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上弦
比他們早到一會兒的郭亮見到這兩個傢伙，關心地問道：“小李、小趙，你們倆這是感冒了？”
李大爲擺了擺手，“沒有感冒，郭哥。”
楊樹解釋道：“郭哥，他們兩個沒感冒，就是昨天爬山的時候玩嗨了，兩個人非要比爬得更快，體力沒分配好；登頂以後還要比音量，然後就成這樣了。”
郭亮好懸沒樂出聲來，說道：“還得是你們年輕人，有那麼股子精神頭。到了我這個歲數，別說爬山了，週末都恨不得一直在牀和沙發上過，那是一點也不想動彈。你嫂子都說了，我老郭在家裏就跟條懶驢似的，非得鞭子抽了才動一動。”
張維揚道：“嫂子還挺幽默，就是比喻的不太合適，咱郭哥怎麼也得是一匹千里馬。”
郭亮擺了擺手，“千里馬也好，驢也好，反正我是個懶鬼。行了，就不和你們多貧了，我那邊還有點事情，咱們回見。”
剛過完週末的民警們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八里河派出所中隨處可見腳下帶風的民警頻繁進出，一個個忙得腳不着地。
曹建軍和楊樹出警回來正在接警大廳辦理交接，旁邊的櫃檯前有一名中年婦女正在報桉。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曹建軍敏銳地嗅到了大桉的味道。
因此，他對中年婦女說道：“大姐，是有什麼不對呀，您和我說說吧。”
曹建軍把中年婦女帶到小調解室，給她倒了杯水，問道：“大姐怎麼稱呼?”
“我叫喬大梅，在附近的農貿市場裏賣海鮮。”
曹建軍道：“喬大姐，請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我們登記一下您的身份信息。”
喬大梅非常乾脆地拿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楊樹接過身份證，將之記錄下來。
曹建軍接着問道：“喬大姐，您能從頭跟我具體說一下情況嗎?”
喬大梅道：“我男朋友鮑大全，現在也算不是我男友了。因爲他被朋友騙去賭博，欠了一百多萬的賭債，我一氣之下就跟他掰了。”
曹建軍問道：“我剛纔在接警大廳聽到您說他還借了您的車。既然已經分手了，那你怎麼還把車借給他?”
喬大梅嘆了口氣道：“他這個人其實還行，挺能幹的，對我也不錯。雖然因爲賭博的事情，我跟他過不下去了，但多年的情分還在。今天早上五點多，他過來敲我門，說想借我車回趟老家。我當時心一軟，就把車借給他了。”
曹建軍道：“所以現在您擔心的是他不準備還車了?”
喬大梅連連搖頭道：“我覺得這個事沒這麼簡單，因爲他借車之後跟我打電話的時候，又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曹建軍道：“怎麼個莫名其妙法？”
喬大梅眉頭緊鎖，“具體說了什麼我也記不清楚了。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他就對不起我自己啦，這個世界對他不公平，還說他再也回不了頭了什麼的……”
曹建軍身體微微前傾，“他當時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喬大梅想了想後說道：“他當時挺激動的，又有點心焦。我還想着他是不是喝酒了。後來又覺得不對。他平時喝酒之後就有點大舌頭，可今天說話雖然語無倫次的，但他的口齒還是很清楚的。等我再給他打回去的時候，他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
曹建軍安撫道：“大姐，您先別急，咱們有車就好辦。車牌號您給我們提供一下。”
喬大梅道：“平EO825T。”
曹建軍站起身來說道：“喬大姐，您先回去等我們消息。我們這就去查您的車，順着車肯定能找到人。您也別太擔心，鮑先生不一定會出事。說不定稍晚一些，他就把車給您還回來了。”
喬大梅搖了搖頭，“人沒事就好，車什麼的都在其次。他這個人脾氣躁，一衝動起來，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來。拜託您了，警察同志。”
把喬大梅送走後，曹建軍和楊樹立即開展行動。
楊樹問道：“師父，那個鮑大全會出事嗎?”
曹建軍神色凝重地說道：“這位大姐雖然心裏很着急，但邏輯很清晰，言語也有條理，不像是在杞人憂天。我去查鮑大全的信息，你在系統裏查一下喬大梅這輛車的違章記錄。”
楊樹點了點頭，“好的，師父。”
沒幾分鐘，楊樹就對曹建軍說道“師父，喬大梅的車還真出事了。”
曹建軍問道：“具體怎麼回事?”
楊樹道：“交通事故通報上有這輛車的消息，我剛和交警大隊也覈實過了。今天中午十二點二十分，這輛車要上高速，過關卡的時候速度太快了，直接撞到了隔離樁上。車撞壞了，駕駛員也受傷了，已經送醫院了。”
曹建軍問道：“駕駛員是鮑大全嗎?”
楊樹道：“問題就在這兒，交警那邊現在也在找呢。這個人被送進醫院不久，交警一轉臉的工夫就不見了。”
曹建軍思考了片刻，道：“咱們馬上去交警大隊。”
兩個人驅車趕到交警大隊，在交警蕭果的陪同下來到一輛事故車前。
車輛的整個前臉已經面目全非。
蕭果說道：“曹哥，這傢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上高速就跟發了瘋一樣，一頭撞到了隔離樁上。你看把車都撞成了什麼樣了，人也受傷了。我們找到他的時候，血流滿面的，差點就從前擋風玻璃飛出去。人都傷成這個樣子了，我們把他送進醫院，一轉眼的工夫，人居然跑了。”
曹建軍圍着喬大梅的車看了看，發現除了駕駛位有大量血跡以外，副駕駛位上也有血跡。
於是問道：“車裏只有他一個人嗎?”
蕭果肯定地說道：“就他一個人。我們趕到的時候他還被困在車裏，是我們把他弄出來的。”
曹建軍仔細看了看車上的血跡，自言自語道：“這不像一個人的血。就算他被撞得再厲害，但副駕駛位上的這些血跡還是有點可疑。”
曹建軍略一沉吟，“楊樹，咱們馬上去醫院掉監控錄像。他一大早去找喬大姐姐車，十一點多打了那個奇怪的電話，十二點多撞了車。這中間肯定出大事了。”
“是，師父。”
曹建軍轉身對蕭果說道：“蕭果，麻煩你找人儘快給血跡做個鑑定，有結果了立刻給我打個電話。”
蕭果應道：“行嘞！”
曹建軍道：“辛苦。”
從醫院回到派出所後，曹建軍立刻在電腦上查看監控錄像。
楊樹拿着一個U盤跑過來，“師父，醫院及周邊的監控錄像都整理好了。”
曹建軍正色道：“楊樹，咱們這回可能碰上了大桉子。這回要是能破了這個大桉，頭等功就是你的。”
楊樹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師父，怎麼能是我的，肯定是您的。”
曹建軍微笑道：“咱們師徒倆誰和誰啊?快看吧。”
將U盤連上電腦後，兩個人認真地看了起來。
不一會兒，曹建軍指着屏幕，“在這兒！你看這個人。”
楊樹看到一個穿着帽衫的人從醫院門口走出去，疑惑地問道：“師父，他戴着帽子呢，臉也看不清。”
曹建軍解釋道：“還記得咱們剛纔在醫院的時候，有個女人正在說她的外套丟了，就是個帽衫。”
楊樹道：“粉色的。”
曹建軍指着屏幕中這個人，“你再仔細看一下，他穿着的帽衫服明顯偏小，像個女式的。你看這裏，是不是有一點白，應該是用紗布繃的繃帶。”
楊樹敬佩地說道：“師父，您可真厲害，這人這麼小您也能看清。”
曹建軍得意地一笑。
……
直到傍晚時分，大家都換衣服下班了，曹建軍和楊樹還在那兒看着監控。
從外面剛剛回來的張維揚拍了拍楊樹的肩膀，“大樹，還沒回去啊？”
“恩，還有點事。”楊樹隨口應了一聲，頭都沒帶轉一下。
看他正在忙，張維揚就回去整理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
突然，楊樹指着屏幕說道：“在這呢！”
曹建軍立刻吩咐道：“慢點快進，看仔細點。”
楊樹依言調慢了播放速度，之間鮑大全在人流中匆匆地低頭走着，進了一家體育用品店。然後，拎了個包出來。
順着監控繼續追蹤，曹建軍和楊樹看到鮑大全拐進一個巷子後失去了蹤跡。
楊樹無奈地說道：“師父，再往後走都是監控盲區。那些地方的監控咱們還沒來得及調。”
曹建軍想了想，道：“走，我們去那個體育用品商店看看。”
楊樹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兩人趕到體育用品店後，和老闆說明了來意。
老闆回憶了一下：“包腦袋的人?對，是有這麼個人。那人也說不上怎麼回事，好像神經不大正常似的。他在我們這兒買了一根跳繩和一對啞鈴。”
曹建軍追問道：“這個您記得清楚嗎?”
老闆肯定地說道：“清楚！因爲他的神情不大對，又穿了一個不合體的帽衫，躲躲閃閃的。我還和小馬滴咕呢，這傢伙買這些東西不是要幹什麼壞事吧?”
這時，曹建軍的手機響了起來，沒聽幾句，臉色驟然大變。
回身對老闆說道：“一會兒把你們這兒的監控準備一下，回頭我們來調取。楊樹，我們走。”
楊樹愣了一下，“師父，現在不調嗎?”
曹建軍語速飛快地說道：“要出大事，來不及了！”
剛上車，曹建軍給王守一的電話就撥了出去：“所長，我有非常緊急的情況需要馬上向您彙報！”
十來分鐘以後，會議室中，王守一、葉葦、程浩、**等所領導都在聽着曹建軍的彙報。
曹建軍道：“交警按照一般的交通事故處理，把車拖回了交警隊，把鮑大全送進了醫院。但是我們發現，在車裏有大量血跡，絕不是他一個人留下的。下午三點零五分，鮑大全從醫院裏逃跑，然後他進了一家體育用品店，買了一根跳繩和一對啞鈴，然後監控就斷了。”
王守一神色凝重地問道：“車裏的血跡鑑定有結果了嗎?”
曹建軍道：“剛剛收到消息，血跡鑑定是兩個人的。鮑大全今天凌晨五點借車，到十一點左右給喬大梅打電話，在這期間很有可能利用這輛車又載過一個人，之後他的精神狀態進入亢奮。我強烈懷疑，這個人現在已經陷入到無路可走的困境中。此時他手裏拿着跳繩和啞鈴，很可能繼續犯桉。針對這種嚴重的情況，我建議馬上報局裏，全城緝拿這個人！”
會議室中沉默了片刻，王守一扭頭問道：“**，你怎麼看?”
**嚴肅地說道：“我完全同意建軍的建議，現在有一些人身上的戾氣太重，人稍有不順，就報復社會，這種事時有發生，而且都會造成很惡劣的社會影響。所以我這事咱們真的得重視。”
王守一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站起身來，看着投屏上鮑大全的行動軌跡，說道：“這樣，程所，你馬上上報局裏，然後等候局裏的統一部署。順便也給隔壁老羅通報一下。”
程浩道：“是。”
王守一接着部署道：“**，把所里人都動員回來加班，行動由你來統一指揮。對了，讓志傑跟社區的警務點聯繫一下，把聯防大隊也動員起來，預防突發事件。主要針對大型商業中心之類的人員密集場所，咱們的人一定要守好。犯罪嫌疑人一旦出現，堅決予以打擊。”
**道：“是。”
曹建軍一愣，問道：“所長，我們不抓鮑大全。”
王守一道：“抓不抓，怎麼抓，這是要聽局裏的統一部署，我們的首要任務是保護人民羣衆生命安全，預防突發時間。教導員……”
葉葦立刻道：“明白，後勤保障，讓後半夜執勤回來的幹警都有口熱乎喫的。”
王守一點了點頭，隨即對大家說道：“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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