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絕裂 作者:未知 “姐~”小宇急跟在我後面。 我腳步不停,進了電梯,他也追了進來。 “我跟你一起去。”知道我脾氣,小宇不再勸我,按下B1層鍵。 我們開車往景苑去。 雨下得比我回來時大很多,我把雨刮器調到最頻繁刮刷狀態。雖然很怒,但爲了安全,我沒有開很快。 “她什麼時候找的你?”關掉正在放音樂的CD,我問小宇。 “今天中午。” “她一上來就打你了?”我側頭,又看眼他臉頰上的巴掌印,心再次狠狠一疼。 “沒,她先罵我,說我癩蛤蟆想喫天鵝肉,讓我離安琪遠點。然後我沒說話,她就火了,就打我了。” 聽他這話,我腦子裏瞬間構想出夏佩芸打小宇時的情景,氣得胸口發疼。 “你沒告訴她,是樓安琪對你死纏爛打,以死相逼?” 小宇扁扁嘴,搖頭。 我知道他不會這樣說,他就是那種寧肯自己喫虧受冤枉,也不讓別人難堪的老好人。和我爸一樣。可這種性格活得太憋屈了,我恨鐵不成鋼,心裏難受。 “你怎麼想的?”我真的不願意他再和樓安琪繼續交往下去,他本來就不喜歡她,但我也要尊重他的意見。 “我……我會和她分手。”他很清楚我問的什麼,更清楚我的態度,但似乎有些猶豫。 “必須分手!”我堅定他決心,“先不說你不喜歡她,樓家也不適合你。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你不是不知道。好在我性格強,沒人敢欺負,現在又有你姐夫保護我。你呢?夏佩芸今天只是自己抽你耳光,拉花你臉,明天可能就是找人揍你,或把你綁起來灌辣椒水。你招架得住嗎?” 這種事,夏佩芸那個潑婦不是做不出,以前我就聽她給她幾個牌搭子出過這樣的狠招,來對付牌搭子們的女兒喜歡,而她們瞧不上眼的男人。 雖然我和樓少棠是可以幫小宇擋掉夏佩芸的欺負,但畢竟治標不治本,只要他和樓安琪一天在一起,夏佩芸就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可能天天派人保護他,到時候萬一真出了那樣的事,喫虧倒黴的還是小宇。小宇身體那麼弱,受幾個巴掌勉強還行,那些個“酷刑”哪裏受的住。 聽我這樣說,小宇立刻道:“嗯,我知道,我等下就和她說。”他語氣充滿堅定了,但馬上又面露憂色,“不過我怕安琪她……” “我會和她談的,你別擔心。” 小宇放心地笑笑,點點頭。 到了景苑,除了幾個值夜的保安和傭人,其他人都已經睡了。我和小宇直奔3樓夏佩芸房間。 咚咚咚—— 我不客氣地用力敲她房門。 應是睡得挺沉,夏佩芸起初沒聽見,我敲了好多下,才聽裏面傳出她兇巴巴的叫聲:“誰啊?” 我沒說話,繼續敲。 “敲什麼敲,催命啊!”夏佩芸怒聲斥罵,腳步聲離房門口漸近。 片刻,門呼一下被拉開,我立刻把未開足的門往後重重一推,二話不說,直接一個巴掌甩到夏佩芸臉上。 啪—— 我用足了力,加之夜深人靜,這聲巴掌聲特別響,走廊裏都有迴音。 夏佩芸剛被我吵醒,還沒完全搞清楚怎麼回事,此刻,一下被我打懵在原地。 我還是沒說話,又抄起房門口牆邊花架上的花瓶,抽出花往地上一扔,把裏面的水朝她臉上潑去。 夏佩芸被這把冷水澆醒過神。 “塗穎!”沒料到會是我,她驚怒得瞪大眼珠子,兩手胡亂地抹掉臉上的髒水和葉片,衝我怒叫:“三更半夜,你發什麼瘋啊!” 我也怒瞪着她,厲聲警告,“夏佩芸,我警告你,以後你要再敢動小宇一根指頭,我潑的可就不是水!” 說完,把手裏的空花瓶往花架上重重一置。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徐曼麗,被我這樣懲治和警告,她只會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一個屁也不敢放。但這人是夏佩芸。所以,在看了一眼我身旁的小宇後,她立刻氣急敗壞地伸出雙手,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了過來。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她叫囂着100年不變的臺詞。 我早有準備,敏捷地往旁邊一閃,小宇也及時擋到我前面,扣住夏佩芸亂揮亂打的兩隻手,把她往後一推,“你別傷着我姐,她懷孕了。” 因爲緊張我,小宇沒掌握好力道,夏佩芸摔倒在了地上。 “小兔崽子,你也敢打我!” 見我們兩個合起來對付她,夏佩芸更爲惱怒,馬上從地上爬起來,就要抽打小宇。 這時,我們身後的房門開了,樓安琪從裏面疾步跑了出來,拉住夏佩芸,“媽咪,你做什麼!” 應是聽見我們的吵聲着急出來,她來不及套衣服,身上只穿了件絲質長袖睡衣,光着腳。 夏佩芸氣得臉通紅,扭身掙脫她手,“別拉我!不爭氣的東西!”她把氣轉撒到樓安琪頭上,指着小宇鼻子,氣洶洶地說:“你看看你,看上的是個什麼貨色,竟然聯合他姐一起欺負我!” 樓安琪喫驚,問小宇:“怎麼回事啊?小宇。” 因爲小宇沒有告訴樓安琪,他被夏佩芸打的事,所以她不知道。 見小宇皺眉抿着脣,還是不打算說的樣子,我忍不了了,直說:“是你媽先動手打他的,你看他臉。” “啊?” 樓安琪更喫驚了,看向小宇的臉頰,這才注意到他臉上巴掌印,眼眸倏得一縮。 “媽咪,你幹什麼打小宇?!”樓安琪急惱地質問夏佩芸,語氣裏全是對小宇的心疼。隨即跑向小宇,手撫上他臉頰,關切地問:“小宇,你沒事吧?” “我是要打醒他,讓他別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夏佩芸眼珠一彈,理直氣壯地道。 我諷刺地哼了聲,“還不知道誰是癩蛤蟆,誰是天鵝呢!” “你這話說的好笑,當然我家安琪是天鵝。”夏佩芸一臉理所當然的。 我氣笑了,也不再和她辯下去,說:“好,就當是這樣。”看向小宇,“小宇,你說吧。” 小宇原本還一味忍讓的,但聽夏佩芸再次這樣罵他,他面容變得堅毅。 “安琪,我們分手吧。”他直視着樓安琪,語氣堅定的道。 樓安琪一聽,很驚詫,立馬叫起來:“爲什麼要分手?我不分手!”她緊緊抓住小宇胳臂。 “我們門不當戶不對,不合適。”小宇扯她手,但她抓得很緊,就是不鬆手。 夏佩芸環起手臂,刻薄的嘴歪挑,“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怎麼不合適?你看你姐和少棠哥,不也門不當戶不對嘛,他們不是照樣很恩愛。”樓安琪很不服氣,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理由。 也是,以前她曾跟我說過無數次她的愛情觀。她認爲門當戶對都是陳舊的老觀念,她唯愛至上,別的都可以不管不顧。 “可我不愛你。”小宇皺着眉,滿臉不忍的。 這樣傷人的話,一般他是不會說的,但現在也沒辦法。 “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樓安琪沒被這傷自尊的傷到一點,反立刻很自信地回道。 聽小宇說他竟然不愛樓安琪,樓安琪還死賴着他,夏佩芸剛緩和的臉瞬間又氣青了,放下手臂,衝到樓安琪跟前,扯下她緊抓在小宇手臂上的手,把她拉開,狠戳她腦門,“死丫頭,你腦子是不是被槍打啦?還是外面男人都死光了,非賴這個病癆鬼!” 樓安琪揮掉夏佩芸的手,一臉倔強的,“對!我就是愛他,怎麼了!” 夏佩芸怒不可遏,一巴掌呼了上去。 我和小宇都驚了下,但樓安琪卻是昂着頭,“你打!你再打,我還是愛他。我還要嫁給他!” 她模樣像個視死如歸的勇士,話也說的毅然決然的,不像是爲了和夏佩芸故意賭氣才這樣說。 我暗暗喫驚。 一直以爲她對小宇只是一時的興趣,就算現在她不同意和小宇分手,但過不多久熱情一過,她自然就會放手。 “你……” 夏佩芸被氣得說不出話,捂着劇烈起伏的胸口,感覺她整個心肝脾肺腎都在疼。 “好,好,好……”片刻,她重整旗鼓,也是一副氣怒到決絕的樣子,“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敢跟我叫板了!好!”手指向小宇,“有本事你就跟這臭小子走,以後別問家裏要一分錢,讓他養活你!” “走就走!這個家我早就不想待了!我受夠你了!你以爲我稀罕錢嗎?錢我自己會掙,小宇也會掙!”樓安琪的性子哪是會被夏佩芸的這番威脅給嚇退讓的,立刻硬氣地道,隨即再次拉住小宇,“走,小宇!” 小宇身形不動,我也認爲樓安琪有些不理智了,夏佩芸簡直快氣炸了。 就在我剛要勸樓安琪不要衝動時,只見夏佩芸突然怒極反笑,說:“他會掙?”她目光輕蔑地瞅着小宇,口氣極爲鄙夷的,“你看他這樣子是會賺錢的嗎?他這條命都是靠他姐賣-身才撿回來的。27歲的人了還一無所成,你哥在他這年紀已是外企高管了。” “莫欺少年窮!”樓安琪立刻挺直腰桿,勾住小宇手臂,反駁她,“小宇現在是沒錢,但不代表將來沒有。他努力勤奮,有上進心,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不會比我哥差!” 我詫怔地望着樓安琪,被她這番力挺小宇的話深深震動了。 我從沒想過這樣的話,會從她這個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的豪門千金嘴裏說出。還有她對小宇的這份堅定的信任和義無反顧,也令我有些感動了。 “好,你滾!將來別哭着回來找我!”夏佩芸被樓安琪徹底氣傷心了,哭着朝她甩手讓她滾蛋。 “我不會回來找你!小宇,我們走!”樓安琪也很氣,不顧夏佩芸哭了,拉着小宇就要走。 小宇朝我看眼,很不知所措的。 我微點下頭。他會意,轉身和樓安琪走了。 看眼又氣又傷心,在抹眼淚的夏佩芸,我內心微微嘆了口氣。 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夏佩芸沒有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對樓安琪的愛,不希望她將來受苦。天下父母都是這樣。可他們的真心卻往往忽略了子女的真心,他們不考慮自己的孩子真正想要什麼,只一味強調他們是過來人,比子女更有經驗。 可是,所謂人生經驗,如果不自己經歷一遍,永遠都是別人的經驗,他們不會有深刻的體驗。 他們不甘心,想要自己闖一闖、試一試,即使最後不幸真被父母言中,他們會後悔,但絕不遺憾。 突然想起小時候,我爸對我說,女孩子心氣不要太高,脾氣也不要太倔,將來找個同樣本分,腳踏實地的男人過日子。不要像他這樣,找了一個與自己不相配的楊夢竹,苦了自己一輩子,也害了我和小宇。但我完全沒有按我爸說的那樣做,我心氣高脾氣倔,嫁的男人心氣更高,是個要把整個世界都踩在腳下的。 在門當戶對這點上,我與樓少棠的確很不相配,但我們卻比任何人都幸福。 想到樓少棠,想到我爸,我心裏暖洋洋的,嘴角不覺微微揚起。 見我在笑,以爲我是因爲小宇和樓安琪的事得勝而笑的,夏佩芸衝我怒吼,“你現在得意了!還杵這兒做什麼?滾!” 吼完,她轉身甩門回了房間。 我無語地搖搖頭,下了樓。 剛要轉下2樓,只見沈亦茹正面向我,站在2樓的樓梯口。 我一驚,腳步倏得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