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香料的線索
當嬴政的車隊來到的時候，受害者溫不羣已經不成人樣了。
臉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流着血絲，一口老黃牙也沒了大半，身上的華麗衣裳更是變成了粗麻布條，微微一掀就能看見其後滿是淤黑的身體，跟剛出場時候威風樣子完全不能相比。
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脈搏還沒有停止，表示着他還有氣，恐怕嬴政都會以爲這貨已經沒救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崔遠還有理智，中途停了手，溫不羣也確實可以入土了。
畢竟以崔遠現在的實力，想要打死一個人只需一拳就足夠了。
至於溫氏的家丁們，則是早就被差役們帶走了。
聽說他們被押送走的時候，還是哭泣喊着讓差役快點帶自己走，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呆。
“崔遠，你爲何要如此暴怒，還要跟他計較這些？”
“雖然墨家的人受傷了，但是也沒有性命之憂，而你卻把這溫不羣差點打死了。”
“溫不羣死了還是事小，可週遭估計有不少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幕，到時候恐怕坊間會有秦王性格兇殘，暴虐殺人的傳聞。”
“你對這些一點都不在乎？”
嬴政皺眉，完全無法理解崔遠爲何如此暴怒。
如果是想要報仇，以他現在的身份，完全可以通過其它手段讓溫不羣生不如死，爲何要親自動手？
嘭！
“沒有爲什麼，就單純看他不順眼而已！”
崔遠還在氣頭上，又踢了一腳溫不羣腰子，疼的後者差點從昏厥中醒來。
看……看他不順眼？
嬴政徹底無語了。
不過仔細想想，這的確像是崔遠會給出的理由。
隨心所欲，隨遇而行。
“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墨家鉅子墨非一直在周圍，不敢離開，畢竟崔遠是在幫助他們出頭。
看到嬴政到來後，立刻帶着墨雪和諸多墨家弟子前來拜見。
“起身吧。”
嬴政點頭：“鉅子，真是好久不見了！”
“這些日子以來讓你從六村堡來到這個窮鄉僻壤，管着這個琉璃工坊，還有之前在六村堡的混泥土工坊也是你在主持，真是辛苦你了。”
雖然拍賣會和營銷手段都是崔遠的主意，甚至琉璃的煉製方法，也是崔遠考究出來的。
可是如果沒有墨非的強大執行力和墨家工匠們的辛苦工作，那麼這個計劃也沒法順利實施。
更別說之前在六村堡，墨非還主持了混泥土工坊的開戰。
黃河大壩雖然還沒有施工，還在設計階段。
可是當初的黃河決堤，卻是利用混泥土修築堵上的。
之前嬴政還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他越來越發覺對於大秦來說，熟練的工匠實在是太缺太缺了。
墨非眉頭一喜，連忙謙虛：“陛下才是更加辛苦！”
“臣不過是管着一個小小的琉璃工坊，完全不不足掛齒，而陛下卻是在總管着天下萬民，日夜操勞。”
“能夠有幸被陛下在百忙之中記住，纔是臣最大的榮幸。”
其它墨家也有模學樣，跟着墨非一同行禮，連連道謝。
嬴政看到這一幕，立刻心如明鏡。
這個墨非看來是謙虛，實則是想要藉機邀功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當初他讓墨雪跟在崔遠的身邊當侍女，也是有着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想法。
可是在崔遠和嬴陰蔓成親之後，翠雲對墨雪也沒有其它意思後，這個想法顯然是泡湯了。
所以墨非想要爵位也無可厚非，不但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墨家。
“自從商鞅變法開始，大秦就以軍功爲標準封賞功臣，雖然有例外，但那也是以耕種爲標準封爵。”
“殺敵多者，耕種多者可以封爵。”
聽到這裏，墨非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許失望，不過嬴政的話語並沒有停下。
“但是時代終歸是變化的，商君雖然不凡，但他的變法也已經過去多年，逐漸落後於時代。”
“況且數年前開始的科舉取士，雖然沒有直接授與爵位，但也是授予了官身，也是破了大秦軍功進爵的先河。”
“而如今你和墨家對於大秦，更是奉獻頗多，幫助了大秦渡過了好幾次難關。。”
“墨非，朕今日就封你爲右更，封地重泉縣。”
嬴政的話音剛剛落下，墨非就呆住，過了好幾秒，他直接哆嗦着整個人跪了下來，嗷嗷大哭！
“多謝！多謝陛下恩賜！”
“嗚嗚~”
其餘墨家子弟也是，紛紛眼角帶淚，和墨非一樣感到無比的激動！
右更，可是軍功進爵之中的第十四級爵位！
如果在大軍之中，起碼也是一個統領，手握重兵，地位崇高！
雖然，陛下不太可能讓墨非真的領兵。
可身份待遇卻是不可能改變的，更別說還有重泉縣整整一個縣城當做是封地了，大大超乎常理！
更重要的是，墨非這個爵位是可以傳承給子孫後代的！
對於墨非而言，乃至對於墨家來說，這就是始皇帝特地劃分給他們的恩賜！
“哦？”
“沒想到陛下如此大方，那麼孤也不甘落後！”
崔遠已經平復了一些心情，聽到政哥在賞賜墨家，自己也跟了上來，當場也賞賜給了墨家萬畝良田。
當然，不是從六村堡那裏割掉的，而是從秦國那裏封賞。
說來也奇怪，崔遠從未統治過秦國。只在考察黃河走勢的時候路過了幾次，而現在他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賞賜土地給墨家。
“多謝秦王殿下！”
墨非等人紛紛再度感激，回想起當初在擂臺上，崔遠對於他們的墨家會永遠存在並且一直傳承下去的承諾。
現在，徹底成爲了現實！
有了始皇帝和崔遠的封賞，哪怕現在的大秦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墨家的地位也不會受到動搖！
而這，也是崔遠最初的理想。
他要把百家之長，全都融合到儒家之中！
既然實現精神層面的大一統，也要保留住諸子百家們的鮮明個性！
“你現在正常了？”
嬴政見狀，立刻不懷好意看向崔遠，正準備挖苦幾句，崔遠就連忙投降：“陛下饒了我吧。”
“這件事情是臣做的不對，臣的確太過冒失了。”
“不過臣也做了一些準備，已經暗中讓吳縣縣令去調查溫氏了，相信現在已經網羅了不少的罪證，可以當做是我這次動手的交代。”
如果是其他人讓吳縣縣令調查溫氏，前者絕對理都不帶理會的。
然而對於崔遠的話語，他卻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瞬間就開始了行動，甚至爲了防止手下出現叛變，還讓每個調查的人都下了軍令狀。
完不成的話，就要剃頭來見自己。
崔遠算算時間，現在估計已經要有初步調查結果了，足夠讓他先上車再補票。
似乎是在印證崔遠的想法，話音纔剛剛落下，吳縣的縣令周發就帶着一衆差役趕了過來！
周發是一個很沉穩的人，曾經是趙佗的屬官，協助他管理吳縣，政治才能出色，不過他也屬於那種喫灰也趕不上套的傢伙。
不過也因此，所以當初趙佗出於嫌棄，也沒有把自己和大國使者達成協議的事情告訴他，讓周發可以置身事外。
'“小官周發，拜見始皇帝陛下！秦王殿下！”
周發朝着兩人行禮。
別人可能不知道嬴政和崔遠的身份，但周發不可能不知道，因爲他現在的地位和官職就是因爲兩人而獲得。
雖然性子有些呆呆的，但他也明白，如果不是因爲他們罷黜了趙佗的緣故，周髮根本就不可能走到現在的位置。
“免禮，你還是快說書調查結果怎麼樣吧！”
嬴政揮手讓周發收禮，同時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龍母溫氏作爲嶺南的頂級世家，憑藉着一手左右逢源和傳說編造，無論是和越人，還是和大秦的官吏，都有相當不錯的關係。
以往是不想理會，現在崔遠對其下手，他也很想要知道溫氏這些年都犯下了什麼孽。
周發看見始皇帝下令，也不敢有隱瞞，連忙讓屬官把報告呈上，同時將調查結果說了出來。
一開始還算是正常，無非就是欺男霸女，強佔土地，吸取民脂民膏這些世家通病的齷齪事。
嬴政聽得都有些耳朵起繭子了，想要昏昏欲睡。
他沒有生氣的意思，因爲溫氏很快就會爲自己這些年所作所爲付出代價了。
“除了這些之外，溫氏最近一年，還……還發生一有些怪異的事情。”周發說到這裏，神色猶豫。
“哦？是什麼事情？”嬴政有了興趣，覺得這可能是關鍵，墨家的衆人也是側耳聆聽。
“那就是溫氏突然有一種特殊的寶物，名爲西域香料，可以用來燃燒提神，以及製造香囊。”
周發解釋着，從腰間取出了一個帶着異香的香囊：“具體就是這樣，臣這裏也有一個，是臣剛上任的時候，溫氏送給臣的。”
“根據溫氏所說，這些香料在大秦，只有他們一家擁有，其它地方都沒有，是一種價值不菲的寶物。”
“臣得到這些雖然量少，但是價值超過千兩，十分的珍貴！”
聽到這裏，嬴政臉色如常，可興趣卻是直接就低了下來，墨家的衆人也是。
雖然沒有聽過什麼香料，但是聽周發的描述，這應該就是一種“新型”賄賂方式而已。
藉着送高價香料之名，來給周發等大秦官吏送好處。
至於價格什麼，這個完全可以自己捏造，畢竟香料只有溫氏有。
只需要隨便開個牙行，專門收購香料，那麼就可以幫助收受賄賂的官吏無縫套現。
這種手段，別說嬴政，哪怕墨家也都見了不少，畢竟當初的墨家也和六國餘孽有過合作，很清楚他們是如何腐化大秦官員的。
後世如此，不少高級收購菸酒的店混的風生水起。
然而和他們的反應完全不同，原本在一開始並沒有怎麼在意周發說什麼，只想要給自己打溫不羣隨便找個理由的崔遠。
在聽到香料二字後，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改變了，來拿帶着眼神也銳利了好幾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崔遠喃喃自語，眼中浮現出來了明顯的興奮，並且越來越強烈！
因爲，他突然想通了一個關鍵！
“崔遠，你怎麼了？”
嬴政錯愕看來，不明白崔遠爲何會有如此變化。
這簡直就像是看到財寶的貧窮盜賊，或者是可樂一天一夜，突然看見水源的拾荒者，整個人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
“陛下，你是否還記得當初我們收繳趙佗，任囂收受的大國使者賄賂時，裏面都有些什麼？”
這個……
嬴政一時間還真有些想不起來，畢竟他的記憶力並沒有如同崔遠那般得到過國運強化，如此久遠的記憶，早就出現了不少的偏差。
當初收繳瞭如此之多的財富，他又能記住幾樣？
好像是有金銀，珠寶，香料……
嬴政正在思考，突然整個人都呆住了，彷彿被閃電擊中，思緒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香料！
香料！！
“裏面，也有香料！”
“溫氏，和那些大國使臣有關係！”
嬴政的聲音充滿了駭然！
“沒錯！”
崔遠興奮點頭！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裏意外得到了孔雀王朝的消息！
“陛下！事不宜遲，我們立刻上門溫氏，問一個清楚！”
……
在吳縣的城西，這裏有着一條沒有任何百姓路過的街道，處處都是乾乾淨淨，卻帶着莫名的深寒。
在這條街道的盡頭，坐落一座十分豪華的府邸，不提高聳院牆和威嚴的雕刻，它的瓦片甚至都鑲嵌着玉石，入門的毯子更是一整張的虎皮！
不是周圍沒有百姓，而是百姓們都不敢路過！
這裏，就是溫氏的府邸！
對於吳縣，乃至對於嶺南而言，溫氏都是沒人敢招惹，並且說一不二的存在！
然而今天，這個局面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來人，把這裏給朕通通圍起來！”
始皇帝的命令，如同臘月的寒風，直接降臨在了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