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磨合
一進門就喊道：“同志們，出來歡迎咱們公寓的貴客！”
正在雙排的趙繼偉、楊樹放下手機，起來歡迎佳佳。
早就知道佳佳要來夏潔聽到聲音就從房間裏出來，熱情地拉住佳佳的手，說道：“佳佳，歡迎！我已經把房間的大牀換成了兩張單人牀。這回你願意在這裏住多久就住多久。”
趙繼偉樂呵呵地說道：“咱們公寓這回空前的熱鬧，六個人組一局飯桌狼人殺都夠了。就算有兩三個人值班或者加班，剩下的人也能打個鬥地主什麼的。”
李大爲指着趙繼偉道：“還鬥地主，我看你就是那個地主。”
佳佳疑惑地問道：“他爲什麼是地主？”
楊樹解釋道：“佳佳，這你就有所不知，他幫我們跑腿買東西，專門弄了一個收款碼，每次收五到十塊的跑腿費，按距離和重量計費。”
佳佳笑着說道：“那還真是個地主。”
趙繼偉也笑了，“我這叫有商業頭腦，還指望靠這個發家致富呢！”
“還發家致富，你也就能剝削我們幾個。”李大爲吐槽道，隨即低聲和佳佳說道：“佳佳，回頭你和我們一起，咱們鬥死趙繼偉這個地主。”
佳佳羨慕地說道：“我要是也能有你們這樣的幾個好朋友改多好啊！”
夏潔摟住她，“你現在不就有我們這幾個朋友了嗎?”
李大爲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張維揚的身影，問道：“維揚呢，怎麼不見他這個房東來歡迎客人？”
趙繼偉看了一眼掛鐘，說道：“房東先生有點事，下班晚了一點。不過這會兒應該正在超市買菜，晚上親自下廚給客人接風。”
李大爲道：“能勞動這個懶鬼下廚，佳佳的面子可真大。”
夏潔道：“這還沒喫飯呢，可不興現在就罵廚子。走吧，先進屋。”
李大爲、楊樹、趙繼偉也要跟着進去。
夏潔攔在門口，笑眯眯的說道：“女生宿舍，非請莫入。”
楊樹識趣地說道：“那我去跑步了，一會兒回來喫飯。”
趙繼偉跟着說道：“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維揚回來沒。”
李大爲打了個哈欠，“那我也回屋歇一會兒。”
十幾分鍾後，張維揚和趙繼偉提着兩袋子食材回來。換了身衣服就到廚房裏忙活了起來。
聽到廚房裏傳來了切墩的聲響，正在房間裏閒聊的夏潔、佳佳都過來看兩個人忙活。
夏潔翻了翻餐桌的食材，“又是魚，又是蝦，還有這麼大一塊五花肉，張大廚今天能忙的過來不？”
正在收拾食材的張維揚頭都沒回，“放心吧，忙得過來。再說了，這不是還有繼偉嗎？我們兩個一起，一小時包你們喫上一桌大餐。”
夏潔熱情地說道：“用不用我幫忙？”
趙繼偉道：“廚房這邊就不勞動你了，好好地陪好佳佳，體現出咱們合租公寓的熱情。”
佳佳甜甜地說道：“辛苦維揚哥哥和繼偉哥哥了。”
張維揚道：“沒什麼辛苦的，客人來了，總要招待到位。”
佳佳饒有興趣地看着廚房裏的兩人忙忙碌碌的，至少張維揚的這手刀工看起來就很有美感。
夏潔道：“維揚，佳佳平時還要畫畫，得有個地方擺放畫架，你說咱們把她的畫架支在哪裏啊？”
張維揚手上收拾着鱸魚，嘴上說道：“就放客廳靠窗那裏，地方寬敞不說，光線也好。”
夏潔回身看了看客廳，覺得這個地方確實合適，“走，佳佳，咱們給你把畫畫的傢伙什擺放好。”
夏潔帶着佳佳外出散步，最後坐到廣場邊的椅子上，被清風拂過。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夏潔先開口道：“佳佳，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佳佳道：“夏潔姐姐，我可能根本就沒有繪畫的才能，這輩子也當不了畫家了。”
“爲什麼這麼說？”
“我把我近期畫的幾幅畫送到平陵的幾家畫廊掛着，想看看有沒有人會買。可是一兩個月過去了，聽畫廊的工作人員說連個問價的都沒有。”
夏潔溫柔地笑了笑，“所以，你就有點沮喪了。佳佳，我不懂繪畫，也不清楚藝術品市場上的套路。但是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麼快就沮喪，等一等萬一有轉機呢。”
佳佳語氣低沉地說道：“反正我覺得我挺沒用的。”
“佳佳，這種挫敗感我曾經也有過，但是這種事情不能憋在心裏，要不然難受的是自己。”
佳佳擡起頭，看着夏潔，“夏潔姐姐，我覺得你現在挺好的呀，既開朗又大方。”
夏潔道：“看別人都這樣，到了自己這裏就變了個樣。其實現在從事的這份工作並不是我最初的夢想，莪小時候最開始是想當天文學家的，用天文望遠鏡觀察浩瀚的星空，多浪漫！”
佳佳點點頭：“是很浪漫，那爲什麼後來不想當了?”
夏潔笑着解釋道：“因爲我的數學不好，一看到什麼代數、幾何就頭疼，這個樣子怎麼能學天文學?”
佳佳也跟着莞爾一笑，“我也是，所以才學了畫畫。”
夏潔繼續說道：“所以啊，有些時候我們不見得能所有事情都順風順水。我的童年和青春和其他孩子的經歷不太一樣。我小的時候，我媽對我是過度保護；等我長大了一些，又過度依賴我；再後來她就是想按照她的想法把我抓在手裏。我是一直挺抗拒的，所以趕緊考了個警校，我想獨立，想做一個好警察，像我爸一樣。心裏想着，或許這樣我媽就可以鬆鬆手。可事實上，時至今日我倆的關係好像好了一些，但並沒有得到真正的改觀。
後來到了所裏，又發生了一些事，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有時候，也會遇到一些困難，這些困難有可能是工作上的難題，也可能是人際關係上的坎坷。這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這也是不得不面對的煩惱。好在我遇上了張維揚他們這幾個朋友，能夠陪我一起面對困難，幫我出出主意。”
“夏潔姐姐，我是真的羨慕你能有這麼幾個好朋友。”佳佳再次表達了羨慕。
“是啊，他們都很好。從這個角度講，我還是很幸運的。工作中遇到了種種難題之後，也發現了自己的能力有限。有時候，一個人真正有所成長，可能是從接受自己平凡開始的。對你來說，我覺得也是一樣。全中國十四億人，哪有那麼多人能成名成家的。絕大多數人還是憑着自己的能力混口飯喫，不也能過屬於自己的人生嗎
我不懂繪畫藝術，也不能判斷你能不能成爲一個畫家。張維揚倒是有幾個畫家朋友，你可以讓他幫你參謀一下。退一萬步講，就算不能成爲畫家，又怎麼樣，把畫畫當成自己的愛好又不是不可以。你年紀還小，大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
佳佳沉默了片刻，說道：“夏潔姐姐，我明白了。”
見到自己的開解有些作用，夏潔問到了最關心的問題，“佳佳，你爲什麼非要搬出來呢，是不想和你爸爸住嗎？”
佳佳組織了下語言，道：“因爲我爸在我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我不高興。他越是這樣，我就算越是難受，然後就會莫名其妙地讓他傷心。他越這樣彌補，就越提醒我這些年缺失了什麼，你說我們還怎麼溝通？”
夏潔道：“佳佳，你能回到陳叔叔的身邊，他都快高興壞了，可能確實是表達的方式上有點問題。不過你們多相處一下，一定會好起來的。”
佳佳搖了搖頭，“夏潔姐，讓我在你們這兒多住些日子吧，我暫時不想回去。”
夏潔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好，你在這裏愛住多久就住多久。等我媽從大理回來，我得暫時回去陪我媽一段時間，到時候那個房間就歸你了。可是佳佳，兩個互相關心的親人，爲什麼要彼此傷害呢?你這樣，陳叔叔肯定會很傷心的。”
佳佳右手托腮，視線看向遠方，“也許吧，但是我們兩個分開一段時間調整一下相處的模式可能也好。”
夏潔嘆了口氣，“好吧，那就先這樣吧。”
談完心的姐妹倆回到公寓，敲響了張維揚的房間門。
正在看書的張維揚放下手中的書本，“兩位美女這是有事？”
“嗯，佳佳找你有點事。”說着，夏潔把跟在身後的佳佳拉了過來。
佳佳將自己的遭遇敘述了一遍，期待地看着張維揚。
張維揚問道：“佳佳，我記得你不是很喜歡漫畫嗎，怎麼又想着靠水粉、油畫掙錢了。”
佳佳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想靠自己掙點錢，所以才試了試。具體未來走哪個方向，我還不大確定。”
張維揚想了想道：“佳佳，方向不確定，那就多想想。上次我建議你去大學提升一下，後來考慮得怎麼樣了？”
佳佳不大自信地說道：“維揚哥哥，其實我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地在學校裏上課，現在再去準備上大學，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張維揚道：“只要想上進，肯定是不會晚的。你的畫稿我也看過，就藝考來說也算是中上的水準，只要找個有經驗的老師提升一下，藝考考個好成績還是不難的。文化課就不太清楚你怎麼樣了？”
佳佳道：“其他還可以，就是數學不太行。”
張維揚略一思考，便道：“之前因爲那個事情，咱們耽誤了一年。我覺得你還是再回到學校，咱們把高中剩下的兩年上完，兩年時間，足夠你準備藝考和高考了。”
“啊，還得回學校上課啊！”多少有點學渣屬性的佳佳一下子變得愁眉不展。
張維揚道：“大學這段經歷，最好不要缺了。你不見得能從大學裏學到多少繪畫技巧上的東西，但是你能接觸到很多高水平的老師和一批基礎很好的同齡人。更關鍵的是，這幫人以後都是你要混的這個圈子裏的人。不管你是想要進油畫圈子，還是未來打算真做一個漫畫家，那都需要有這麼一批人脈。”
尤其是油畫圈子，你要不進一個知名美院根本沒法混。
畫家的作品怎麼能賣上價格，一般有兩種路。
一種是要靠實力，你要是有文藝復興三傑、倫勃朗那樣的實力，你的畫當然能賣錢。
另一種是靠人脈經營，圈子裏幫你吹一吹、捧一捧，然後找幾個人幫你託一託價格，也能成爲賣得出畫的畫家。
當然了，第二種情況的畫家一般來講也得有真正的水平。真拿什麼阿貓阿狗的作品濫竽充數，大概率是混不出來的。
聽完張維揚的建議，佳佳點點頭，隨即又有些苦惱地說道：“維揚哥哥，文化課我是真的有點發憷。”
張維揚聳了聳肩道：“那沒辦法，最好的一條路徑我已經給了你建議，剩下的路就得靠你自己走了。最多有空的時候，我和楊樹輔導一下你的功課，文科數學我想我大概還能輔導。”
佳佳連忙說道：“那太好了，你和楊樹哥哥兩個人一個北大、一個同濟，都是高材生，輔導我這個高中生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第二天，李大爲、夏潔和陳新城坐在一張桌上喫飯，把佳佳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夏潔總結道：“陳警官，佳佳是不想傷害您，她好多年沒在您身邊生活了，這剛到一起，你們倆可能都需要一個調適期。”
陳新城唏噓道：“這麼多年了，我就覺得特別虧欠這孩子，總想要彌補她。這多了也不是，少了更不是，就沒的抓撓。”
李大爲道：“師父，您這也太累了。我聽着都累，成天看您擔驚受怕的樣子，那不得嚇出心臟病來。這事，它不賴佳佳。”
陳新城佯怒道：“怎麼和師父說話呢，我看你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大爲一拍手，“您這會兒這說話就對了，這說明您沒拿我當外人，就拿我當徒弟了。您對佳佳也正常點就行。”
夏潔道：“李大爲，我覺得這事也不能全賴你師父。佳佳正處於青春期，這也是人生中的一個特殊階段，遇到了特殊的問題，還有特殊的關係，所以不能着急。陳警官，我覺得您讓她在我那兒住一段可能好一些。
陳新城感激地說道：“夏潔，那就太麻煩你了。她在你那兒，你多幫着照看一點。”
夏潔笑着說道：“您這話怎麼說的。我也正好有個伴，佳佳挺乖的。張維揚還有個建議，佳佳以後如果真的想靠畫筆喫飯，最好還是上正規美院提升自己。趁着她還小，還能努一把力。”
陳新城道：“這個事情我也考慮過。不過佳佳因爲之前的事情，其實挺怕跟人社交的。所以我提過一次她拒絕了，後來我沒敢多說。”
夏潔道：“我覺得事情也過去一段時間了，佳佳還是應該恢復正常的社交。去學校裏和同學們一起上課，也許還能加速你們的調適期。更重要的是，佳佳也不小了，總得考慮她的未來前途。”
陳新城思考了片刻，重重一點頭，“好，我去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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