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路
不用言語、不用肢體動作、甚至不需眼神的交流，衆人一擁而上，渾然不顧黑暗的空間。
“別亂！大家別亂！”
郭乾用力大吼，但無濟於事，對於已生貪婪之心的衆人他的言語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哎！算了。”韓啓走了上來，輕輕拍打着郭乾的肩膀，試圖讓郭乾微微顫抖的身軀冷靜下來。
“他們有些太冷血了。”蕭楚河也隨之緩步上前，望着奪過他手中火把去掏金器的那些人眼神格外冰冷。
謝澈莫不做言，適才王猛在他眼前活生生的死去的一幕在此刻安全且寂靜時刻縈繞在腦海。悲哀、糾結、悔恨、不安、恐懼、焦急等等情緒環繞在心頭久久不散。
王猛，與謝澈交集不多，關係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平平淡淡。只是一條人命就此消亡，而自己卻只能在他面前呆呆的看着，無能爲力，與自己在藍星時一模一樣。本以爲在這裏有着超越自然的偉力，自己便能無所不能可當時依然是束手無策、無能爲力。
“哎！”重重的嘆息，隨後搖搖頭想要將那幕畫面甩出腦海。可越是如此記憶便越是清晰，彷彿它有了想法，起了反骨，要與自己唱反調。
臟器，血水，經絡，白骨……人體的一切能叫的出名字的器官、部位皆是被那羣幼小蜘蛛剝開一一展現在謝澈眼前。如若不是當時有另一羣蜘蛛撲了上來，或許謝澈真的會被嚇傻在那吧。
“真是狼狽啊。”
謝澈低頭深吸口氣，試圖調整心態投入進新事物中去，但效果不佳。
蕭楚河拉過謝澈，將自己的手臂環過謝澈的後背然後搭在另一邊的肩上。
“跟着他們走是不是很有趣啊？”
“什麼？”謝澈猛的擡頭。
“就是跟着他們冒險、撿寶啊？不是你說的要跟來嘛，怎麼，就只是死去了一個人，你就退縮了？”
“我……”
謝澈正欲辯解，但轉念一想，自己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有些恐懼與不適。在藍星上有則報道說看見同類的屍體會害怕，因爲它會傳遞危險信息同時也會聯想到自己身上，進而爆發出更強的對死亡的畏懼。
而自己表現的異常強烈。也不怪蕭楚河這般動作。同時韓啓也是走了過來與蕭楚河一樣對謝澈表示關懷。
但也讓謝澈心頭一暖，蕭楚河能這般在意自己是常事，畢竟他們認識已久且在場中人中，他倆同爲青天靈院學員，關係自然不錯；但韓啓這樣屬實讓謝澈額外驚喜與感激。
見兩人如此關係，謝澈瞬間感覺便好了很多，心頭也是輕鬆不少，“我沒事，只是第……剛纔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等待死亡的降臨有些難受罷了。”
“差點露餡啊！”
謝澈剛想說出第一見人在自己眼前死亡，但腦海中卻是涌現出泰定城城破之日的景象。屍山血海，血流成河，可比這場面慘烈萬倍！
但那是那個“謝澈”的記憶，不是這個“謝澈”的記憶。自己雖有兩段記憶，但卻互不相融通。猶如東方帝國史和西方史，明明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座星球上的事卻很難聯繫在一起。現在這兩段記憶也是如此。
“害！沒事，見多了就好了。”蕭楚河重重拍了拍謝澈。
“沒想到啊，你竟然如此！怕不是那家的大少爺不經世事吧？”對比暖心的蕭楚河，韓啓倒是帶着有些調侃的意味在裏面，但調侃完後依然還是安慰道：“這種場面見多便習慣了，當然，吾輩修士更必須習慣，以後殺人可是常事，就算你不去殺人，也會有人來逼着你去殺！”
說着，繼而轉頭離去，但依然用謝澈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修行界從來就不是一個安分的地方，也從不適合安分的人。你要慢慢習慣這些生離死別，這種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從不曾斷絕過。每一個與你談笑生歡的人下一刻都有可能死去，弱者就是這樣的，我也一樣。”
謝澈默默看着韓啓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頭有些發酸，但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也不必再說些什麼。便與蕭楚河一道，加入那爭搶的人羣。
……
“啾啾！”
剛剛分瓜完金器的衆人正陶醉於自己的富饒美夢之中，絲毫沒有在意到那微弱的、細小的叫聲。
天花板那破爛的洞中，無數雙幽綠的眸子冷冷的注視着謝澈等人的一舉一動。
來得很晚的謝澈與蕭楚河兩人一共搶到了一件金器，還是一串手鍊，一串雕花手鍊。
不知何等材料的穿繩，金質的花蕊和玉質的花瓣穩穩的嵌合在一起，似乎是因爲製作時間太長了，連顏色都有些相近了，彷佛渾然天成，天生一體。
謝澈將手鍊一段捻起，墜於兩人之間細細端詳，良久，問道：“這……我們倆怎麼分？”
蕭楚河倒是無所謂的表示，“隨意！”
後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賤兮兮的湊近，“你的那個姐姐還在吧？”
謝澈也被他這放大的豬臉嚇的愣神，一時竟沒有反應到他說的是誰。
“那個穿着紅衣的……”蕭楚河一臉的玩味表情，“風姿綽約，明眸皓齒，傾國傾城，閉月羞花……”
謝澈猛的驚醒，這說的可不就是彩瀟姐嗎？
見謝澈終於意識到了，蕭楚河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烈，“那等美人可不能怠慢了，不然一個不小心便會被人撬走的。”
“不是！你別亂說！我和瀟姐可沒什麼！”經蕭楚河這樣一弄，謝澈倒是明瞭他這番話所爲爲何。
蕭楚河可沒管謝澈的否認，自顧自的說道：“那等美人真的少見，在一張臉上同時出現高傲、冷漠與嫵媚，堪稱極品。你不知那時我們看見她在給你鼓舞時的那個心，有股無法言說的難受鬱積在心口。”
說到最後，不僅伸手捂住心口，還裝模作樣地做出難受的表情。
“不是，我記得當時瀟姐可沒在那麼多人中大叫我的名字啊？你怎麼就知曉她在給我吶喊助威了？”謝澈抓住了盲點。
蕭楚河無語，“你該不會是忘了在結束時你那姐姐下場來找你的事了？再者，雖說那時只是一介靈輪境的小小修士，但對於這種簡單的視線捕捉還是能做到的吧！”
謝澈瞭然，猶豫了一下，這似乎也就適合送給女性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於是將他們倆爭得的唯一金器收入囊中，“等會若有得寶，便讓你佔大頭了。”
“還計較這些？我們倆誰跟誰啊！”蕭楚河不屑道。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那是親兄弟之間的事，關我們什麼事？”
“……”
謝澈滿頭黑線，“你這……有些無賴了。”
“怎麼？讓你佔便宜還嫌棄？看不起我不是！”
兩人渾然不顧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但耷拉在彼此肩頭的臂膀卻未曾放下。
“這哥倆感情真好。”
“是啊，可不正好與他們的年紀相符嗎？”
“是啊！青春的年紀，真摯而美好的情感。”
……
看着滿面紅光的衆人，郭乾神色有些複雜，但片刻後依然出聲道：“這個墓室裏的寶物已然被我們瓜分完畢，到此我們也就完成了第一次的分配……”
接着便是洋洋灑灑大幾千字的感言，謝澈表示在他藍星那段記憶裏這玩意見多了。
分配？笑話，他們都是先進來的先分、拿大頭，而他不過是受了他們的恩惠罷了，比謝澈與蕭楚河多了十倍不止的金器，不然他就得要求重新分配了。
“你看看他那張想笑又不敢笑的嘴臉。”當然謝澈也不能評價，畢竟人家是既得利者，沒空搭理他們這些失利者。誰叫他進來時要傷感呢？還拖累着蕭楚河，不然也不至於兩人才爭得一件金器。
“我們接下來將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交於你們自己。”
謝澈正在心裏詆譭着郭乾，這時卻十分在意他的話，“決定自己命運？”
聽着這熟悉又陌生的詞彙，謝澈一時有些不解。
但沒給謝澈太多時間思考，郭乾接着說道：“適才我和韓啓找到了五道石門，其中只有一扇是緊閉的，那正是我們進來的那扇。”
意欲明顯，原來是要分道揚鑣了啊！
“現在你們要選擇是前往那座石門，至於是否一個人，門後是何等的天緣奇遇那不得知了。”
話音剛落，就有幾人拉拉扯扯迅速將自己的夥衆聚攏在一起。“我們去這扇。”
話語簡潔至極，似乎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只一人出聲，便一頭鑽入。
“那你們……”
不知有意無意，郭乾緩緩將頭轉向謝澈這個方向，此時謝澈還有些懵，這幾日他早已習慣了跟着大部隊走。他們中有人持刀劍衝鋒在前，有人立陣防於身後，有人環視四周指揮大局……而他就只需在陣中吶喊助威，然後跟着衆人瓜分即可。
現在要謝澈獨自前行，他倒是犯了難，不適感油然而生，不知所措。
“我和謝澈就一起了。”蕭楚河迎着郭乾那有些擔憂的目光鏗鏘的說道。
“啊？”
你問過我沒有啊？但謝澈還沒來得及發表他的看法就被蕭楚河挾持帶走。
一邊的韓啓正欲呼喊謝澈，但怎料見得蕭楚河和謝澈兩人勾肩搭背自顧自的走開，沒有在意他們任何一人便徑直踏入一扇石門內。
“可就你們二人怎麼……”
韓啓正欲說服他倆跟着他們四人一起，但見狀只能收回自己早已伸出的手臂默默返回。
似乎是看出來了韓啓臉上的擔憂的神色，於是羅沙帶着楊可、楊真走了過來，“放心吧，我們仨跟着他們倆，雖說要分開了，我們都還是挺不捨的，但有緣我們總會在相見的。”
“那……我們便有緣再會了。”韓啓拱手應道，但衆人心裏都明白，大千世界疆域何其遼闊，大陸簡直多如繁星，更何況還有無盡的島嶼，本來就難相見，再加上後面那未知的旅途，此次一別，再難相見。
韓啓目送着他們三人踏入蕭楚河、謝澈二人進入的那條墓道後，便是收回了目光。
這時郭乾笑吟吟的走來，滿臉的輕鬆，“這下可就舒服多了。”
韓啓心情倒是沒他那麼美妙，“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只是單純的想要輕鬆舒服點。”
“輕鬆舒服？這可是要死人的！王猛的例子不還在那兒嗎？怎麼還想這麼幹！”
郭乾依舊微笑着，“我知道啊。”
“知道？那怎麼把隊伍分開了？來到這陌生的地方不應該團結大家纔是正途的嗎？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情緒上頭，言語激動處，韓啓直接拉住郭峯的衣領子，將自己的整個面龐貼了上去，直勾地勾盯着郭乾的雙眼，彷彿要將他盯死。
郭峯依舊是那副笑顏，只是擡起雙掌反握住韓啓的手臂，“剛剛那堆金器你收穫了多少？”
韓啓被他這不着調的問題問的是一頭霧水，但還是回答道：“三件。怎麼了？”
對於韓啓的答案郭乾並不意外，淡淡的說道：“你三件，李瑜和李瑜兩兄弟五件……你知道我多少件嗎？”
說着，突然眉峯一挑，有些戲謔的問道，但不等韓啓回答郭峯便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七十一件。”
“嘶！”
其餘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數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同時也比他們在場所有人所得相加還多。
“嚯！”
“你們怎麼搶得這麼多！”
“……”
衆人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但對比衆人的驚訝，韓啓卻是表現的十分冷漠。那堆積如山的金器，一看就知其數量絕對不在少數，而他們能搶到這等數量也就不足爲怪了。
“只是你爲何要將自己所得告知我們，難道你不怕我們見財起意、殺人奪寶？還是說這短短十天的相處就能讓你如此信任我們？”韓啓面對自己無法揣測的郭峯，更加摸不着頭腦。
此刻郭乾卻發話了，“此次分開行動是郭峯的提議。雖然我們都知道在此等環境下分散是大忌，但他承諾會分發他所得的金器。這個誘惑足夠了吧。”
“哦！”
“原來如此。”
“……”
韓啓此時也是明白了，他們這些人畢竟是臨時組建出來的，各人的目的、想法自然不同，有些人追求刺激、喜歡冒險；有些人是迫於生計而出來淘金；而有些人是犯了事爲了逃避追捕……總之各種各樣的理由，金錢的吸引力對於他們這些還沒踏足至尊境界的人來說是致命的。他也就不怪郭乾爲何會提出分隊的提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