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所謂交易
嬴政(大家就從俗吧,這個都叫了幾千年了,改不過來的。)曾經問過這位不是師傅的師傅:“老師,你真名爲何?”
百曉生呵呵一笑,領着不是徒弟的徒弟,頭也不回地說道:“名字,不過代號,”
貴爲一國王子卻境遇坎坷的男子偏了偏頭,思索半響後似懂非懂的說道:“老師說的沒錯,但又好像哪裏不對……按老師的說法,阿貓,阿狗和你我不就沒啥區別了?”
百曉生有些意外,嬴政雖爲王子嫡孫,那麼一定會有些與衆不同的地方,但他想到,出身王室的他,竟將貴族於販夫走卒相比,着實不易。不過轉念一想,嬴政自小跟隨母親趙姬混跡市井,吃盡百般苦楚,能悟得這點也在情理之中。
“姓名爲根,我有些想家了……”言名思鄉,嬴政吐露愁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秦國去……”
百曉生轉頭望來,因臉上帶着面具,看不得神情,只聽他淡淡說道:“放心,歸秦的日子不遠了。”
“真的!”嬴政盯着老師雙目之中精光大亮,見百曉生點頭肯定後,立馬高興的跟個孩子似的,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百曉生沒好氣地說道:“瞧瞧你的樣,出去可別說是我百曉生的學生。”
“是,學生知道錯了。”嬴政苦着臉認錯。尤記得,老師教他的第一課就是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要保持絕對冷靜。可“冷靜”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在難。
想到這兒,嬴政望向百曉生的目光越發敬佩起來,數年前,被他收爲學生,就從未見其拿下過面具,好像這面具就長在老師臉上一般。期初,嬴政還是不服,拜一位看去如此年輕的人爲學生,太不靠譜,現在想想還覺得可笑,不過是自嘲之笑而非取笑之笑。年前,李牧回邯鄲述職,正逢狼族興兵南下,雁門大軍羣龍無首,陣腳大亂,是老師一人一筆,深入敵營,在十萬狼賊包圍下,一筆勾殺狼族單于,更在現任單于的臉上刺了個“犬”字,狼不如犬,極盡羞辱,狼族因此落荒而逃。
直到現在,嬴政還忘不了那個一筆敗退十萬狼騎的偉岸背影。
越是記得,嬴政就越想揭下面具,一睹老師真容,他也試過無數次,可無一例外皆已失敗告終。
“老師,你爲什麼一直帶着面具?”嬴政想着知道原因後,可以此爲突破口。
百曉生忽然一笑,神神祕祕地說道:“沒有一直戴着,每年都有那麼幾天時間取下面具。”
這下子,嬴政更是奇怪,一年只有幾天時間取下面具,那其他時間喫飯呢?洗臉呢?還好百曉生聽不到他心中的吐槽,不然絕對會給他一記敲打,人呀是要學會變通的。
塞外草原人茫茫,飛雪連天世蒼蒼。時近九月,塞外的雪下很大,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二人二馬行於雪地之上,在身後留下長長馬蹄印。十四將近,嬴政是時候回邯鄲了,要不然,某些事可要穿幫了,某些人,可是要急了。
“又是九月十四了……”百曉生嘆了嘆,言語間止不住無限惆悵,似在追憶往昔。
“還有幾天就到九月十四了……”既是隔着張面具,嬴政也知道,老師現在的表情一定黯然,他不知道九月十四對老師意味着什麼,但一定很重要。故而不再糾結面具的問題,轉而試探性的問道:“老師,九月十四,你要脫下面具?”
出乎嬴政意料的,百曉生竟然正面回答道:“沒錯。”
嬴政很懂,不在追問更深一層的含義,爲了緩和氣氛,讓老師高興些,轉移話題道:“老師,今次回去,你說趙王會給你什麼東西?”
此言一出,得來的卻是百曉生又一記筆桿子,還好他眼急脖子快,一扭躲了過去。
一擊不中,百曉生沒有追擊,施施然收回筆來,又訓話道:“什麼叫給,那叫交易。懂?”
沒錯,交易,百曉生是個商人,但和一般商販不同,他不賣珍奇異寶,不跑胭脂水粉,更極少收受金銀財帛,他很古怪,古怪的不像一個買賣人。
曾有人許千兩黃金,只爲百曉生出手一次,百曉生不屑一顧。
曾有女娃,身無分文,只哼了首童謠。百曉生卻甘願爲她不遠萬里,報血海深仇。
用百曉生自己的話來說,做生意看心情,收什麼,更看心情。
“老師……”嬴政臉色有點難看,落寞地說道,“你收我做學生,也是交易?”
“沒錯。”
百曉生毫不猶豫的回答瞬間擊潰了嬴政內心那一點微弱的希望,他是真的希望老師是真心收他做學生,而不是爲了其他什麼,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嬴政的心思,百曉生怎看不出來?也不安慰,只冷冷解釋道:“爲人老師,收取報酬。本就天經地義,難道讓我無償教你不成?記住,這個世界沒有白喫的午餐,如果有,也一定是最後一餐。”
這話雖然刻薄無情,但字字如珠,將世道本質說得淋漓盡致。當下,嬴政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肅然一禮正色道:“老師教誨,政兒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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