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安天下,何其難
其之所以成規模,並被擴大到影響大秦安定的程度。
同樣是因爲皇權更替,權力崩塌更迭導致。
因爲。
在此時。
朝堂之上的朝臣們對地方郡縣的控制,達到了最低點,朝臣們都忙着鞏固自己的權力,保全自己的權力,維持與新皇的關係。
而登上至高之位的嬴城,每天想的不是天下太平,治理天下,更不是監管各郡主治官員,讓天下太平,更多的時候,嬴城根本顧忌不到那些事情,只能想着如何控制朝堂,只能想着如何鞏固自己的皇權,如何維繫大秦江山,如何權衡各方利益不至於與各方勢力步入最後一步。
至於天下百姓的生死,至於天下各郡的官員們到底在幹什麼。
在權力沒有徹底穩定之前。
他不會在意,朝堂上的朝臣們不會在乎。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有心之人,纔會趁機生亂。
存心之人,纔會趁機釋放自己的貪婪之心。
即便是,嬴城知道,李斯,馮去疾,蒙毅也知曉,漢中的局勢只不過是因爲太過明顯,被許峯敏銳的察覺,這才朝野盡知,朝廷被迫去處理。
而天下各郡之內,正在或者已經發生着,事關天下疾苦之事,需要朝廷派遣得力信重的官員去處理。
但是。
沒有人會提及此事,也不會去將此事掀翻在朝堂之上。
除非。
真的到了迫在眉睫,火燒眉毛,鬧到天下皆知,急需處置的程度。
只有站在這個位置上,纔會明白。
穩固的權力階層,纔是天下安定的根本原因。
除此之外,其他任何因素,都是次要。
而現在的朝廷,正處在權力混亂的階段。
嬴城的皇權,三公九卿各司署的權柄,後宮的權柄,太尉府的權柄,宗室的權柄,都還處在模湖界定之中。
只有等到這個模湖界定有屏障阻隔之後,這個天下最高的權力源頭地,纔會向天下展露其獠牙,無人可擋。
因爲不管天下如何亂,朝廷自始至終都是權力至高之處,號令天下的源頭。
只要朝廷開始一致對外發力,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其勢不可擋的步伐。
匈奴之亂如此。
驪邑之亂如此。
泗川之亂如此。
漢中之亂也是如此。
非到民不聊生之際,朝廷的朝臣們,是不會一致對外的。
「陛下,此次漢中之事,微臣無奈,卻也心甘情願,只是,微臣願以性命相保,子思之儒與孟氏之儒的儒生們,絕不生亂,若生亂,微臣必誓滅二儒,以死謝罪!」
叔孫通極其艱難的道:「微臣,懇請陛下饒恕子思與孟氏二儒子弟。」
嬴城凝視着赤誠真心,卻忽然間老了數十歲的叔孫通,又將目光投向了馮去疾與李斯,在詢問二人意思。
漢中之亂細枝末節在朝廷發力調查之下,不足半月,不僅將漢中之亂的來龍去脈調查清楚,就連細枝末節都調查了清楚。
漢中之亂的最重要的因素,是孟氏之儒首領張鴻,掌權漢中郡流言之權後,短短一個月變了初心,在張氏族人的裹挾下,一手操盤了漢中之亂。
也就是短短一個月內。
張氏族人腐蝕了醫治療養司司直,漢中郡郡守薛千,而這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張氏族人將漢中郡駐守將軍李堂,也一併腐蝕了。
遮羞布一旦
被揭開,觸目驚心。
漢中郡之亂之所以隱瞞之久,朝廷沒有半分察覺,竟與上一任治粟內史府內史騰長子內史方有密切關聯,內史騰廉政一生,誓死效忠始皇帝,從歷任治粟內史府府令開始,沒有貪墨一文錢。
而這,也讓內史騰家室過的清貧。
而身爲九卿之一,內史方時有被同輩嘲笑,因爲在九卿之位上的諸多大臣,唯獨內史騰在秦國無根基,無親族,全靠內史騰一人支撐,內史騰清貧如洗,內史方自然清貧,便想方設法的想要搞錢。
而這一切。
便在皇權更替之際,被內史方找到了機會,而這,便將目光瞄準在了多如牛毛的野生靈芝身上。
本來,內史方只是勾連漢中張氏,藉助其父內史騰的方便,與張氏族人藉助消息差倒賣靈芝發財。
只是,靈芝是在醫治療養司成爲權重部門,朝廷重視醫藥藥方之後,才成爲寶貴的藥材,再加上野生靈芝衆多,差價並不大,只能發點小財,這與九卿的家室並不匹配。
即便是如趙洽那般的亡國家室,也家財萬貫,產業繁多,可內史家藉助倒賣靈芝只能添點傢俱,連更換大一點的宅院都做不到。
而這,纔有了始皇帝昏迷回都,他隨後封閉宮門繼位,皇權更替,內史騰也因爲始皇帝一事萎靡不振,對內史方疏於管束。
內史方這才與漢中張氏密謀,決定藉助靈芝一夜暴富。
而這。
纔有了張氏族人裹挾了張鴻,張鴻意志不堅定,被裹挾,以張鴻的智慧,也因此發動了更大的動亂。
財帛動人心,一點也不假。
在漢中諸多官員被腐蝕後,張鴻繼續借助手中的權利,在漢中製造瘟疫的恐慌流言,並在南鄭策劃了假瘟疫,尤其是大方士彭城在漢中奉命找古蜀國遺蹟,的確是到處亂挖風水寶地。
至此。
漢中大亂開始。
假瘟疫讓百姓信以爲真,漢中百姓爲了活命傾家蕩產買可以說是補藥,並不致命,卻又不值十錢的治瘟疫藥包。
然而。
貪心一旦開始,就真的阻止不住了。
這件事,並非許峯對秦國一片赤誠忠心,聰慧無比,這才被發現。
許峯之所以在上任之後第一時間察覺漢中之亂。
全因爲!
許峯曾任漢中郡郡守,許峯一脈也因此多遷徙至漢中南鄭,並在南鄭成爲成爲舉足輕重的勳貴氏族。
漢中許氏察覺到漢中瘟疫有異常並細索源頭,察覺到了張氏斂財行爲,想要參與其中,卻不料,張氏貪心不足,以爲已經有薛千,李堂衆人的支持,許氏無根之萍,不足爲重,以靈芝坑了許氏百萬錢,許氏當時上索無路,張氏掌控漢中,不敢忤逆,只能是認虧。
誰曾想,馮去疾提議許峯任治粟內史府府令,許氏崛起,張氏急忙聯絡許峯長子許立,可許立獅子大張口,張氏不允,許氏這纔將此事告知許峯。
而許峯,並不是第一時間稟報嬴城,而是第一時間派遣親信前往漢中藉助許氏瞭解清楚了漢中之事,隨後將此事認定爲自己歷任治粟內史府府令的政治資本,以徐徐圖之權謀,引導了嬴城徹查漢中之亂,並再次前往漢中之後,將許氏從漢中之亂摘除乾淨,將許氏營造爲被張氏坑害的受害者。
然而。
許峯終究是因爲家室單薄,對秦國君王所掌握的力量一無所知。
無論是南陽許氏,還是其歷任東方道巡路使一職,終究沒有進入過秦國核心階層,不如李斯,馮去疾,蒙毅,王賁,蒙恬,馮劫這般,瞭解秦國所有的權力結構,不知朝廷一旦傾盡全力徹查一件事,即便是銅牆鐵壁也
會被滲透而入,沒有任何事,能瞞着朝廷,朝廷不去處理,只看一件事所產生的影響程度,一個小小的許氏,根本經不住調查。
許峯在得知漢中之亂後的謀劃,被掀了個底朝天。
然而。
無論是嬴城,亦或者得知此事的李斯,馮去疾,嬴天三人,對許峯及許氏之事,隻字未提,默認了許氏將自身從漢中之亂摘除乾淨,也默認了許峯爲自己成爲治粟內史府府令的謀劃。
同樣,嬴城對許峯依舊無比信重的,將維穩漢中的重任,交給了許峯去處理。
與之相反的是。
馮去疾因爲薛千一事,受到了牽連,不僅被罰俸,更失去了對漢中郡郡守的舉薦之便,因爲李斯有未查之過,對漢中郡郡守,郡尉均未舉薦半字,而其任漢中郡尉的親傳弟子白謙,官降三級,貶爲上庸縣縣尉。
更相反的是。
許峯因察覺漢中之亂有功,三公九卿默許其舉薦自己的親傳弟子,任琅琊郡郡丞的陳風,成爲了漢中郡郡守。
【穩定運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
淳于越效忠開始,已經過去四個多月,儒家沒有半分提及。
然而在此時被拿來用作決裂緣由。
根本原因,還是因爲,儒家首領張鴻在漢中所爲,不僅被釘子儒家恥辱樁上,更被釘天下人的恥辱樁上,儒家根本不敢支持張鴻。
一旦南派新儒支持張鴻而脫離孫氏之儒爲首的儒家,並與秦國決裂,南派新儒便會被世人認爲是一羣雞鳴狗盜之徒,再無立足之地。
可南派新儒還是因爲在張鴻一事上,咽不下朝廷偏袒處置,沒有半分顧忌儒家顏面。
甚至於,南派新儒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爲是孟氏之儒顏面掃地,若再無聲音發出,其下場只會被孫氏之儒吞併,因爲其弟子信奉的主張,已經在張鴻一事上徹底崩塌。
「你,拿什麼給朕保證?」嬴城冷哼道:「是你叔孫通,還是淳于越,能夠左右南派新儒領袖孟嘗的決策。」
「其抱着至死之訣與你孫氏之儒決裂,你就該想到,其爲了不被你吞併,會與你如學派之爭般,誓死相抗,只要你孫氏之儒倡導的,南派新儒會無論對錯的反對。」
「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啊陛下!」叔孫通聞言,身體勐然顫抖的匍匐在地,只剩下一聲聲悽苦慘言。
非他自己有罪,而是他有罪於儒家。
儒家在他手中,正處於千古難決之時,而他的決策,也將帶着儒家走入不知前路的迷途,生死難料。
這纔是叔孫通聲聲稱罪,句句帶淚的原因。
嬴城盯着叔孫通,沉默不語,任由叔孫通垂淚陳罪,不作任何的決策。
但其實,他心中早有決策,只是,他一次次的將目光掃向李斯,馮去疾,蒙毅,嬴天幾人。
是的,不止一次,他第一眼掃在李斯身上的時候,他希望,李斯能夠在此時站出來,替叔孫通,替儒家說情。
而其實,漢中一事,與叔孫通,與孫氏之儒,甚至與儒家,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只不過是一個老鼠害一鍋湯。
只要三公之列,乃至於九卿之列,有人站出來爲儒家說情,儒家名譽雖有損,但並不足以動搖如今儒家在朝堂的打造的根基。
至於南派新儒之事,並非無解,且並不足以令儒家傷筋動骨。
他相信以在場這些人的智慧,不會想不到解決之策。
然而。
馮去疾事不關己,蒙毅一副與己無關,嬴天就更不用說,儒家就算是沒了也和宗室無關。
但是,這件事。
可以和任何一人無關,唯獨,法家脫不了干係。
法農之爭在李斯與馮去疾手中各安其實。
但法儒之爭,爭鬥了幾百年,累世之爭。
而他更希望,李斯在此時能夠站出來,爲儒家說情。
只因爲。
儒家是法家在秦國朝堂之上唯一的敵人,而在宣傳司的發展勢頭下,儒家的地位也在穩步上升,將來一定會與法家一爭。
而這,他才更希望,李斯可以出面說情。
正如馮去疾一手提拔魯農許峯,並默認漢中之亂對許峯的影響一樣,馮去疾的齊農在秦國朝堂需要敵人。
鐵板一塊的李斯之法,在秦國朝堂,也需要一個敵人。
可李斯,隻字不言,真的就揣着明白裝湖塗,令他寒心。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