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對方的態度
“使者大人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啊？”
老者抹了抹已經被汗水覆蓋的額頭，聲音不自覺的帶上一股冷顫。
“諸位還不願現身？難不成要我等來請嗎？”朱紫彤美目一冷，厲聲道。
“哈哈哈！不愧是青天靈院的高才，我們自詡已經躲藏的很好了，但仍是逃脫不了你們的法眼。”
沉寂了幾息時間後，幾道乾笑聲從地底傳來。
雖然在大笑，但依舊明顯可以聽出他們很惶恐，想來被人當面拆穿難免會有些心虛。
謝澈看了看落狐靈院的幾位高層，見他們猶猶豫豫的樣子，最終還是他開口道：“去把他們放出來吧。”
得到了謝澈的首肯，幾人這才如釋重負，着急跑去。
從地底暗室裏一共爬出來三人，一女兩男。兩男子相貌平平，衣着也大致相同，都着黑色長袍，身下一灰色長褲，只是一人系赤色腰帶，一人以金玉爲帶，但都是神魄境後期修爲。
至於那唯一的女子則是一身青色長裙搭配白色長褲，發間戴一木簪，其境界已達半步融天境。
“幾位道友見笑了。”女子倒也不似一般人那樣薄臉，細細打量一圈後嫣然一笑，爽朗的拱手道。
“你們還真是不拘小節，我看那地洞裏陰暗潮溼，一般人可忍受不了。”朱紫彤冷冷瞥了一眼，語氣都帶着些許戲謔。
當時說歸說，該有的禮節一點都沒少，謝澈五人齊刷刷的回禮。
“道友說笑了。”金玉帶男子禮貌的笑着。
此時初見的禮節才終於結束。
初步的禮節就算完了，接下來就該問問其他的了。
葉麟擡眸打量着三人，在他們腰際都佩戴着一枚方形玉牌，上面刻着明晃晃的一個“武”字。
“武靈院的高才？”
唯一的女子猛然一怔，她顯然沒有想到對方能有如此細緻並迅速的猜到他們的身份，但她的反應也極快，立馬回道：“道友謬讚了，我等修爲低微，在靈院完全排不上號，實在不配擔此稱呼。”
那女子顯然知曉葉麟懷的什麼打算，於是當場便擺明自己的身份地位。
他們三人修爲均是落後謝澈五人一大階，雖然他們兩隊分屬不同的靈院，而且也可能不是同一屆的學員，但是出門在外還是需要維護自家的面子，此時倒是開始了貶低自己。
“你們不必如此。”葉麟當即擺手道：“我們並無惡意，而且點破三位也僅僅只是有事相邀罷了。”
在葉麟出聲之前，甚至往前追溯到這三人從地底出來之時，落狐初級靈院的一十二人便是心照不宣的同時退去。
他們的動作很輕，也很微小，在場中也只有寥寥兩人發現了他們狗狗祟祟的身影。
於是此時的殿內就剩下了八人。
爲首的女子也是愣了愣，不夠細緻的她此時才發現這殿內就只有他們幾人了，一瞬間倒是又覺輕鬆不少，但是身後傳來的兩道熱息卻是讓她剛剛冷卻下去的身體再度變得火熱。
“道友五人皆是在此，而且不顧臉面將我等揭穿，就只是爲了有事相邀？”兩男一女此刻警惕的很，三張後背已是緊靠在一起，只留出很小的空隙。
他們對於謝澈三人所表現出的友好有些警惕，雖然同爲五大院的學生，但很多時候彼此之間都很對立。
見到他們這樣警惕的反應，謝澈也是無奈的搖搖頭，他自覺自己的行爲會有些欠妥，但沒料到會引起他們這麼大的反應。
但他仍是收拾收拾心情，心平氣緩的道：“正好這座大殿乃是四方殿，我便讓他們四人分別去守着大殿的四角，獨留我一人在此與你們商談事宜，這樣可好？”
謝澈還是挑出了一個方案，他準備與三人就初鶴、落狐兩座靈院的事宜進行一次商量，其中需要對方的鼎力支持，不然他也不會這般的服軟。
三人也明顯的愣住了，因爲謝澈身上的氣息可是實打實的融天境後期巔峯也是世人口中的半步化天境，而他們三人中修爲最高的也不過區區神魄境巔峯，另外兩人甚至只有神魄境初期。
按道理來說謝澈這樣境界的人一隻手就可拿捏百十個他們，但還允許自己與他討價還價，甚至還特地的開闢一個可以讓自己討價的地方，這行爲實在奇葩。
“可……”
“當然不可！”
其中一男子恨不得當場答應，但那青衣女子卻是厲聲喝道。
謝澈有些意外，他感覺自己已經擺出了足夠的尊重，但對方仍是如此抗拒。
在他身後，其他四人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場面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透過層層白綾，謝澈看見了青衣女子光潔額上的細汗，想來她的壓力也不低。一瞬間好奇爬滿了他的心，於是問道：“道友可還有什麼顧慮，一次性講出，我等不是無禮之人。”
可謝澈表現的越和善，另外四人的冷麪就越具壓迫感。世人皆知黑白手套，如今謝澈一行五人的站位又與它何其相似。
如若不是代表自己靈院外出任務，一舉一動皆是在彰顯靈院的臉皮，不然那兩男子怕是要之間跪倒。
終究是巾幗不讓鬚眉，青衣女子凌然道：“你們四人分居四角，我怕乘機佈陣以害我等性命！”
“許然你在胡說些什麼！”金玉帶男子雙目圓睜，一身的驚訝與恐懼完全不在掩藏。
“道友不必如此緊張，這是好事。”謝澈勸住想要衝上去動手的金玉帶男子，道：“是我考慮不周，她擔心的正好。”
而後轉頭看向青衣女子，道：“以道友之見應當如何呢？”
青衣女子眼眸輕輕一轉，而後道：“此間只留你與我二人，其他人全部出去。”
謝澈久久未曾出聲，葉麟見了，當即便開口道：“你的提議的確很好，但我們想要商議之事終究不是私事，也絕非你們二人可以定奪的。”
青衣女子愣了愣，眼眸低垂了好一陣纔開口道：“那你們五人中留下一人與你同在，其他三人離開此間。”
這一次謝澈還是沒有回答，他只是轉過身看着他的同伴們。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一致道：“我們同意這個方案。”
一瞬間屋子裏多出了三張笑顏。
謝澈也理正衣冠，朝着青衣女子正色道：“是我們禮數不周，竟忘記了互道姓名，如今便由我開頭補上吧。我叫謝澈。”
“這幾位分別是我的同學，葉麟，孟東，朱紫彤，朱清薇。”謝澈指着自己身邊的幾人一一介紹道。
青衣女子似是受寵若驚般怔住了，但是她調整的很快，“我是許然，這位是……”
原來那以金玉爲帶的男子名叫何正在，赤色腰帶男子則是王韋爭。
最終謝澈選擇了朱清薇留下，葉麟則與孟東、朱紫彤三人一起離開。不過在他們離去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何正在與王韋爭的目光一直黏在朱紫彤的身上。
待場面徹底清潔，謝澈才招呼他們道：“坐着吧。”他指着自己右手邊的三十多張椅子，大方的讓他們坐下。
起初兩男還準備以自己實力低微不敢與謝澈同坐爲由拒絕，但是在見到身爲女子的許然毫不客氣的率先坐下之後，相視一眼最後也只得無奈的照做。
“你們能在此，就是說明已經剛剛落狐初級靈院的幾位與我所說之事……”
沒等謝澈問完，那兩個男子就忍不住搶答道：“確有此事！”
他們的身軀擺動的弧度雖然微小，但還是十分明顯的顯露了出來——他們很緊張，很害怕。
謝澈雖然面上並未對此表示什麼，但是在暗地裏、在心中，他已是放開了手腳的大笑：“哈哈哈哈！”
這是他又一次看到巨大的實力差距所帶來的尊卑。如果說之前在初鶴靈院裏的場面，烏壓壓跪倒的一片讓他的內心頗爲震撼；那麼此時此刻的同齡人對他的恐懼卻是讓他發自內心的痛快。
與自己所在青天靈院齊名的武靈院所帶出來的高才、他的同輩，卻是在自己面前落了下風失了面子，這樣的快感卻是超出前者數百倍！
只不過唯一讓謝澈覺得可惜的就是唯一的女子未能與兩男一樣，倒是讓這股快意未能達到頂峯。“有些小看她了。”
這位武靈院來此唯一的女學員，她也正如謝澈所看到的一樣，對自己的兩位同伴發出了濃烈的鄙夷與輕視，甚至謝澈還隱隱從她的眼光中讀出了一點點想要殺人滅口的怒意。
但她畢竟是懂禮守節之人，僅僅只是瞪了自己的同伴一眼，而後將身子坐正，大大方方的面對着謝澈，道：“我們武靈院行事可沒有必須要貴院知曉的規定。”
她的雙目圓瞪，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閃閃發亮，看不到一絲懼意，就像是有人將恐懼從她的身子骨裏抽離，留下了一具不知畏懼的瘋子。
“道友說笑了，我們可是同輩啊！”謝澈對於她的反應可是又驚又喜，雖然事情的走向與他的預想有些偏差，但卻是讓他對於千花百樣的人有了更深的瞭解，自是不疲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從落狐靈院院長手中拾來的兩顆圓珠，在手心慢慢的盤上，不急不緩地道：“我誠意滿滿，但是你們似乎對我很有戒備，不是說好的有事商議嗎，這又是何故？”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切切實實的鑽入了三人的腦中，一時間令他們的雙耳都嗡嗡作響。
“直娘賊！你就是膽小，他已友好之至，我們又怎能處處提防之？這斷不是君子所爲！”何正在見女子沉默不語，憤慨至極，終於是拍案而起，大聲怒斥。
“道友我就直說了，這一次我們從靈院接到的任務就是來到這鳥不拉屎的離昧大陸看看，就是爲了看看這所拋棄了我們擁有盛名的五大院轉而投奔了另一所遠遜於我們的南明靈院的傢伙究竟是什麼貨色！”
他絲毫沒做掩飾，聲音震的桌椅都在晃動。
“還是兄臺比較直爽，心直口快呀，痛快！”謝澈拍手叫好，對於這樣直接將自己想要了解的東西一次性吐露完整的人，他是最爲喜愛了，自是不會隱藏的情緒。如果不是因爲身份限制，不然謝澈此時就直接上去與他擁抱了。
“道友謬讚了。”那一聲怒吼像是抽乾了他的力氣，一瞬間何正在就變得萎靡許多，就連說話都帶着些疲倦，“我只是將自己所瞭解的東西道出而已，並沒有太大幫助。”
他委婉的拒道，只是他沒看見，在他身側的許然一雙鳳目中的火焰宛若實質，即將要噴出將他點燃。
“我就知道我們會很合拍嘛！”謝澈可不管那女子如何，他只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得到謝澈的讚許，何正在臉色都紅潤了許多，只是依舊偶爾側目看着坐在謝澈身旁的朱清薇，眉頭微側不知在想着什麼。
“你們肆意透露靈院的情報，這是背叛！”名爲何然的女子情緒異常高昂。
但這一刻她的聲音卻變得渺小無比，細若遊蚊，無人在意。
“這麼說來你們的任務本質是不參與？”一直沒有出聲的朱清薇突然開口。
“你也可以這樣理解。”何正在點頭道。
但是對於他的回答許然的表現卻是嗤之以鼻。
謝澈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不自覺的被她吸引，心中疑惑四起。
後者的表現真的讓人感到一陣疑惑，明明之前還在氣憤，但轉頭卻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怎麼看都不對勁啊！
轉頭看着身邊的朱清薇，她已與對面的兩個男子熱聊起來，但據謝澈判斷沒有一點有價值的地方。他當時選擇在自己身邊留下朱清薇就只考慮到了彰顯友好，卻忘了可能有勾心鬥角之場面。
“你想套她話？”耳邊傳來孟東的聲音。
“怎麼藏不住了？”對於突然出聲的孟東，謝澈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
“你……都看見了？”
“你的靈蟲上可是沾滿了你的氣息。”
“好吧，我忘記了我靈蟲師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孟東的語氣有些遺憾。
“別貧了，我就是想要套話，你有什麼辦法。”謝澈匆忙打斷，道。
“當然有了。”孟東驅使的靈蟲傳音道：“我在這隻靈蟲身上留下了無香迷魂引，無色無味，可迷人神智。”
聞言心中大喜，道：“真是個十足的好消息啊！”
“不過我事先提醒你一句，由於之前我的靈蟲損失太多，現如今就只有這一隻不怕無香迷魂引，所以在場五人中只有你一人能免疫，其餘人......”
“清薇也會受影響？”
“對。”
“.......”沉默了幾許，最終也還是同意了，“這樣的機會可以不可求，清薇那裏......事後由我去道歉吧。”
眼瞧着四翼飛蟲盤旋着飛上天，在空中來回穿梭，漸漸的，場面開始冷寂。無論是交談甚歡的朱清薇、何正在、王韋爭，還是始終寡言少語的徐然，他們都攝入了無香迷魂引，意識渙散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孟東養的那隻四翼飛蟲，則是安安穩穩的落在了謝澈肩頭，力保他不受影響。
“這是你們執法堂常用的手段？”看着逐漸失去意識的幾人，謝澈才道。
“別造謠，我們執法堂還是正規部門啊。”
“這手段你和我說正規？”
“這是我常備在身的，不是執法堂的標配；再說就是我們取名叫執法堂，但我們的對象依舊是靈院的學生，還用不上這樣東西。”
“啊......”謝澈草草收尾。這只是閒暇之餘的無聊一問罷了，事實與否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擡眼看去，身前已有四隻身軀僵硬，眼眸渙散的傢伙，謝澈明白時候已經到了。
於是將朱清薇攬到自己身邊的椅子坐下，又封住何正在，王韋爭的口耳，才于徐然面前問道：“你們出發前可有長老叮囑？”
神志不清的徐然朱脣微啓，但音節卻模糊不清，像是初學的幼兒嬰童，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壞了，用量大了。”趴在謝澈肩上的飛蟲懊悔的開口，但爲時已晚。
“你別說話。”謝澈想要拍拍肩頭的飛蟲，但轉頭之後卻是忍住了，而後伏低身子，努力將耳靠近徐然。
“有的......長老，只與我......說......”
這一次終於是聽清了，雖斷斷續續，但仍舊令謝澈欣喜萬分，又問道：“長老與你說了什麼？”
“長老...說...你們去......大陸探探......是否有人願...截斷生源...如...有...放任.......”
“他可有說因爲什麼？”
“有...”
“離昧......學員資質......不...最好...放棄招生。”
“……”
後來經過不斷的詢問，謝澈逐漸瞭解真相。
原來武靈院和他們青天靈院一樣得到了消息，收到了來自離昧大陸上的求救，但武靈院卻進行了一次調查。他們發現自離昧大陸上所招收的學員中，竟沒有一人能夠順利畢業，所有人都還是三天之境，而且大多數連通天境的門檻都還沒摸到。
“還要繼續嗎？”還趴在謝澈肩頭的靈蟲道。
“不了。”謝澈搖頭。他已經得到想要的消息了，是時候收手了。
聞言孟東控制的靈蟲也是微微的點頭，他也認同謝澈的做法。
“無香迷魂引最高明的一點是它只會讓被害者感到一陣失神，並無暈眩、堵塞、窒息之感，所以你只需在此地等待它散盡即可。”
“需要多久？”
“按照之前的劑量來看應該是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嗎？這麼說來還有十息左右他們就該清醒了。
“哎！我還得將他們復位。”哀嚎一聲，他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所幸修士的記憶還是很不錯的，只肖五息時間後，一切都已恢復原樣。
“怎麼大家都變得怎能安靜了？”朱清薇眨巴眨巴眼，有些怯怯的開口。
“可能是因爲沒有問到關鍵吧。”謝澈這樣迴應她。
他時刻關注着另外幾人的表現，沒有一人發現異常。這讓他頓時鬆了口氣。
“之前一直都是我在問你們，諸位如果有疑問也可盡情道出，我們可不是敵人。”
謝澈朝着三人拱手，他們也都回禮道：“那是自然。”
而後謝澈靜靜的等待他們的下文，卻沒曾想他們一言不發，直到金黃的夕陽照入大殿，幾人才發覺時間已經悄悄溜走。
三人中唯一的女子許然咬了咬牙，道：“你們是否是來招納這幾所初級靈院的？”
朱清薇一愣，隨即將目光轉向到了謝澈身上，他們出發前可是見過青天靈院的實權派，也唯有謝澈清晰的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
謝澈道：“長老在我們小隊臨行前曾言：按汝之願。而我個人經過這幾天的瞭解……比較傾向於放棄這座大陸上的生源。”
他說話間一直盯着許然，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果不其然，她暴露了。
雖然她有意隱瞞，但終究還是年紀太小，藏不住事，就算嘴上不說也會在臉上、軀體上表現出來。
“真的嗎？”她目光含笑，卻在看着謝澈的瞬間將笑容收了回去。
這一次謝澈沒有立馬回答，已經挪到他身側的朱清薇感受到謝澈的在她手背的敲打，瞬間明瞭並迅速搭話：“難道你們還不相信我們嗎？”
“怎麼會呢！”
王韋爭反應也是極快，感受到朱清薇表達出的不滿情緒，第一時間就站了出來。而何正在慢了半分，就只能顯露出關切的眼神了。
“如果是真心實意的道歉，那爲何她卻沒有作爲？”朱清薇俏臉一冷，旋即指向還站在邊緣的許然，怒斥道：“我感覺你們就是故意的。”
“不，不是……”何正在想要伸手拉朱清薇的手臂，卻被謝澈一巴掌拍了下來，恐懼的目送二人離開。
“這是……搞砸了？”
良久才從王韋爭的口中蹦出幾個字來，但是沒有一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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