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東周之亡。
百曉生眼簾一沉，丹田真氣綿延遊走全身，以十分精神戒備着姬延，還有兩分則戒備着槐楊林能可能存在的埋伏。雖然他安排了小靈在旁援手，但東周王室畢竟是一代王朝，即便這個王朝已經日薄西山，但誰敢輕視一個王朝的底蘊？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姬延看着百曉生，面上一片怒色，“我姬周王朝，還是走到這一步。連爾等藏頭露尾之輩，都敢藐視天子之威！”
都到了這一步，姬延還不忘姬周榮光，以天下之主自居。可能在他心裏，這天下就是他姬周王室的，其他人，包括七國七王都不過姬周王室的奴才。
百曉生嘆息道：“你要知道，這天下，終究是要換主人的。你姬周王室，該退下了。”
姬延知道，百曉生說的是事實，他緩緩閉上雙眼，將眼眶中不甘的眼淚吞了回去，半晌之後，他睜開雙眼，無比堅定地說道：“即便如此，寡人也決不允許，幻音寶盒落於宵小之手！”
“宵小？”百曉生將幻音寶盒收入囊中，鄙夷地看着周天子，譏諷道，“幻音寶盒本就是你強取豪奪而來，堂堂周天子難道還要顛倒黑白？賊喊抓賊？”
姬延一怔，瞳孔微縮，顫顫問道：“難道……難道，你是那一脈的人？”
“是與不是還重要嗎？”
嗖的一聲，百曉生提筆襲來，整個人如黑夜幽靈，幾丈之距，不過瞬息咫尺，一筆如勾，直勾向姬延心窩。
下一瞬，在百曉生錯愕的眼神中，筆尖狠狠地扎入姬延左肩，又在極短鬚彌間拔了出來，帶出一道血光。血光染紅了狼毫，也染紅了百曉生的視線。
一聲劍鳴，百曉生橫筆於胸，飄然而退。
此時的姬延半蹲在地上，整個左手手掌滿是血污，乾枯的右手握着劍，劍鋒之上多了幾口嶄新斷紋。先前百曉生突刺之時，也不知這位暮年天子是用了什麼手法，竟是硬生生錯開了心口，在於血光之中，進行了一輪反擊，企圖搶回幻音寶盒。
百曉生只覺得手腕部一陣酥麻，本是雲淡風輕的眼神，此時滿是凝重。
大意了……
他本以爲憑倚自己近乎宗師的修爲，要殺死一個垂垂老矣的末代天子，是件手到擒來的事情。可沒想到，這位暮年天子，出手竟是這般難以捉摸，狠辣莫名！
姬延咳了兩聲說道：“幻音寶盒，就算毀了，也決不能讓你帶走！”
話猶未盡，百曉生持筆在上，筆如毒蛇，奪命勾魂，遊走於姬延周身，每一招都直指死穴命門。此時的他早已放下任何輕敵之心，純以一位強者之心待之對手。
姬延不顧左手左肩之傷，忽地起身，揮劍便迎了上來。他的劍術劍招與諸子百家、世間常見的流派迥然不同，每招每式都有游龍之勢。
呲呲陣陣驚響，劍筆相交，姬延沒有發現，他手中之劍劍身上已然爬滿了密密麻麻如蛛網般的裂紋。
…………
不知過了多久，槐楊林內仍是劍光閃動，筆墨橫飛。林中二人由樹林邊緣戰至樹林深處，再在纏鬥中打回蘆葦蕩。一路上不知驚起多少鳥雀，震斷多少槐楊，有些只慌不擇路的鳥兒誤入劍氣真氣之中，剎那間被絞成殘肢血沫。
又是幾息之後，劍光真氣消弭於槐楊林內。
百曉生前方五步處，姬延持劍而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病態血暈。左手掌心也不再流血，是他的血流盡了，整條左臂無力得下垂着。握劍的右手不住顫抖着。
只聽噼裏啪啦，一陣鏡花水月般破碎琉璃聲中，他的劍碎了。
姬延知道自己完了。
如果他能年前個十歲，今夜這場拼殺，誰勝誰負，還真難料。只是……人都有老的那一天。
但敗就是敗，勝就是勝，老天爺從來都是無情的，無情的有些絕情。
“該送你上路了。”
百曉生呼出一口濁氣，眼神中沒有憐憫，只有尊敬，沒想到這位老者竟然和他纏鬥這麼久，久的東方天際都升起一絲魚肚白。
姬延眼皮子有氣無力地擡了下，看了一眼這個即將奪走自己生命的男子，說道：“謝謝。”
百曉生愕然一笑：“謝我什麼？”
“你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脫離戰鬥，帶走幻音寶盒。但你沒有這麼做……”彷彿用了渾身力氣，姬延癱跪在地，“你給了寡人一個體面的死法，寡人自然要謝你。”
“哈~你想多了。”百曉生啞然，不可置否，他確實有這心思。畢竟，姬延是王，雖然是位亡國之王。
正此時，北方夜空，一道火光沖天，火勢熊熊足有百來丈高，照亮整個夜空如白晝一般。
“洛陽城，破了……”
火光之下，東周王朝最後的輝煌，最後的王都——洛陽城，正在煉獄火海中，逐漸逝去，化爲斷碑殘垣，直至最後無邊灰燼。那條忘川洛河面上，平靜的倒映着這一切，火紅的河水不停歇地向東流去，像是在祭奠一個王朝的落幕。
“有什麼要說的嗎？”不知怎得，面對這位國破家亡的末代天子，百曉生沒有立即動手，反而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小心東皇太一。”
百曉生微訝，正欲追問，卻發現周天子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
他走了。
這一日，秦相呂不韋爲解函谷關之危，率輕騎繞過直突洛陽，將東都洛陽付之一炬。周朝，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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