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矛盾重重的匈奴父子
“敢問將軍，我們要見的貴人，是否就是發明這驅馬神器之人？”
冒頓的聲音很唐突，很清晰。
他就被關押在旁邊的囚車裏，他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預料到他會開口。
冒頓的身份很不凡，是匈奴的首位太子，可現在匈奴都滅了，他這個所謂太子又有什麼用處？
“冒頓，你在幹什麼！”
“如果惹怒這些秦國人怎麼辦？”
頭曼最先反應過來，和剛纔面對項羽時的卑躬屈膝不一樣，面對冒頓，立刻用匈奴語嚴厲呵斥。
他害怕到牙齒都在顫抖，恨不得將冒頓撕碎！
這可是項羽啊！將他們匈奴人打得屁滾尿流的絕世猛人！
然而冒頓卻對沒有絲毫的理會，雖然氈帽骯髒，獸皮袍也滿是鮮血，可他的雙眼卻依舊瓊瓊有神，一直盯着項羽。
不過一條爲了生存而卑躬屈膝的哈巴狗，哪怕這是他的父親，也不值得他辯解。
“你倒是一個人物。”
項羽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微微勒緊繮繩，騎着馬過去：“猜的沒錯，這擊潰你們的馬術三件套就是他的傑作。”
“甚至預料到你們匈奴會再聚攏南下，給予我們大量馬匹，讓我們秦軍趁着這個寒冬出動，一舉擊潰的人，也是他！”
“他叫做崔遠，是來自兩千年後的神仙！”
這件事現在大半個大秦都知道，沒有必要跟這些階下囚隱瞞。
果然！
冒頓不出所料，當項羽說到那個神祕人的姓名，他臉上更加震撼！
怎麼可能會有人從兩千年後過來？
就算是按照長生天的神話，都沒有如此荒誕的流傳。
“很不敢置信是吧？”
項羽自信笑道：“曾經的我也和你們一樣，認爲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關係，等過幾天你親眼見到他，就什麼疑惑都沒有了。”
周圍的侍衛紛紛露出崇拜，他們開始也不相信，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速，他們已經對此深信不疑。
以崔神仙的能耐，區區來自未來又算得上什麼呢？
冒頓看呆了，他自幼就早熟，熟讀兵書和華夏典籍。
在同齡孩童還在嬉戲玩鬧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文能通曉華夏語，武能騎馬射箭的全才。
也許在未來，他可能會跟他的父親頭曼一樣被權力腐朽。
可至少在現在，他還處於人生的壯年，能夠一眼看穿他人的想法。
這裏的人，他居然感覺一個說謊的人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
“保持安靜，出發！”
項羽不理會冒頓的反應，下令讓車隊再度出發。
他會解釋，只是覺得冒頓不是常人，不過再不是常人，現在也是階下囚了。
‘逆子，居然給老子擺臉色！”
‘等到了貴人面前，看着爲父怎麼報復你！’
頭曼看着還在愣神的冒頓，眼中冒出明顯的兇光，顯然是打定主意見到貴人後好好呵斥一番。
雖然冒頓是他的太子，但經過那麼多年，他對於冒頓的母親早就沒有興趣了。
如果不是大秦突然進攻匈奴，他現在已經將冒頓給廢了，改立另一個他最寵愛妾的兒子。
冒頓還是沒有理會，那麼頭曼的恨意已經漫出天際，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見見，這個所謂的崔遠！
……
六村堡建立起來了新的大門，簡潔大氣，最上面的“六村堡”牌匾十分清晰。
門前還有數個被花團錦簇的水池，被風力帶動着的小水車緩緩轉動，飛鳥停靠。
孩童在這裏嬉鬧，玩耍，彼此在陽光下播撒着歡聲笑語。
一旁還有渡過了寒冬的農人坐在樹蔭下閒聊，剛剛把神仙作物紅薯種下去的他們，已經在期盼着來年的收成。
春風微微吹拂而過，讓羣芳紛紛低頭。
站在其中哪怕什麼也不做，也能讓人感受到一陣心情愉快，發自靈魂的輕鬆。
“我們到了！”
距離大門兩三裏地，項羽的聲音激動，喚醒囚車隊伍裏面衆人。
“這……這是長生天的所在的神國嗎？”
一路憋屈怨恨的頭曼從囚車裏爬起，看着遠處的美好景象，徹底瞠目結舌！
冒頓也是，理了理氈帽，不由得瞪大雙眼。
“長生天”是草原民族的最高天神，即騰格里。因爲草原人以“蒼天”爲永恆神，所以叫做“長生天”。
之前他的父親頭曼爲了使得自己的統治合法化，頭曼曾經多次宣稱自己是地上的首領，擁有長生天所賜予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說服匈奴諸多的部落時，頭曼曾經編造過很多對長生天神國的描寫，極驚誇張之色，冒頓都聽在耳中。
然而就是這樣，他的描述也比不上這裏的一半。
沒有面黃肌瘦的飢餓，沒有流離失所的彷徨，沒有彼此搶奪鬥爭的敵對部落，只有流淌着的歡聲笑語和無盡的糧食花草。
這哪裏是人住得的地方，簡直就是神國啊！
“項羽，你來了啊！”
六村堡內，響起一道中氣十足的少年嗓音。
他似乎已經得到了消息，早就在這裏做好準備。
少年從大門處緩緩走來，露出了自己的真實面孔，讓在場的諸多匈奴俘虜再度震驚。
全身穿着藍色的錦袍，手中拿着把白色竹片摺扇，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靴子，靴後還有塊雞蛋大小的佩玉。
樣貌更是眉清目秀，有着濃密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一看就是氣度不凡、風度翩翩的人。
甚至如果仔細查看，還能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壓迫和高高在上，就像面前的少年已然是人間的仙神。
絕非凡人！
“罪民冒頓，拜見崔神仙！”
沒有任何的遲疑，冒頓率先就跪了下來，朝着少年行大禮。
崔遠一愣，出來時臉上帶着的笑容變成了訝然：“冒頓？你見過我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雖然在大漢擊潰過一次冒頓，但和大秦的冒頓還是第一次見面吧？
“沒有，但我從未見過如此氣度不凡之人，想必大秦除了陛下，就只有崔遠有這般氣質了。”
“而陛下顯然沒有這般年輕，故而猜測出你就是崔遠。”
崔遠笑了，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居然如此好被猜出。
“不錯不錯，比起未來後那個被酒色腐化，被野心矇蔽雙眼的你，現在的你更有草原雄主的氣魄！”
未來後？
冒頓聞言感到疑惑，草原雄主他沒什麼意見，畢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
可自己未來後會被酒色腐化？難道兩千年後的記載如此詳細嗎？
“逆子，你在未來果然丟人現眼！”
“催神仙，想必這個逆子還未來一定是害人無數吧？害了整個匈奴！”
頭曼反應慢了一點，正在惱火，可聽見這番話後，立刻大喜過望！
雙手握着囚車鐵牢，大聲笑道：“爲父當初立你爲匈奴太子就是一個錯誤，是整個匈奴最大的錯誤！”
冒頓臉色立刻便很難看，崔遠在旁邊看戲，十分感興趣。
本以爲冒頓和頭曼雖然在未來會刀劍相向，可是現在還沒有發生，兩人應該還是念些父子情。
沒想到自己這邊還沒有按照狗系統說的開始劇透，父子兩人就已經針鋒相對了。
看到這一幕，一個好玩的想法立刻浮現在他的心頭。
如果他故意不說實話，而是故意編造一個冒頓是匈奴人敗類的謊言。
就是在他的帶領下，匈奴人才會一步一步走向衰落，並且最終滅亡，那麼結果又會怎麼樣？
雖然他不想撒謊，但這種感覺很有樂子！
崔遠的笑容慢慢開始變態，身後晚上幾步纔來的嬴政，呂雉和扶蘇，除了還未知道世道險惡的呂雉，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崔遠既然露出這樣的笑容，那麼肯定就沒安好心。
“你又在打什麼餿主意？”嬴政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沒有！”
崔遠連連搖頭：“我純真如同一張白紙，怎麼會有什麼餿主意？”
嬴政用白眼表示了自己的無比信任。
“臣拜見陛下！”
“恭迎陛下！”
項羽，鍾離昧和諸多侍衛連忙行禮，態度恭謹比之剛纔見到崔遠時，還要加一分。
“陛下有什麼吩咐？”
“不用那麼麻煩，朕來這裏就是想要看看而已。”
嬴政輕笑，儼然一副看戲的模樣。
冒頓，頭曼等匈奴俘虜立刻轉而看向崔遠。
本來他們還以爲是陛下和崔遠一同想要看自己等人，現在看來，是隻有崔遠自己想看了而已。
迎着衆人的目光，崔遠悠悠嘆了一口氣，走到了關押着冒頓的囚車前：“冒頓，剛纔你父親說你的未來一定會害人無數，讓匈奴走向衰敗。”
“對此，你是什麼看法？”
語氣幽幽，讓冒頓心中一沉。
難道……他心中冒出一個極度可怕的想法。
自己的未來，真的給整個匈奴帶來了無法避免的災難！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再度堅定，按住頭頂的氈帽，果斷搖頭：“崔神仙直說便是了，我冒頓一生嚴紀律己，奮發圖強，把壯大匈奴作爲畢生的追求！”
“我不相信自己會成爲匈奴人的災難！我父親他絕對是錯的！”
……
春分緩緩吹過，揚起片片花瓣，在六村堡的門前打着轉。
一絲從寒冬殘留下來的寒氣微微襲來，崔遠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含義莫名的笑意。
來到大秦那麼長時間，天天和政哥打交道，他的心態早就發生了變幻。
再也不是那個只會說真話的愣頭青，現在就算讓他說謊，他也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冒頓，你可知道你在未來是怎麼上位，成爲匈奴可汗的嗎？”
冒頓沒有說話，安靜聽着。
只是他的雙拳開始慢慢握緊，雖然未來之事尚未發生，只是父親想要更換太子的心思，他卻早已知曉。
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尚未絕對充滿腥風血雨。
崔遠道：“冒頓，你作爲匈奴太子，本應該繼承匈奴人的王位。”
“可是你的父親頭曼所愛的閼氏（小妾）卻生了個小兒子，頭曼於是就想殺冒頓而立小兒子爲太子，爲此派你到大月氏去當人質。”
“你剛到月氏，頭曼馬上急攻大月氏，大月氏惱火，想要殺了你泄憤，可你卻成功偷了大月氏的良馬，騎着它逃回匈奴。”
“頭曼不肯承認他想要殺死，於是只能嘉善你勇猛，並讓你統領一萬騎兵！”
果然是這樣！
冒頓臉上因爲憤怒而漲紅，惡狠狠地盯着頭曼。
這件事就發生在不久前，雖然他有猜測，但還是有一絲僥倖，覺得這就是一個巧合，沒想到居然真的是父親想要殺死自己！
頭曼不知所措，周圍的諸多匈奴王族也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哪怕他們也是頭曼的親戚，也被頭曼卑劣的人品所噁心。
崔遠看到這一幕很滿意，說假話最高的境界，就是假話之中帶着真話。
尤其是這種已經發生的真話，更是讓自己增加說服力。
雖然冒頓和頭曼看似很尊敬自己，可人心隔着肚皮，誰又敢相信他們真得信任自己？
如果自己的說的謊話沒人信，那不是很尷尬？
冒頓和頭曼父子兩人彼此怒視，卻在不知不覺都徹底信任了崔遠。
崔遠接着道：“爲了能夠自保，冒頓你就藉着訓練部下騎馬射箭的本領，製造了一種響箭。”
“下令說:“凡是我的響箭所射的目標，如果誰不跟着我全力去射擊它，就斬首！“”
“爲了徹底穩固這個觀念，你首先下令射獵鳥獸，但凡有人不射響箭所射的目標，你就把他們殺了。
“不久，你又用響箭射擊自己的愛馬，左右之人有不敢射擊的，你立即又殺了他們。”
“過了些日子，你第三次用響箭射擊自己的心愛的妻子，左右之人有感到恐懼的，不敢射擊，你於是又把他們殺了！”
說到這裏，在場衆人的心中都不禁掀起了一陣驚天波濤，似乎是山呼海嘯一樣！
狠！
真的好狠！
如果說頭曼是狠辣無比，那麼冒頓就是徹底的滅絕人心，爲了訓練手下，居然讓他們射死自己所愛的妻子！
“又過了些日子，你又出去打獵，用響箭射擊父親頭曼單于的馬，左右之人都跟着射。於是你知道自己左右的人都是可以用的人。
“然後，你跟隨父親頭曼單于去打獵，用響箭射擊頭曼單于的頭……”
冒頓忍不住：“我成功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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