掃帚完全正常了。約岡把狗帶走,鎖在很遠的一間小屋子裏,平靜下來的掃帚順利地打掃完了房間。

  “您看,這有多麼方便。”米切裏說。“您的忠實的老約岡將十操十縱這些機器僕人。在它們的協助下,他還能長時間地爲您服務。”

  狡猾的米切裏認爲應該討好約岡,因爲怕他對主人施加影響。

  給嘉內在十牀十上和寫字檯上裝好了電力通風器,只要一聲令下,通風器就開始轉動。

  傍晚,一切都已經安裝就緒。

  嘉內十分欣賞自動開啓的門,以至使他忘掉了掃帚那件不愉快的事故。

  “您會十習十慣您的機器僕人的。”米切裏在告別時說。“而當您十習十慣它們的時候,我相信,它們將成爲您必不可少的東西。您將會感到奇怪,從前沒有它們,您是怎樣生活過來的。我過幾天再來看您……”已經走到了門口,他又再一次地提醒,一定要把狗從房子裏趕出去。“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我才能保證這些機器一點兒十毛十病不出。”

  新到的機器僕人的無可爭辮的優越十性十,打消了嘉內對新鮮事物的成見。當米切裏和工人們走後,嘉內開始了試驗。

  “掃地!”他對掃帚命令道。於是,掃帚把任務完成得無可指責。

  “通風!”他朝安在十牀十上的那個不大的螺旋槳說。於是,通風器接通電流,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開始了清淨空氣的工作。

  那幾扇門尤其讓嘉內喜歡。到了傍晚,他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來回走來走去,時而在關着的門前停住腳步,說聲:“芝麻,開吧!”

  幾扇門聽到他的聲音後,使悄悄地自動開開了。隨後,又慢慢地關上了。

  “這可真象神話故事一樣!”嘉內讚歎地說,“米切裏沒欺騙我們。約岡,你有什麼想法?”

  “是的,這確實不錯,嘉內先生!”老約岡誠心誠意地說。他對機器僕人的“入侵”已經默默地接受了。機器僕人減輕了他的工作但還沒有對他產生威脅,奪走他的飯碗。“端咖啡,穿衣服袖子,機器人反正幹不了!”約岡高興的是機器人還不能全部地代替活人。然而他並不瞭解,考驗還沒有結束……

  晚上,嘉內躺在十牀十上,打開通風器,使房間空氣變得清新舒適,邊入睡邊說:

  “目前至少蜘蛛不能威脅我了……”

  四、機器僕人

  第三天,嘉內剛剛喫完早飯,就聽到了小汽車的聲音。

  約岡往窗口外望了望,看見米切裏坐在小汽車裏,後面跟着一輛卡車,正朝這裏駛來。卡車上放着幾個很象棺材的長箱子。這幾個箱子不知怎的使約岡很不安。很可能是使他想到無論哪一個老年人都避免不了的死亡。

  “米切裏來了。”約岡報告說。

  米切裏迅速地對跟來的聽差吩咐了幾句,就像是這家的老朋友似的,很隨便地走進房間中。

  “我的機器僕人生活得怎樣啊?您對它們滿意嗎?”

  “是的,我非常感謝您,我對它們十分滿意。”嘉內回答說。

  “得啦,我可不十分滿意。”米切裏高興地笑着說。

  “要不要喝碗茶,米切裏先生?機器僕人還有哪些地方使您不滿意呢?”嘉內問道。

  “是這麼回事,嘉內先生,他們的工作範圍有限。這樣說吧,他們只能算是技能很差的專家。他們不能幫助您穿衣服,不能給您端咖啡。”

  聽到這幾句話。約岡感到胸中發緊,莫非米切裏……

  約岡還未來得及形成自己的想法,米切裏就已開口講起了他所擔憂的事。

  “我未曾想拿過於奇異的東西來使您受驚。”米切裏接着說。“所有這些自動的‘芝麻’,如果拿來和威斯汀豪斯公司的最新發明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我給您運來一對真正的機器僕人,它們將聽您的吩咐,去完成您的一切指令。”

  約岡“阿”了一聲。他的手直哆嗦,拖盤從手中掉了下去。

  “別害怕,約岡,”米切裏對他說,“你還是少不了的人。這些機器僕人需要某種照料。這隻會使你提高職銜,比如說,當上總管吧。這些機器僕人將替你去做你幹不了的活兒。你們是不是去看一看?”

  米切裏、嘉內和約岡從房十中走了出來。工人已經把象棺材一樣的箱子卸下車來,放在地上,並拆開了蓋子。

  嘉內懷着又恐懼又好奇的心情,往箱子裏瞧了一眼,他看見兩個象騎士一樣從頭到腳穿着盔甲的鐵木偶。這兩個木偶的接頭是用螺旋形彈簧連接在一起的。

  工人抓住了這兩個木偶的後腦勺,立起了它們直十挺十挺的身十子。米切裏走近“僕人”,用黑色手杖敲了一下它們的臉,發出了金屬的叮噹聲。然後,“僕人”們被搬到了通向房屋的樓梯臺階下。米切裏走到它們身邊,檢查了一下裝在“僕人”後腦勺上的幾個小開關,把它們的身十子轉了轉方向。

  這時,一個奇蹟發生了。只聽咔嚓一響,“僕人”的膝蓋彎曲了,“僕人”開始沿着通向房屋的樓梯往上走去。它們走到前廳的牆壁那兒,轉了個彎兒,進了客廳。

  “站住!”米切裏跟在他們後面喊了一聲,“僕人”停了下來。

  “向前十步!右轉彎!彎腰!拿起來!向後轉!立定!”米切裏發着口令,“僕人”完成了所有的命令。他們穿過了房間,轉身向一個小桌子旁邊走去,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從少桌上拿起放在那裏的幾本畫冊,遞給了米切裏。

  嘉內和約岡都驚呆了。

  “您看,這有多麼簡單!您隨便叫它們幹什麼都行。比如,您要叫他去廚房取下酒的小菜,您只消下一道命令,‘拿小菜來!’或者‘瑞咖啡!’就行了。約岡的工作只是隨時隨地指揮他們,到時候給機器上上油。”

  隨後,米切裏向一位工人說:“把油壺拿來。謝謝您。約岡,請到這邊來,請看得仔細一些。”

  米切裏向“僕人”下命令道:“彎腰!”

  “僕人”彎下腰。

  “你看見了嗎?約岡,在這裏暗處有個小十洞,就往這裏注油。機器僕人也需要保養。把油壺拿走吧,不要害怕。什麼原因使得您助手這麼顫十抖?”

  約岡的手確確實實顫十抖了,他怎麼也對不準那個洞。

  “沒關係,您會十習十慣的。”米切裏鼓勵他說。接着,他繼續表演機器僕人,叫它們去做一切可能做的事情。它們把禮服從米切裏身上脫十下來,再重新給他穿上。這些活兒,它們都幹得準確無誤。

  “它們不僅是極好的僕人,而且可以代替更夫。請允許進您的書房去。”沒等到答覆,米切裏就對“僕人”說:“跟我來!”

  嘉內諒訝得失去了意志,以至他象機器僕人一樣,也跟着米切裏走去。米切裏走進了辦公室,“把僕人”放在保險櫃旁邊。他走到一邊喊了一聲:“管制”

  就在這一瞬間,“僕人”以非常快的速度揮動起雙手來。

  “哪一個強盜膽敢接近保險櫃,就要被鋼棒打死,變成肉餅!您說好嗎?”米切裏對嘉內說。

  “太好了!”嘉內面色蒼白地回答說。

  “而您聽我說,我不需要這些僕人。”突然,嘉內堅決地說。“這太不平常了。以後,若是這些僕人象您的機器掃帚那樣亂跳起來怎麼辦?那可就沒法救了!”

  “任何可能都誹除了,”米切裏急不可待地回答說,“您只要說聲‘停!’它們就會失去活動能力的。”

  窗外傳來了卡車開動的聲音,嘉內驚恐不安地看了看窗外,說:“請問,卡車要往哪兒開?我不想要這些機器僕人,讓工人把它們拉回去吧!”

  “對不起,我相信您會喜歡這些僕人的。我已吩咐不叫卡車等我,不過,如果您不願意,這是可以改正的”

  於是,米切裏走到窗旁喊道:“嗨!嗨!回來!”

  然而,卡車已經拐過街角兒,不見了。

  “聽不見了!開走了……嗯,沒關係,明天我來取它們。不過,我希望您在一天之內就會和它們十習十慣,以至您自己都不願意退還它們。請允許我向您告辭。我還要給曼斯菲爾德的別墅送一對僕人去。請您放心,一切都會是美好的。”

  “這怎麼成啊?”

  米切裏笑容可鞠地點了點頭便從屋子裏跑了出去。

  他從小汽車裏喊了一聲“明天見!”就走了。

  只剩下十愛十德華·嘉內和約岡他們兩個人了。他們恐懼地看着那對站在保險櫃旁邊的機器僕人。

  “竟有這樣的事!”嘉內低聲地說,生怕他的聲音引起機器僕人的活動。嘉內用手比劃了一下,就像小雞走路那樣,輕輕地走近關着的門旁,小聲地說:“芝麻,開吧!”

  門開了,嘉內和約岡悄悄地溜到臥室裏去,門隨後就關上了,兩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它們可別走出來呀。”嘉內擔心地輕聲說。他膽戰心驚地想起了那幾只鐵手就像風車的葉子板一樣不停地旋轉的情景。

  “我們把它們從這裏趕出去怎麼樣?”約岡建議說。

  “用什麼辦法呢?”嘉內苦惱地問。

  “我們這麼幹,”約岡想了想,說:“您,嘉內老爺。到樓上去,用鑰匙把門鎖上。樓上房間的門沒有安裝什麼‘芝麻’,那把舊鑰匙很可靠。而我到院子裏朝那些機器人喊,叫他們從這裏滾出去!”

  “那麼,我們試試看。”嘉內贊同地說。

  他上了樓,把房門鎖上。

  約岡從房子裏走了出來,隔着窗戶喊了一聲:“芝麻,開吧!”

  當書房通向臥室的門開了的時候,他又喊道:“向前十步走!……開步走!……從這裏走開!

  然而“僕人”卻照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走開!滾!”

  “僕人”依舊毫不動彈。

  門在這時候已經關上了,於是,約岡不得不重新說:“芝麻,開吧!”

  他改換各種各樣的聲調來喊:一會兒用低音,一會用尖厲的高音,結果,全都無濟於事。

  “僕人”象僵化了一班,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約岡又是請求,又是哀告,最後乾脆罵起來了。

  不過,罵是罵不走鋼鐵製的“僕人”的。

  五、可怕的一十夜

  這是約岡和他的主人長期共同生活當中最不安寧的一十夜。兩個老頭兒誰也沒有睡好覺。他們總是覺得,好象書房裏發出一種沙沙響聲。在驚恐不安的睡眠中,一場一場的惡夢折磨着他倆:那兩具鋼鐵僕人用鋼鐵之手抓他倆,打他倆……

  快天亮的時候,約岡喚醒了正打哆嗦的老主人:“嘉內老爺……嘉內老爺!……辦公室裏好象有動靜……”

  嘉內驚醒過來,坐起在十牀十上,注意竊十聽。是呵,真是有動靜,千真萬確。從書房裏傳來儘量壓低的聲響:輕輕的折裂聲、金屬構件碰撞地毯的響聲,接着是一陣吱吱聲……

  “機器人活動啦!”約岡驚恐萬狀地說。他的上下牙十牀十直打顫,手也直哆嗦,結果,怎麼也不能把被子從自己的身上掀下去。

  嚇得渾身發涼的兩個老頭子,有好幾分鐘的光景一動不動地坐在十牀十上,他們好象連動彈一下的勁兒都沒了。

  書房裏的聲響越來越大了,好象有什麼東西倒了下來,轟隆隆地在地板上滾十動。

  嘉內不顧一切地跑到房門口,用發狂一般的嗓門大喊:“芝麻,開吧!”

  但房門根本末開。

  “芝麻,開吧!”約岡像回聲似的重複着。

  他倆在房門旁喊着,低聲、高聲,試用了他們的老嗓門所能發出的各種各樣的聲音來說:“芝麻,開吧!”

  可是,全都無用,門裏安裝的機關硬是不聽使喚。《一千零一十夜》中的可怕的神話竟然變成了現實。他們倆覺得,好象有許多人在用身十體推辦公室的門,再過一會兒,四十名強盜就會從那裏衝出來,殘害他們這兩副老骨頭。

  約岡最後聽到的動靜,是整整一十夜給攆出房門的吉卜西的刺耳的吠叫十聲。

  接着,一切都沉寂下來。約岡和他的主人全都喪失了知覺……

  當他們甦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完了。他倆看到自己還活着,未受傷害,真是喜出望外。書房的門關得緊緊的,用桌椅、沙發構築的“工事”保存原樣,未受觸十動。

  約岡用手推了下門把手。奇怪的很,門竟然開了。

  約岡叫醒了花匠和伙伕,但他們誰也不敢進辦公室去。

  “召喚警察來!”嘉內說。

  花匠去到廂房,給就近的警察署打了個電話。半小時過原,就傳來摩托車的突突聲。這一回,嘉內可不厭惡科學技術成果了。摩托車的令人生厭的響聲,這時在他聽來彷彿是天堂的音樂似的。

  警察打開辦公室的門。地板上躺着兩個被人損壞了的機器“僕人”。保險櫃的小門給人弄開了,裏面保存的珍寶全都不見了!

  警察在場,增加了嘉內的勇氣。他走進了書房,看着躺在地上的機器人,很動感情地說:“我怕過它們,然而,它們卻爲了保護我的財物不被盜賊偷走,而犧牲在自己的崗位上。那些盜賊一定是從窗戶進來的……”

  但是他用不着爲他“忠實的僕人”長時間哭泣。警察相當不客氣地把“十十屍十十首”弄了起來,仔細一看,原來所謂的機器人,只剩下了金屬空殼。

  嘉內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來他是被米切裏愚弄了。他把自己的同謀者,裝在金屬殼裏,僞裝成機器僕人,夜裏這兩個盜賊從金屬殼中出來,把保險櫃熔化開,偷走了全部財寶,之後,跳窗逃跑了。

  米切裏特別怕狗,原來是這麼回事!

  “嘉內老爺,威斯汀豪斯公司的代理人想見您。”約岡進來報告說。

  “什麼?米切裏想見我?他來的正好!”嘉內急急忙忙地對警察說:“請立即逮捕這個強盜!”

  警察和嘉內來到客廳。那裏站着一個黃頭髮的年輕人,手裏拿着幾張單據。

  他看見警察來了,感到很惶惑。他彬彬有禮向嘉內施了個禮,說:“您好,先生。我是來找您就安裝機器僕人一事算賬的……”

  “讓機器僕人見鬼去吧!”嘉內由於惱怒而大聲吼道。“你和米切裏以及穿上金屬外殼的騙子合謀,偷我的財寶!警察先生,請逮捕這個年輕人!”

  “我不認識什麼米切裏。這裏出現了其種誤會。您的管家在我們那裏定購了機器掃帚、通風器和門上的‘芝麻’自動裝置。這是您的賬單。”

  “可是,還有這個呢!”嘉內仍舊很激動。“請到這邊來,年輕的強盜!”

  嘉內把年輕人領到他的書房十中,把倒在地板上的“僕人”指給他看。

  威斯汀豪斯公司的代理人看了看,聳了聳肩,然後說:“我們公司不生產這樣的人偶。”

  嘉內繼續大發其火。這時,警察出面了。他跟那個年輕人談了幾句,看了看賬單,檢查了一下他的證十件之後,對嘉內說:“我覺得,嘉內先生,這位年輕人跟這次犯罪行爲並無牽連。我們一定就這個案子進行追查。事情大概是這樣:米切裏以您的名義向威斯汀豪斯公司定購了自動掃帚,通風器和門上的‘芝麻’自動裝置。至於這兩具機器人外完,那是他自己做的,他用這兩具機器人外殼把自己的同夥帶進您的家裏。當然,他爲此要花一筆錢,但所得的比支出的要多得多。您的保險櫃中放了多少錢?”

  “裏面的財物總該有十多萬美元。”

  “您瞧,這可真是一大筆款了!就我分析,犯罪分子一定想拐帶着金屬空完逃走,以備以後再使用,但是,有什麼東西妨礙了他們,使得他們匆忙逃走了……”

  “當的狗汪汪直叫!”約岡插了一句。

  “那些‘芝麻’裝置也參與了這次十陰十謀,”嘉內說,“不然爲什麼所有的門在進行盜竊時忽然都不聽使喚了呢?”

  “可能您由於驚嚇,說‘芝麻,開吧!’時嗓門過大了,導致了機器失靈。”公司代理人分析說。“我們的機器對音高和音量有一定的要求。”

  “您這個分析看來有道理,是那麼回事。”嘉內說,

  可不是,他夜裏不單是大聲喊了,甚至是對不聽話的門吼叫了,怒吼了。

  “施十毛十爾茨先生,”警察對年輕人說,“我不逮捕你,但我還是請你跟我走一趟。我需要把事情前前後後的情況搞清楚。”

  警察把機器人的空殼當作證據拿走。威斯汀豪斯公司的代理人施托爾茨也跟着一起走了。

  於是,又只剩下嘉內和老僕人約岡了。

  “我還未喝咖啡呢。”嘉內疲倦地說。

  “馬上就端來,老爺!”約岡說着,步履蹣跚地往廚房走去。

  由於一十夜過分激動不安,約岡的手哆嗦得更厲害了,因此,他在端咖啡時,又把糖罐給掉在地上了。

  “沒關係,約岡,不要難過,誰都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嘉內十溫十存地說。他喝了一口滾十熱的咖啡,若有所思地說,“機器掃帚、通風器,還有自動開門的‘芝麻’裝置,我們還可以留下,這是很有用的發明。它們會減輕你的勞動。約岡。這些真正的威斯汀豪斯公司的機器,在我看來只有一個缺點:它們受不了狗叫你大聲的命令。這可不好辦。現在這個世道就這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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