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師
當然，這種所謂的解法完全因人而異，最後還是要看對弈雙方的棋力高低。
李斯站在一旁，默不作聲，靜靜的看着棋盤，屏息凝神，腦海之中似乎出現了兩個人影，一老一少，棋風迥異，互相捉對廝殺，渾然忘我，每一步落子都是自然而然，卻又暗含殺機，兇險異常。
哪怕是旁觀，李斯便已感覺心神消耗巨大，再看向場中二人，卻仿若沒事人一般。
他頓時苦笑不已，如果說差距小的話，那他還可以努努力，追趕一下。
但很顯然，兩者如今已然不在一個層次，他連蘇玄身後的塵土都看不到。
圍棋走過半場之後，荀夫子下棋的速度便慢了下來，時不時會停下來思考一下。
蘇玄並不催促，同樣做出沉思的模樣，收緩了下棋的速度。
這幾年的時間裏，圍棋練到滿級之後，除了最開始的一段時間是碾壓荀夫子，剩下的棋局，二人之間互有輸贏。
當然了，蘇玄放水也並沒有表現的太明顯，贏多輸少，每次贏的時候，子目並不多。
往往給荀夫子一種只要努努力，就能戰勝蘇玄的感覺。
這也導致這老頭愈來愈起勁，一天不找蘇玄對弈，就渾身不自在。
棋局走到下半場，荀夫子開始長考起來。
這小子下棋落子遠沒有表面這麼簡單！
他已經吃了不少虧，有時候就是因爲一點小失誤，輸了一子，半子，讓他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喫一塹，長一智。
他荀夫子絕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蘇玄就隨意的多。
遇事不決，點三三。
滿級的圍棋技能，給予了他極其恐怖的算力，根據荀夫子的棋風和水平，在第一子落下棋盤的時候，最後下成什麼棋局，都已經清晰明瞭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下的不僅僅是圍棋，更是指導棋。
如今的荀夫子，已是棋藝大進。
也不知日後的小師弟，儒家兵聖張良，又是否能夠在圍棋上勝過荀夫子。
想到這裏，蘇玄嘴角流露出一抹壞笑。
“哈哈！果真暢快！”在收官的階段，荀夫子酣暢淋漓的大笑一聲。
也就只有和蘇玄下棋，能讓他如此盡興了。
兩人之間可以說是棋逢對手，雙方只有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贏對方半子或者一子。
這局棋盤，他就僥倖贏了蘇玄半子。
正因爲勝利來之不易，所以他才這般高興。
“恭喜老師的棋藝又有所進步。”蘇玄在一旁笑着祝賀。
李斯應聲附和：“恭喜老師。”
“趁着老夫今天高興，你們就留下來和老夫一起用餐吧。”荀夫子撫須而笑，緩緩道，“最近海月小築研究了一道新的菜式，叫做魚翅烹熊掌，據說嘗過之人，無不爭相誇讚，你們這回倒是有口福了。”
“魚翅烹熊掌？”李斯喃喃自語，“《孟子》曾言，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師弟倒是好記性，但品嚐美食可與這無關。”蘇玄頓了頓，緊接着道，“今天老師難得請一回客，可千萬不要客氣。”
“老師可不差錢。”
“你個豎子！天天到我這裏蹭喫蹭喝少了？”荀夫子冷哼一聲，對着蘇玄吹鬍子瞪眼。
“現在時間還早，先和我手談兩局。”剛贏一局，荀夫子的興致徹底被勾起，沒坐一會就已經心癢難耐。
之後二人又下了兩局，一勝一敗。
蘇玄恰到好處的控制了下棋的時間，剛下完棋，便有侍者將餐食端了上來。
三菜一湯，糖醋里脊，魚翅烹熊掌，小炒河鮮，鯽魚菌菇湯。
“老師，我可不客氣了。”話還沒說完，蘇玄就伸出筷子向着魚翅烹熊掌夾去。
啪！
荀夫子拿起筷子一把拍開蘇玄的筷子。
“臭小子，一點也不懂得尊老愛幼，禮儀都學到哪裏去了？”
蘇玄一點也不慣着他。
“老師這般模樣，有半分老態嗎？”
他後發先至，夾起一塊魚翅就往嘴裏送。
李斯坐在一旁，神色羨慕。
也就只有師兄，敢在老師面前如此大膽。
和老師喫飯，他從來都是等老師先喫，他這才品嚐。
喫飯的時候更是嚴守“食不言，寢不語”的準則，從不主動說話。
“愣着幹什麼，你難道對這些菜品不滿意？”沒搶過蘇玄，荀夫子便將怒氣撒到了李斯身上。
“學生不敢。”他恪守規矩，硬是等到荀夫子品嚐之後這才下筷。
不得不說，魚翅烹熊掌，能夠作爲海月小築的名菜，傳承十數年經久不衰，還是有幾分特色的。
但這也僅僅只是對普通人而言，對於蘇玄來講，卻是不太夠看。
其中大部分都是調料的味道，食材本身的鮮味反倒被遮掩住。
如此頂級的食材，卻只有如此成果，簡直暴戾天物。
喫完飯，放下碗筷後，蘇玄就和荀夫子說起了正事。
“老師，昨夜我做了一個夢，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喚。”
荀夫子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忍住揍他的衝動，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似乎在說你丫當什麼謎語人呢，給我說人話！
蘇玄正了正神色，並不覺得尷尬，“我準備效仿先賢，周遊列國。”
荀夫子動作一頓，並沒有正面迴應，反是問道，“最近學問做的如何了？”
“四年時間裏，學生讀書已萬卷有餘。”蘇玄如實回答。
荀夫子撫須頷首，滿意的點了點頭。
蘇玄學問做的如何，他心中早就有數。
數年的時間裏，他撰寫的《戰國策》《天元棋譜》早已是流傳天下，諸子百家更是無一不知。
未曾遠行，他的大名，已經流傳七國。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
“周遊列國，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莫驕傲自大。”
“老夫在你這般年紀，遠沒有你這般成就，你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你，可以出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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