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插曲
畢竟這年頭不少人當兵只是爲了躲避去邊遠山區和邊疆地區插隊的命運,並不是因爲他們對軍營有什麼嚮往,對榮譽有什麼追求。
混上兩年義務兵以後,就能回家安排一份進廠打螺絲的工作,何樂而不爲。
當然還有一種是少爺兵,仗着家裏有背景,在部隊裏行事作風也很大膽,這一類人的代表就是分配到一連的鐘躍民、張海洋。
這一回沒了吳滿囤幫他們,洗衣服之類的活計倒是沒找其他人幫忙,自己也伸手幹活了。估計其他人沒有吳滿囤這麼老實,名爲朋友,實際上卻是給他們兩個當傭人。
但是鍾躍民、張海洋兩個人偷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思想教育部門的於副主任家裏丟失的一隻雞進了他們哥倆的肚皮。
當天下午,偷雞這事就被捅到了C軍的保衛部門。
說來也是寸,鍾躍民他們兩個覺得一羣雞裏面丟了一隻,並不算什麼大事。誰能想到,於副主任的老婆可是把這羣雞當成了心頭寶,每天都要過數纔行。一隻正下蛋的母雞丟了,這可是要了於夫人的命。怕老婆的於副主任不敢怠慢,直接讓保衛部門處理此事。
然後,手尾沒有處理好的鐘躍民、張海洋很快就被抓了出來。
一人一個警告處分,還被罰加練一週。
從此偵察營的操場上又多了兩個跟張維揚他們一起加練的身影。
兩人挨罰的第一天,鍾躍民、張海洋也跟着三人組一起進行跪姿無依託據槍訓練。
五人以跪姿持槍蹲在地上,兩腿呈30度打開,右膝着地,左腳向前;雙手持槍,左手肘部置於膝蓋上方,自動步槍、左小臂、左大腿大致同一垂直面;右手抓握着槍的握把,大臂自然下垂;上體微微前傾,雙手向後用力,使槍抵住肩窩。
槍口上再掛一個裝滿水的水壺,提高訓練難度。
一連指導員董明的想法很簡單,二連那三個加練的小夥子,他們幾個每天的加練量如何他還是心裏有數的。直接讓鍾躍民、張海洋跟着一起加練,就足夠這兩個混小子喝一壺了。
李奎勇道:“要我說,躍民你們兩個人也是,在部隊裏膽子也這麼大。偷雞偷到人家大首長的家裏,這不是找不自在嗎?而且雞毛、雞骨頭還有燒火的痕跡也不說打掃了,第二天就被人抓了現行。”
鍾躍民振振有詞地說道:“這不是好長時間沒幹偷雞摸狗的事,有點生疏了嗎?下一次吸取經驗,絕不再犯這種低級失誤。”
張海洋搖了搖頭道:“快別下次了,咱們兩個都上了連長和指導員的黑名單。再有下次,準找到咱們頭上。我可是已經在A軍背過處分的人,老這麼背處分,非被我家老頭子打斷腿不可。”
李奎勇道:“你們兩個老實點吧,真鬧到被部隊開除,你們兩個多丟人啊!不怕被袁軍他們笑話嗎?”
一涉及道面子問題,鍾躍民也不說話了。他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丟面子的事情還是很介意的。
練了十五分鐘以後,鍾躍民和張海洋就有點堅持不下去了。鍾躍民聲音發顫地問道:“奎勇,咱們訓練的時候有必要在槍口上掛水壺嗎?”
李奎勇目不轉睛地盯着瞄準器,道:“當然有必要,
這個訓練方法可是我們連四班長提出的要求,他是出了名的訓練標兵,聽他的準沒錯。
四班長說了,真到了戰場上,就要有面對各種情況的能力。給槍口掛上水壺,一是爲了增加持槍的穩定性,二是爲了鍛鍊咱們的臂力。什麼時候你能半小時槍口也不晃動,這個姿勢就算是初步練成了。如果能堅持一兩個小時,連長和指導員也得把你當成寶貝。”
鍾躍民臉色微苦:“還連長和指導員的寶貝,我可一點都不稀罕。我現在就想着這七天趕緊結束。”
張海洋這時候說話了,“躍民,奎勇兄弟說的沒錯,這是軍隊訓練的正常要求。你爸後來脫離了軍隊系統,你不太瞭解情況也正常,這個招數可是一點不新鮮。不過你們三個人也真夠狠的,每天維持這個姿勢至少一個小時以上,老兵也不過如此了。”
李奎勇道:“能和老兵比,並不是我們三個人的目的。成爲連隊的戰鬥骨幹,最後提幹纔是目的。”
鍾躍民不以爲然地說道:“提幹,聽着都沒意思。我可不打算在部隊幹個十年八年的,太沒勁了。光想一想每天一趟五公里武裝越野,我都覺得頭疼。”
張維揚道:“要不說你們這些幹部子弟跟古代的紈絝少爺差不多呢!你們從小衣食無憂,以後也有父輩的餘蔭庇佑,幹什麼都行。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可不得努力點,我和奎勇還好點,就算當兩年義務兵回去也能進廠子。滿囤好不容易進了部隊,再回去當農民嗎?”
鍾躍民反問道:“農民咋了,都是爲建設國家做貢獻,他還做不得了嗎?”
對鍾躍民而言,什麼事情都是玩一把過了癮就行,老玩一種遊戲多沒意思。所以哪怕在陝北都淪落到當街要飯了,他也沒有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農民不過也是一種職業,又有什麼可特殊的。
張維揚冷冷地說道:“滿囤他們家的條件和咱們陝北插隊那兩個村的村民家差不多,就算沒到一家人共用一條褲子的地步,也差不了多遠。你自己掂量一下提幹這個機會對他有多重要吧?”
鍾躍民和張海洋的目光投向了不搖不晃,依然保持着姿勢的吳滿囤。
壓根沒去過農村的張海洋則是驚訝,一家人一條褲子對他跟天方夜譚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鍾躍民道:“滿囤兄弟,你是個好樣的!”
怎麼說鍾躍民也是真的見過陝北那些村民的窘態,吳滿囤此時挺直的腰板和自信昂揚的精神面貌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他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對於通過努力奮鬥改變命運的人,鍾躍民還是會保持一定敬意的。
吳滿囤察覺到兩人的目光,憨厚地笑了笑:“維揚兄弟說得誇張了點,俺家裏雖然窮了點,但還沒慘到一家人一條褲子。
就是進部隊的這個機會確實難得。爲了讓俺當兵,俺爹硬是給俺們村支書的家裏白乾了三年活,砍柴、挑水、煮豬食,三年是一天都不敢耽誤,就爲了讓俺這個大兒子有出息。拿到入伍通知書那天,俺爹跪在支書家院裏把腦門都嗑出血了。”
聽到吳滿囤以這樣平靜的語氣說起自己入伍的經過,鍾躍民和張海洋終究還是被震撼了。他們哥倆入伍可謂是順風順水,張海洋走了自家的後門,他家老頭子就是高級軍官;鍾躍民雖然父親被衝擊了,但仍被父親的老部下馬貴平一手送進了部隊。像吳滿囤的父親爲了一個他們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機會花費了這樣大的代價,實在是有些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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