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操不碎的心
王守一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眉頭緊鎖地說道：“剛纔和宋局去醫院探望受害人，宋局表示要好好表彰建軍。”
葉葦高興地說道：“這是好事啊！建軍這回表現出色，立下了大功，上級領導對他留下個好印象，對他以後的發展也有好處。”
王守一苦着個臉說道：“好事？我就怕是好事變壞事！”
葉葦道：“所長，這話是從何說起？”
王守一揉了揉自己的老臉，“我知道曹建軍先是發現桉件的端倪，又抽絲剝繭找到了線索，最後還親手抓住了極度危險的犯罪嫌疑人。這個表現，於情於理都該給予表彰。但是你以爲他立功是什麼好事嗎?他做夢都想立功，但目的卻是到老婆和丈母孃面前去證明自己。天知道這回真順了他的意，給了他這個功會發生什麼。”
葉葦勸慰道：“也許建軍立了這個功，在老婆和丈母孃面前證明了自己，他這個心結就解開了。以後，沒準就沒什麼事了。”
深知曹建軍秉性的王守一搖了搖頭，並沒有葉葦這麼樂觀，“哪有那麼簡單啊！他是那種需要在別人面前證明自己的人嗎?他自己就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
葉葦一臉難色地說道：“可是不管怎麼說，他這次立了這麼大功，咱們要是不給他報功說不過去吧?”
王守一發狠道：“如果我真不給他這個功，那也有有說法的。我都說了一定要聽從局裏的統一調配，統一行動。可他呢?他擅自跑到女事主家去了，他就是是怕這個功勞被別人搶了去。動機不端正，就憑這一點我也能不給他。”
葉葦沒想到王守一對曹建軍立功受表彰的事有這樣重的心結，笑着說道：“所長，那我覺得您對建軍就有點太不公平了。咱們所裏過去的標兵是陳新城，可是老陳這幾年有點消沉。在曹建軍這個年齡段，他是最出色的，這個您得承認吧。
其實所裏面都知道，曹建軍是你最喜歡的，你這最喜歡的他也最倒黴的。要不然他這個情況在別的所裏，這二等功恐怕都得好幾個了。可他在咱們這兒就立過一個三等功，還是好幾年前了。所長，該批評咱們批評，該表揚咱們還是得表揚啊！”
王守一無奈地說道：“說的也是，這次我要是再壓下來，曹建軍這個狗脾氣還不定鬧成什麼樣。算了，你去起草他的立功報告。該報功報功，該批評批評。”
等葉葦走遠，王守一又是沉重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早上，曹建軍剛一到所裏就精神抖擻地上二樓找王守一。
到了辦公室門口，曹建軍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儀容，敲了敲門，大聲喊道：“報告！”
王守一笑吟吟地給他開門，摟着曹建軍的肩膀把他迎進了辦公室，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建軍，咱們喝點紅茶？”
受寵若驚的曹建軍急忙站起來，“所長，我來吧。”
王守一擺了擺手，示意他做下，“坐！”
看到王守一給自己忙活着沏茶，曹建軍心裏這個彆扭勁就別提了。
王守一笑眯眯地說道：“建軍啊，你立了這麼大一功，是不是等着我表揚你呢?”
曹建軍謙虛道：“哪裏啊，所長，我做得還遠遠不夠。”
王守一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說道：“建軍，我記得我當時明確要求一定要在重點區域裏巡查，防止突發事件的發生，你怎麼跑到人家女事主的家裏去蹲坑?”
曹建軍微微一愣，笑着說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這條線索，而且只有我知道她家的地址，現彙報現佈置，那肯定貽誤戰機啊！”
王守一臉色一變，說道：“你是怕貽誤了你的戰績吧?怕同志們搶了你的功?”
曹建軍被說中了心事，尷尬地笑了起來：“所長，我抓了歹徒，不也是咱們所的嘛！”
王守一語重心長地說道：“建軍啊，有句話，我一直反覆在講，‘我說曹建軍是個好警察，一直都是，不管別人承認不承認你都是！’有些人他狗眼看人低，你要和主動去和他們計較，那就是辱沒你自己。而且……”
曹建軍打斷道：“所長，我知道，我從來沒有看低過我自己。而且我不僅沒有看低過我自己，我還要不斷地提高我自己，證明我自己。”
這回王守一愣住了，“你是真沒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曹建軍自信地說道：“我明白呀，所長。所長是爲了我好，所以才嚴格要求我。那是爲了希望我以後能夠做得更好。”
感覺自己剛纔是在雞同鴨講的王守一感覺自己已經開始頭疼了，“行了，咱們倆就先談到這裏，你先下去吧。”
曹建軍不明所以地說道：“哦，所長，那我先走了。”
王守一又叫住曹建軍：“對了，所裏已經給你報功了。”
扭過身子的曹建軍大聲道：“謝謝所長。”
下了樓的曹建軍腳下生風，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掩蓋不下去。
衆人正在喫午飯的時候，葉葦腳步輕快地從外面進來了，“所長，好消息啊！”
王守一問道：“什麼好消息？”
葉葦道：“局裏剛來通知，建軍的二等功批下來了。局長說了，他要過來親自給建軍頒發獎章。”
食堂裏的氣氛一下子熱烈了起來，所裏的同志們連連鼓掌。
這個時候，剛從外面回來的曹建軍一臉懵地進了食堂，被幾個同事架了起來，“怎麼了，什麼事？”
一個同事說道：“二等功，你的。”
另一個同事也道：“你的二等功批下來了。”
曹建軍一臉驚喜地說道：“批下來了？謝謝所長、謝謝高所、謝謝程所，謝謝大家啊！”
葉葦小聲和王守一說道：“所長，還有個事。就是評十佳警察的事。”
王守一腦子裏念頭一轉，比了個手勢，“走，出去說。”
到了食堂外面，葉葦說道：“剛纔局裏下立功通知的時候，還說要評十佳優秀人民警察，局裏面讓咱們所把曹建軍報上去。”
王守一嚥下嘴裏的饅頭，說道：“我覺得二等功就挺好的了，這個十佳警察的事情先放一放吧，咱們以後再說。”
葉葦急了，說道：“所長，咱們所裏可從來沒有產生過十佳優秀人民警察呢！派出所的工作大家也都知道，工作瑣碎得很，幹了半天也出不了亮眼的成績，出個十佳警察可太不容易了。這回要是不要的話，下一次那可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王守一賭氣道：“猴年馬月就猴年馬月！我們自己得注意一點，咱們不能把他捧得烏央烏央的，到時候他把自己摔得吧唧吧唧的。不能把他架的太高了，危險！”
葉葦一臉失望地說道：“好吧。”
食堂裏傳出同志們起鬨曹建軍請客的聲音，王守一又叮囑道：“你一會兒也給大家提個醒。曹建軍裏這個二等功的事情，大家也不要吹吹拍拍的，說那種恭維話，小心把他吹成個氣球了。”
葉葦笑着說道：“您是不是考慮得太多了。”
王守一道：“考慮得多比考慮得少好。上回張維揚拿了二等功，**拿了三等功，他們兩個知進退，低調地沒有請客。但是曹建軍那個性格不一樣，容易飄飄然，請客這個事就免了。”
葉葦辯解道：“所長，曹建軍這次跟張維揚、**那次也不一樣。‘七·二碎屍桉’，他們師徒是被抽調上去的，跟咱們所裏其實就沒啥關係。兩個人想要低調，這事大家也不會強求。但是這回抓捕鮑大全，咱們所可是又出人又出力，還有這麼一個大喜事，想要熱鬧一下也正常。”
王守一堅定地說道：“你就按我說的做，咱們要爲他負責任。”
說完，王守一也不回去喫飯，直接回了辦公室。
葉葦左看看，右看看，只得苦笑了一下後走進了食堂。
下班之後，張維揚、夏潔、李大爲、趙繼偉四人結伴回到了合租公寓，楊樹跟着曹建軍有警情要處理，今晚要加班、了。
正好楊樹不在，趙繼偉就提問道：“教導員和你們說了沒有，曹哥這回立功請飯大家就不要去湊熱鬧了？”
李大爲跟着說道：“說了，跟我師父說的時候順便和我說了一下。我本來以爲過兩天有大餐可蹭，看樣子是沒戲了。”
趙繼偉又問道：“這是爲啥啊，曹哥榮立二等功，怎麼說也是咱們所難得的榮譽。咱們所裏不慶祝，曹哥自己慶祝怎麼還不許大家捧場了？”
李大爲語氣不大確定地說道：“是不是因爲維揚和高所立功那次沒請客，所以這次也免了？”
張維揚道：“請客這種事情全憑自願，我和師父覺得低調點好，所以沒有張羅；曹哥愛熱鬧，想張羅，那也是他的自由。又不是讓大家公款喫喝，自己掏錢請客這事別人也管不着。所長、教導員可能有別的考慮吧，或許是擔心影響不好。”
趙繼偉點了點頭，“也有可能，畢竟大張旗鼓地請客喫飯，讓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確實不大好。而且出去喫飯就要喝酒，雖說工作日喝酒這事上面沒怎麼硬盯着，但是這麼多人一起去也容易被人抓了現行。”
李大爲也認可了這個猜測，“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了。唉，夏潔，你怎麼不說話啊？”
有點走神的夏潔稍稍反應了一下，說道：“哦，我覺得應該就是維揚剛纔說的，所裏的領導怕影響不好吧。弄得場面太大了，還顯得咱們過於張揚。”
李大爲有些奇怪地問道：“夏潔，你這兩天怎麼了，那天救了那個小楊姑娘之後，你就有點怪怪的。剛纔走神想什麼呢？”
夏潔連忙否認道：“我哪裏怪怪的了，這兩天就是事情多一點有點累，胃有一些不舒服，沒說話而已。”
救人那天的暈血症剛緩過去，張維揚的表白給了她更大的刺激。
倒不是說她對張維揚沒有好感，畢竟張維揚這人長得挺好，人又沉穩，工作能力也強，廚藝也好，從哪個方面看來都是不錯的男友選擇。幾個月的相處之後更是彼此有了一些默契。
只不過她個人的心裏還不太確定要不要接受張維揚的表白，尤其是自己的母親又是那麼個控制慾極強的性子。萬一等她媽媽從大理回來，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有了男朋友，就她媽媽的那個性格，還不定出什麼幺蛾子呢！
當然她心裏還是傾向於答應張維揚的追求。
一個是自己喜歡。
再一個是張維揚平日裏的表現也給了夏潔一定的信心，萬一他能應付得了母親的那種強烈的控制慾。
趙繼偉看了看臉有些微紅的夏潔，關心地問道：“夏潔，你的臉有點紅，不是累病了吧？”
“沒什麼大事，晚上休息一下就好。”夏潔轉移話題道：“楊樹和曹哥的關係好像又回到剛開始的那種親近了。接受電視臺採訪的時候，我還看到曹哥主動把他拉過去一起接受採訪。”
張維揚道：“曹哥這人是把榮譽看得重了些，他家那個岳母又有些嫌貧愛富，把他逼得狠了點，有時候會顯得有些急功近利。但本質上人不壞，挺有義氣的一個人。那次電瓶車的桉子搶了大樹的功勞以後，這段時間一直對楊樹照顧有加，看來也是真的改觀了。”
提到曹建軍的那個極品丈母孃，幾個年輕幹警也是不勝唏噓。不是上一次蘭亭雅舍孫有光被抓的事情，他們這羣年輕人還真不知道世上竟有勢利到曹建軍岳母那個地步的人，周慧這個女兒優秀得都不像是她的女兒。
楊樹之前原諒了他師父，多少也是因爲知道了這件事，對曹建軍的行事多了幾分理解。
李大爲道：“挺好的，師徒倆沒必要就此種下心結，關係緩和了對大樹自己也有好處。”
張維揚道：“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弄幾個家常菜。夏潔，家裏正好有食材，我一會兒弄一個蓮藕排骨湯，你喝上一些暖暖胃。”
夏潔的臉更紅了幾分，聲如蚊吶地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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