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面不知何處去
掩日瞳孔收縮，他本來還準備聯合驚鯢擒下蘇玄，嚴刑拷問一番。
誰曾想，他竟是轉眼間消失不見。
是道家有人陷害自己？
他腦海中第一時間就閃過這個念頭。
能有如此修爲的，會是誰呢？
赤松子？逍遙子？亦或者是北冥子？
他面色陰翳，眼中流露出危險的光芒。
不管是誰，膽敢陷害自己，那就要付出代價！
“走！”
他聲音低沉，下達命令之後便騰空而起，迅速遠離這是非之地。
但其他羅網殺手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怒氣衝冠的朱亥衝了上來，一拳打爆一個羅網殺手的腦袋，梅三娘，典慶亦同時出手，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除了驚鯢和掩日，其餘的羅網殺手便已死傷殆盡。
魏無忌嘴裏吐着血沫，目光渙散，耳畔傳來無數人的呼喊聲。
隱隱約約間，他聽到了毛公悲愴的聲音，聽到了薛公呼叫醫師的聲音
典慶，梅三娘，朱亥
一道道人影，如同白駒過隙一般，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上去有些苦澀，不知是悲是喜。
他最後看了一眼魏國的天空，飄然而去。
侯公，魏無忌來找你了。
來世，魏無忌依舊願意執繮駕車，虛位以待。
蘇玄坐在馬車車轅上，手捧《論語》，緩緩誦讀。
“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
他緩緩合上論語，有了新的感悟。
在他看來，魏無忌之死，就是捨生取義的典範。
唯一不同的，是別人幫他舍了生，不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在這一刻，蘇玄感受到了武力的重要性。
秦時明月的世界，終究不是原時空的戰國時期，在這裏，哪怕你身份再高，若不掌控武力，也是說死就死。
魏無忌，公子成蟜，武安君白起，不就都是死於刺殺和暗殺嗎？
大秦帝國統一天下後，公子扶蘇同樣受到刺殺，哪怕是始皇嬴政，亦有被荊軻刺殺的驚險時刻。
若非秦王繞柱，若非荊軻的五步絕殺，比蓋聶的百步飛劍少了九十五步，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始皇嬴政，還猶未可知。
真正的聰明人，還是趙高。
不僅自身修爲高超，六劍奴更是從不離身。
這老陰比能夠笑到最後，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蘇玄眸光閃動，心中的計劃稍有改動。
羅網作爲一把利刃，能夠被呂不韋掌控，能夠被趙高掌控，那麼自然也能被他掌控。
權利他要，利刃他也要！
馬車徐徐而行，在地面上碾出一圈圈車軲轆印，蘇玄眉頭微挑，竟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
驚鯢？
她怎麼來了？
是不放心自己嗎？
在這一刻，蘇玄腦海中突然不可遏制的跳出一個念頭。
那就是策反驚鯢，讓驚鯢跳出羅網，做自己的貼身保鏢。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選擇，一旦成功，他將得到極大的助力，同時人身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他並沒有因爲魏無忌感化驚鯢失敗就侷限自己，而是在思考着這種可能性。
他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
眼下他雖然名揚七國，但卻並沒有掌控任何權力，勢力，在羅網的面前，不過是隨手可滅的螻蟻。
信陵君魏無忌都被他們刺殺而死，遑論自己？
想要說服驚鯢，並沒有那麼容易。
當然，不容易並非是做不到，他有把握說服驚鯢，但是卻沒有必要。
因爲弊大於利。
羅網可不僅僅只有驚鯢一個天字一等殺手，她反抗羅網，留在自己的身邊，反倒會給彼此帶來更大的危險。
呂不韋啊呂不韋，你個老比登，遲早爆了你的金幣！
蘇玄暗罵一聲，拿出一罈美酒，咕隆隆直灌，做出一副心灰意冷，情場失意的模樣。
明明面無表情，但從他的動作中，卻能感受到他的傷心欲絕。
驚鯢站在樹梢上，緊咬脣瓣，竟是莫名的心痛。
難以言喻的愧疚與自責涌上心頭，她右手伸向半空，身子前傾，似乎是想要握住蘇玄的手，告訴他，自己就在這裏。
但她知道，她不能。
她遏制住了心頭的慾望。
不過一會的功夫，蘇玄便已連飲數罈美酒，醉意熏熏，他站在馬車上，髮絲凌亂，嘴角苦澀，似哭似笑。
“今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哈哈哈
哈哈哈
一聲聲大笑，響徹心扉，似是自嘲，似是諷刺。
明明是笑，驚鯢卻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兩句話猶若魔音灌耳，不斷在驚鯢腦海中迴響。
咚咚咚！
在這一刻，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的顫動，猶若刀絞一般難受。
她眼簾低垂，手臂擡起又放下，肩膀不停的抖動着，嘴脣抿的緊緊的，沉默了許久。點點晶瑩淚花，於無聲處滑落。
她死死的壓抑着內心涌動的情感，不敢再去看蘇玄，因爲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會迫不及待的撲進他的懷中。
馬蹄聲陣陣，馬車漸行漸遠。
驚鯢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遙遙望向馬車，櫻脣上泛起一抹血色。
她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閃過兩人相處時的無數畫面。
最後化作一道輕聲低語。
忘了我吧
她眸光黯淡，嘴脣顫抖的厲害。
這一刻，她的世界，好似失去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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