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豬一樣的對手,就很爽
頓弱、茅焦、馮劫三人順勢跟在扶蘇身後。
後勝見狀,心知大事不妙,他本以爲公子扶蘇方纔只是依循這半月來的慣例,沒事便向他們發難,可是現下,後勝發現公子扶蘇是要動真格了。
情急之下後勝自然上前橫在扶蘇面前。
若是公子扶蘇怒而還秦,那不就是給了秦王發兵攻打齊國的理由嗎。
“扶蘇公子,這可使不得。”
扶蘇自然作出一副失望模樣,還微微搖頭,很是無奈。
眼下這個衝突無疑是他們獨自率軍離開的臨淄城的絕好藉口。
而怒離臨淄也不過是計劃的第一步。
須知此刻,三千鐵騎也已經按照命令在臨淄城東整裝待發,準備啓程。
後相連連道。
“誤會,都是誤會啊。扶蘇公子若是此去,這齊秦之間,日後當如何相處啊?”
扶蘇氣惱不已,先是冷冷掃了齊王一眼,這嚇得齊王脖頸一縮。
而後扶蘇語氣淡漠,冷冷拋出幾個字。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後相急的滿頭大汗。
登時一羣齊國大臣眼見不妙,一個個竟然不約而同跪在扶蘇面前。
樂工全數都已伏在地上,這樣的場面扶蘇在秦國經常見。
先秦時期,不興跪禮。而樂師也算得上操持賤業爲生之人,他們伏跪很是尋常。
可這個個朝服加身的臣子,如今忽的齊齊跪在扶蘇面前,異口同聲道。
“還請扶蘇公子恕吾等無禮。請扶蘇公子息怒。”
扶蘇見了此景,不由覺得這齊國人又是好笑又是可悲。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扶蘇轉身朝後,似是不肯見此幕。隨即他對着朝茅焦使了個眼色。
茅焦上前一步,對後相和諸臣道。
“後相都在吾等面前奏蒹葭之曲了,還明道吾國公子當起思鄉之情。吾等若還是不走,豈不是坐實了鳩佔鵲巢之名。”
“相信這樣大的事很快就會傳出去,倒是天下人都知,齊王明明不歡迎我秦人,可吾秦國卻自作多情,還將齊國視爲友鄰之邦,如今入了臨淄城,齊王不肯留,卻硬要厚着臉皮住下去。”
“若是這些話傳到吾秦軍耳中,吾等有何面目歸秦啊。”
後相連連擺手。
“未有之事,未有之事。”
說着,後相湊到茅焦跟前,信誓旦旦道。
“公子和茅大夫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傳出去。”
頓弱憤慨不已,怒目相視後勝,卻還是作了一揖。
“後相——”
頓弱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重重的喚了一聲,尾音也拖得極長。
“頓弱尊後相爲一國之相,本也不想將局面鬧的這麼難堪。可是如今,齊王和後相竟然奏吾國之秦風,此事本就教吾國公子難堪。”
“公子乃是大王愛子,備受器重,來齊與齊國諸位交好,可吾等萬萬沒料到,今日先後受辱兩次。連連小小齊國平民,都敢出言污衊公子。”
“此二者,都教公子難堪不已。”
“而齊國和秦國相來友好,今齊爲主,吾等爲客。可如今發生這等事,敢問後相。怨誰矣?總不至於是吾等秦人怠慢了齊王和後相吧?”
頓弱之言,極爲巧妙。
後相聽了,自然臉色如霜。
說着,頓弱又對後勝作了長揖。
“還請後相留步!”
茅焦亦對後相作揖,且對後相意味深長道。
“後相留步吧,也免得失了身爲相國的氣度。”
後相聽了這話,自然氣的臉紅脖子粗。
而馮劫立在前,爲公子在後相身側闢了一條道。
“公子請。”
扶蘇用手摔了下衣襬,純均也跟着抖了抖,這才邁着急步揚長而去。其餘二人緊緊跟上,剛出了大殿,池武就現了身。
“公子這是怎麼了?”
說着,池武還朝殿中探了探身子,一臉疑惑的追問。
“怎麼不見齊國的人出來?”
扶蘇冷着臉,不肯多言一個字,只是自顧自地跟着馮劫往車駕處走。
茅焦大聲嚷嚷着。
“齊人無禮於公子,還示意要公子歸秦呢。”
池武狠狠地剁腳,高聲叫嚷着,非要讓殿裏的人聽到。
“齊人焉敢如此?吾等這就還秦發兵於齊。”
很快,雪臺宮大殿前邊騰起一陣塵土,六匹駿馬牽拉着的華蓋轀輬車向臨淄城西門奔去。
而雪宮臺往西門的通道上,恰是梧臺。
後相呆在殿內。
齊王亦是目光呆滯,一身朝服穿在身上,鬆鬆垮垮,整個人頹喪不已。
齊王低着頭,一爵一爵給自己灌着酒。本就是暮年之人,此等情狀,何其悽苦。
“偷雞不成蝕把米!”
忽的,齊王恨恨道,似乎是在怨誰。
後勝一聽,自然氣惱不已,他看向齊王。
“大王難道是在氣惱微臣?須知微臣此舉盡然都是爲了齊國!”
橫戟見後相還是悶在鼓裏,反被利用了卻不知。
但是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橫戟已經不能再猶豫,他到底是要選擇齊國還是選擇秦國。
答案很是明顯。
橫戟走到後相跟前,神色冷峻。
“後相,吾等難道不去追公子扶蘇等人嗎?公子扶蘇一旦歸秦,緊接着秦王就要以此爲藉口發兵攻齊了。”
後勝並未理橫戟,什麼追不追的。秦國公子先是讓他們齊國承認了秦王的皇帝稱號,而今此舉,絕對是又要謀求他們齊國什麼。
在後勝看來,公子扶蘇此舉,是讓他們齊國向秦國再次割地呢。
其他大臣亦紛紛起身,拍了拍方纔跪地沾染到下裳上的塵土,而後聚集到齊王和後相跟前。
“那還請後相快出個主意,如今吾齊國得罪了秦國,這可如何是好啊?”
“吾齊國得罪了秦國公子,可謂是大禍臨頭啊!”
後勝一跺腳。隨即,那雙狡猾的眼裏,又泛起了精光。
後勝主動捱到齊王跟前。
“大王,如今秦國公子怒而歸秦,吾等不若將伏生以及其三族的人頭獻給秦國公子以賠罪,另外,再割三座城池,作爲賠禮。”
齊王聽了,眼中又燃起微弱的光,但是很快那雙眼又開始黯淡無光。
“便依相國。”
橫戟又追問。
“後相,那吾可去追秦國公子?”
後相狠狠剜了橫戟一眼。
“汝要去便去,但倘使追不回公子扶蘇,汝提頭來見!”
橫戟聽了,心頭一緊。
想來這半月來吾爲齊國東奔西走,百般討好公子扶蘇,而汝卻在背後攪亂,想要攆公子扶蘇還秦。甚至於,還在背後猜忌於吾!
可恨!
如今汝得罪了秦國,竟然還對我頤指氣使。
這等相國,不認也罷!
橫戟低着頭,壓抑着憤怒,作揖道。
“唯。”
橫戟旋即轉身,快步往殿門外走去,沒有人跟隨他。所以沒有人知道,橫戟只帶了兩個心腹,先往自己的家奔去。
雪宮臺。
當後勝想起今日禍事的根源要對伏生髮難時,衆人轉了一圈,這才發現,在殿的死角里,只留下兩具戍衛的屍體。
而其中一具屍體,已然沒了盔甲。
至於伏生本人,早已不得其行蹤。
四下搜尋未果,又加以調查,諸臣方知,伏生早已在之前趁亂在高臺的視覺死角里奪了劍殺了戍衛,而後裝扮成戍衛的模樣逃出了雪臺宮。
“這可恨的儒生啊!可是要害死老夫了。”
而伏生,經此禍事,忽的領悟到。
“書讀來,可供修身養性,育人子弟,但危急時刻,唯有劍術,方可爲己保命,亦可庇護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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