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馮劫安撫齊民!
是日,他坐於臨淄城西府衙,召集裏甲、鄉老及投降士子,宣告新政令,不再像前些時日那樣滿布殺機。
那些裏甲、鄉老以及投降的儒生士子,此時或惴惴不安地垂首靜聽,或頻頻交換眼色,心裏揣測着新政的內容將走向何方。
馮劫放下手中竹卷,緩緩環視堂下衆人,“我奉大王與太尉之命行事,不獨是爲誅叛亂,也是爲令百姓重歸安定。”
“自今日起,凡願獻書表忠、遵律法之儒生,可向官府登記,得以免除舊日株連之責!
”昔日權貴如肯守法納稅,願改行經商或務農,也無需繼續追究過往舊案,望爾等謹記此恩。”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直抵人心。
這番話完,堂下頓時靜了片刻。
有老者捋着鬍鬚,顫巍巍地起身發問:“大人,新政雖說收編安撫,但不知吾齊人尚能否讀書,習孔聖教誨?”他的問題,說出了許多儒生心中藏着的擔憂。
畢竟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聽聞了秦國崇武輕文的傳聞,只怕馮劫此次徹底剷除儒生,譭棄經籍。
馮劫聽罷,面容沉穩而坦然:“齊人若以孔聖教化爲志,何罪之有?我等要剿的是煽動民亂者,絕非一刀切地滅儒。”
“將來大王開科舉,爾等子弟若能研讀經史、才情足備,自可憑功名步入仕途,爲國爲民效力。此乃朝廷治下,一視同仁。”
話音剛落,堂下許多學子文人皆現猶疑神色。
衆人正沉吟間,又聽得馮劫輕聲一笑,似乎想起什麼事,“不瞞你們說,我秦國大王與太尉時常掛念蒼生,預備在民間開通學府,教授童蒙,使人人都能識文斷字。”
過得一陣,馮劫見無人再發問,索性將話題展開:“我觀齊地歷代尊孔,文風濃厚,若能借此土壤重興學宮,於民、於官,都大有裨益。”
“今後齊人子弟只要遵紀守法,都能憑藉才學博取前程,即便無意仕途,你們精通經史亦可下鄉爲師,傳授學問,亦是造福一方。”
此話一出,廳內再次涌起一陣騷動,有人微露欣喜,也有人仍然半信半疑。
那位老者乾咳一聲,復又問道:“若開通學府,學堂師資由何籌備?官府可有具體章程?畢竟鄉間民衆向來耕讀兩難,恐怕難以立時供養師者……”
馮劫擡手止住他的話頭,轉而望向衆人:“學堂之事,可先自城中試行,由國庫撥銀錢,用於修葺、僱請師儒,願出仕或願教書之人皆可前往投呈。”
“只是此事牽涉甚廣,還須多方合力。若有裏甲、鄉老能幫忙聯絡、勸說父老鄉親,讓子弟入學!”
馮劫此舉絕非心血來潮,自齊地收編以來,齊舊民雖困於兵亂,但更多的是心中茫然,不知投奔何處。
若能施以恩惠,令他們子弟識得文理,日後對朝廷的忠誠度也會顯著提升。
再者,讓那些昔日齊王手下的士子,有用武之地,也是一種溫和的化解手段——既給了對方活路,又牢牢掌控在新政之下。
一名年輕的儒生從人羣中站起,臉龐微顯蒼白,顯然是過去幾日驚惶所致:“大人此言若真,我等願奉書表忠,也願造福一方!”
“但....不知該如何證明己身清白,不會被視作叛亂同黨?”他語氣帶着些戰戰兢兢,生怕一言不慎引來禍端。
馮劫並不惱怒,只肅然應答:“昔日齊國君臣殘餘雖還未盡平,但只要爾等未曾暗通亂黨,自可前往衙門登記,若沒有實證指向爾等,官府斷不會恣意株連。”
此刻,堂下竊竊私語聲逐漸消散,衆人對秦國的戒備之心雖未盡除,卻也好似有了一絲光亮。
有人心想,既有馮劫此番許諾,至少不會逼得讀書人無路可走,再加上免除過往罪責,對先前站錯隊伍或被迫捲入叛亂的百姓,也算多了一條活路。
這時,一位面容清矍的鄉老跨前一步,手中拄着竹杖,頗有些激動:“大人如此體恤,我等老朽實在感念,唯盼大人寬仁之餘,切勿放縱豪強。”
“畢竟齊地屢經戰亂,那些地頭蛇極可能趁機斂財,欺壓良善,一旦得不到整肅,民心仍難安。”
馮劫微微頷首:“放心,若有欺壓良民之事,我定令專司巡檢嚴查到底。此番新政,不僅是給舊貴族活路,也要爲平民百姓撐腰。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需各位裏甲、鄉老協力共爲。”
這一番話,讓不少人眼神愈發明亮,只要按照這位秦國大人指令行事,以後得日子絕對能漸漸安穩起來,就算不敢期盼官仕前程,也能圖個黎庶安生。
眼見局勢似乎漸趨穩定,一些早已歸順的官吏紛紛在旁附和,一邊稱頌新政寬仁,一邊拍胸脯保證定會嚴守律令。
不多時,馮劫吩咐部下將新政條款分發給在座裏甲、鄉老。竹簡記錄了關於儒生登記、開通學宮、稅賦減免、商旅貿易准入等具體細則。
大致的要點便是一個“順”字:順法度、順時代。無論是前朝權貴還是地方士子,若想在這方新秩序中得以立足,皆須擁護當朝統治。
散衙後,衆人魚貫而出,或離開府衙,或留在院外低聲交流,似在權衡形勢。
馮劫站在堂上,看着他們的背影漸漸隱沒於午後的陽光裏,心頭思緒萬千。縱觀天下,唯獨齊國文人最多,運用得當,可大大助力惡夫的謀劃。
臨淄城外,半坍的城樓上仍留着昔日鏖戰的痕跡。
大批秦軍駐守在城內嚴陣以待,以防餘黨伺機而動,街巷之間漸經開始恢復了往日的喧鬧,小販叫賣聲重新響起,逃散的百姓也漸漸迴流。
時不時還能看到些捧着竹簡的年輕學子,小心翼翼地從官府門前經過,想向那位聲名赫赫的馮劫投呈表冊。
有人暗自感嘆,世事果真難料。前些日子,這些書生連夜躲藏只怕禍及性命,如今竟也願意試着投靠新朝,尋求一線生機。
馮劫並未懈怠,他吩咐親兵在城內外張貼布告,官府招募塾師,歡迎有才學、有德操的儒者積極應募。
若有鄉村願先行設立私塾,也可向府衙申請經費,先行承建學堂。如此一來,可讓民間看到朝堂對教育落地生根的決心,定能逐漸穩固人心。
各地若再有人爲禍作亂,或煽動反叛,幾乎等於譁衆取寵,屆時自有秦軍嚴懲,如此張弛並用,方可徹底穩定民心。
當夜,馮劫收拾好公文後,獨自走出府衙。夜風微冷,吹散了白日裏殘存的血腥之味。
馮劫看着遠處逐漸暗下來的臨淄街市,彷彿能聽到人家炊煙升起,孩童在堂前歡鬧讀書。
也許若干年後,後世的史書會寫下這樣一筆:秦官馮劫推行教化安民之策,使得齊地重新煥發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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