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聚首
特殊時期雖然已經過去,但是北京城裏上檔次的飯店並不是很多。
清末民國時期曾經鼎盛一時的八大樓、八大堂、八大居、八大春等知名飯店如今早就已經是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要等到改開的風再吹一吹,纔會逐步有人重新掛起這些響噹噹的招牌。
曲園酒樓在此時的國營飯店中是檔次比較高的一家。
三樓是一個個風格迥異、靜幽古樸的雅間,牆壁上還懸掛着許多文人墨客留下的真跡,郭沫若、啓功、黃苗子、婁師白等人都在其中。
張維揚他們定下的這一間,牆上懸掛的是著名山水畫大家黃正襄的墨寶——“誰將狗肉作佳餚,壯士入秦膽氣豪,獨有曲園能醉客,敢將此味入庖刀。”
看到其他人都到齊了,張維揚一進包廂就連連道歉:“諸位,實在是不好意思。我組起來的局,結果我自己卻來晚了,一會兒一定罰酒三杯”
知道內情的李奎勇問道:“是不是你家那小祖宗又不放你出來了?”
張維揚答道:“猜得真準,我姑娘根本不讓我離開她的眼前,只要我人一走就能給你哭出來。”
結婚的第二年,周曉白就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公主。
張維揚爲這個六斤三兩的小女孩取名張若華,出自《楚辭·天問》中的一句詩,“羲和之未揚,若華何光?”指的是古代神話中若木的花。
李奎勇道:“誰讓你一直在嶺南那邊,一年就回來這麼一回。你家這寶貝閨女不纏着你纔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特戰大隊那邊的工作我又不能扔下,只能委屈曉白和若華了。再說了,你們家那口子不也快生了,到時候你不也和我一樣嗎?”
周曉白生下閨女之後,周父出手將小女兒的工作關係調回了北京,主要是爲了方便兩邊的老人照顧他們母女。
另外,北京作爲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又有中央音樂學院和中國音樂學院兩所音樂領域的大山頭,也比較符合周曉白的未來發展方向。
這樣一來,兩口子又回到之前相隔兩地的局面。
李奎勇則是紮根部隊奮鬥了好幾年,也成爲了一名正連級幹部,初步實現了在部隊幹出一些名堂的目標。
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在高中當老師的姑娘,也在去年結了婚。
這次過年的探親假,估計要休到媳婦出了月子纔算完。
在場的其他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兩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鬥嘴。
馮文俊道:“到底還是從小混到大的好朋友,工作了也在同一個地方搭檔,說起話來就忘了桌上還有我們這些共過患難的朋友了。”
張維揚笑着說道:“這桌上別人這麼說我們哥倆,我也就認了。你和周衛紅兩個人雙宿雙棲的,不比我們關係好多了。不僅這裏能說,回家還能在被窩裏說悄悄話。”
周衛紅大大方方摟住老公馮文俊,親了他一口,“怎麼着,你還羨慕我們這老夫老妻啊!”
張維揚誇讚道:“還得是周衛紅同志,從來都是這麼爽快,多少年了也沒有變過。話說你們夫妻倆現在在一個高中裏當老師,不會在學校裏也搞這一出吧?”
馮文俊咳嗽了一聲,“爲人師表,總不能教壞了孩子們。”
這個時候,打扮得體的女服務員進屋他們又換了一壺茶水。
張維揚道:“同志,把菜單拿來,我們點菜。”
翻開菜單的張維揚,點道:“先點上曲園這裏的特色菜子龍脫袍和東安子雞。”
在和在座的女士們商量了一下之後,張維揚又點道,“再來一道湖藕排骨湯,一道奶湯蹄筋,一道野山菌老雞湯,給七位美女美容養顏。
然後就是髮絲百葉、臘味合蒸、茶油剁椒魚頭、提鍋煙筍、響油鱔糊、竹蓀湯泡肚、宮保蝦球。
最後點四個涼菜,香菜千張絲、五彩蜇頭、酸辣雲耳、捆紮肘花。正好湊齊十六個菜,討個好彩頭。”
李奎勇接道:“久別重逢,大家多少都喝一些。維揚,再點幾瓶酒。”
張維揚道:“酒我早有準備,從紹興那邊搞回來的幾壇二十年女兒紅,孝敬了我爹和岳父幾罈子。今天拿了兩壇過來,上樓之前就交給服務員拿去熱了,一會兒和菜一起拿上來。”
馮文俊讚道“講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桌上的衆人開始自由發揮。
秦嶺舉杯道:“相別多年,我最高興的是大家都從陝北那塊地方走出來了。文慧和曉娟雖然是77年恢復高考以後才考出來的,但總歸是回到了北京。下一個十年,我希望能與大家還在北京聚首!”
誰也沒想到,劉文慧和趙曉娟在工農兵學員那幾年沒考上大學,反而在恢復高考的77年考回了北京。劉文慧去了中國人民大學,趙曉娟去了北京郵電學院(即北京郵電大學)。
說起來,也就是遠在嶺南當兵的張維揚、李奎勇離得遠了點。
劉文慧笑着說道:“我和曉娟是落後了點,25歲了才考上大學。不過我們77年的那批大學生,老的老,小的小。我的同學裏有三十幾歲,也有十六七歲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父子做同窗呢!”
插隊十年之後,又在北京重聚一堂。端起酒杯的衆人回憶起往日種種,不由得感慨萬千。
尤其是想起初到陝北的時候,一開始是真的覺得未來的生活是一片灰色。
只不過這也是那一批人共同的想法,不然食指的那首《相信未來》也不會在知青羣體之中那麼受歡迎。
李奎勇一盤算,問道:“你們幾個不是大學已經畢業了,就是正在念大學,連維揚前幾年還被推薦去國防大學那邊進修了一段時間,還順手拿了個學位。說起來,十個人裏是不是就剩我沒去過大學了?”
張維揚道:“你要這麼算起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怎麼個意思,從小到大不愛上學的李奎勇同學什麼時候對上學有想法了。你要是真想去大學體驗一下,過幾年擔任營團級以上的職務也可以申請一下。”
李奎勇沒好氣地說道:“你這還不如不提,我現在就是個小小的連級幹部,真到營團級往上,還不得五六年以後。畫餅充飢也不能給我畫得這麼遠啊!”
周衛紅打趣道:“要不你報個函授,好歹也有個大學的名頭。”
張維揚跟着擠兌道:“要說這張嘴啊,還是衛紅的最厲害。奎勇不過是想一出是一出,過兩天就該忘了。讓你這麼一說,他不弄個大學畢業證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奎勇,正好你們家那口子就是一個高中老師。有她輔導功課,你一定得考他個國防大學,讓在場的諸位刮目相看。”
好面子的李奎勇硬着頭皮道:“考就考,咱們大家說好了,下一個十年再見面的時候,我肯定也是有大學學歷的人了。”
其實這些年在部隊裏幹下來,李奎勇對軍人這個職業挺有感情的。如果想要長久的留在軍中,這一步也是一定要走的。
真到了營團級那個位置上,去國防大學進修是相對而言最好的一條路。軍中相當數量的高級指揮都會走這條路,他李奎勇自然也不想例外。
“那必須的!”
“奎勇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十年之後,咱們十個人都是大學學歷,說出去也是知情圈子裏的一段佳話。”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對李奎勇想要深造的想法表示鼓勵。
李莉問道:“說起來秦嶺你現在有對象了嗎?文慧和曉娟前些年一直不甘心留在陝北,也就沒在找,所以現在還沒結婚。咱們幾個早就離開陝北的人裏面,現在就你沒着沒落了。”
十年過去了,當年的白店村十人組中,也過上了屬於自己的人生。
張維揚和李奎勇遠在嶺南從軍的,都已經結婚了。一個已經有了女兒,一個老婆即將臨盆。
周文紅、馮文俊則是婦唱夫隨在北京的一所高中裏當老師,孩子都有兩個了。
孫秀芳在北京化纖工學院留校任教,學校是去年才和北京化工學院結束了並校。找了一個大她兩歲的政府公務員,小日子過得也是和和美美。
李莉和顧曉霞大學畢業後進入了公務員隊伍,然後在本系統找了個年齡相當的老公。
就剩下還在大學讀書的劉文慧、趙曉娟以及進入了空政的秦嶺還沒有找到另一半。
秦嶺淺笑道:“我還想自由自在幾年,至於什麼時候遇到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就一切隨緣吧。”
張維揚道:“秦嶺她們隔壁的話劇團里長相英俊的小夥字應該不老少,說不定哪天就有一個看對眼了。我去年去過曉白她們總政那邊,到底是以後要登臺表演的人,那一水的俊男美女讓人看的眼花繚亂。”
孫秀芳道:“那照你這麼說,秦嶺不是找不到,而是挑花眼了。秦嶺,那麼多帥小夥裏就沒個看對眼的嗎?”
秦嶺俏皮地眨了眨眼,“眼下還沒有,以後說不定有新進團的小弟弟入了我的眼,我也不是不能倒追啊!”
周衛紅舉杯道:“別管哥哥、弟弟,秦嶺你抓緊就對了。文慧、曉娟這方面也多上上心。等下一個十年再聚的時候,不帶家屬的不讓入內啊!”
李奎勇也來了興致,舉杯倡議道:“再過十年,咱們可以帶上家人一起去白店村看看,看一看咱們當年奮戰過的熱土。”
衆人齊齊喝彩,“這個主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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