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複用
在接聽的過程中，**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這是他極度專注時纔會出現的表情。
等**掛斷了電話，張維揚立即問道：“高哥出什麼事了嗎？”
**揚了揚剛纔通話時用來記錄的本子，“放心，是好事。你等着，我先去跟所長彙報一下。”
穿過走廊，**敲開了所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王守一正在辦公室裏做站立旋轉。
**關心道：“所長，您要是腰疼得厲害，還是找一個理療師做做理療。自己這麼弄，小心治聾不成治了啞。”
王守一手扶着老腰，笑着說道：“老毛病了，之前一直是我的老朋友給我按摩，信不過別人。他最近出了點事，我這邊只能自力更生了。不說這個，你突然過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反問道：“所長，您還記得於文敏嗎？”
王守一挑了挑眉毛，“我又沒老湖塗，怎麼會不記得，不就是佳佳的那個王八蛋後爹嗎？怎麼，他又出事了？”
**道：“他倒是沒出事，只不過是事發了。”
王守一道：“上一次讓你聯繫刑偵大隊，查一查他有沒有涉黑的問題，這是有結果了？”
**答道：“羅隊前陣子就跟我說了，涉黑的方面沒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二十年前於文敏倒是和某個黑澀會的頭目有些來往，估計是當年典當行起家時候的‘後臺’。只是於文敏切割的比較及時，那個黑澀會頭目倒臺的時候已經查不到什麼證據了。我今天來找您，是經偵大隊的靳隊給我來了個電話，說是於文敏那小子可能經營着一條翡翠原石的走私線路。”
王守一道：“翡翠原石走私，海關或者經偵查到實證了？”
**道：“滇省海關那邊七個月前扣了一批從緬甸過來的翡翠原石，但是查不到這批翡翠原石和於文敏的直接關係。”
王守一疑惑地問道：“沒關係，那你說個什麼勁？”
**解釋道：“所長，於文敏除了典當行以外，還經營着一家連鎖珠寶店，主營的就是翡翠玉石，每個月還會彷照平洲公盤舉辦小型的賭石公盤。而於文敏的小公盤可是有快四個月沒有舉辦過了。”
王守一目光一凝，“滇省海關扣得是他的貨？”
**道：“靳隊也是這個意思。根據靳隊的推測，在這批翡翠原石被扣押之後，於文敏的手裏應該還有一批存貨，因此又維持了三個月的公盤運營。可是沒想到他多半年時間也沒有再一次搭成一條從緬甸走私過來的運貨線路，所以這四個月公盤也斷炊了。那個公盤可是珠寶店的金字招牌，人氣全靠它來聚攏，我估計於文敏眼下正急着團團轉呢。”
王守一問道：“靳隊這個電話不只是想要跟你通報這個情況吧，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如果不是有事需要八里河派出所幫忙，經偵大隊的靳隊不會把正在經辦中的桉子詳情透露給高揚。
八成是有什麼事情需要配合，這一點王守一也習慣了。
“所長高明！”捧了王守一一句後，**繼續說道：“根據經偵大隊布控得到的線索，於文敏最近跟咱們轄區的某一個戶籍在咱們轄區的貿易公司老總接觸頻繁，這個貿易公司的業務正好是對口東南亞地區。這位貿易公司的老總您還認識。”
“戶籍在咱們轄區的貿易公司老總，誰啊，別賣關子？”盤算了一下自己認識的公司老闆，王守一也盤算出個究竟，皺着眉頭問道。
**道：“孫有光。”
王守一一愣，“啥玩意？孫有光，就曹建軍那個連襟，嫖c被抓的那個？”
**笑着點了點頭，“就是這個孫有光。”
王守一道：“還真是魚找魚，蝦找蝦，王八找個鱉親家，這兩貨怎麼就湊到一起了？”
**道：“於文敏通向緬甸的走私渠道斷了，一時半會接不上。您也知道的，這兩天國際上的經濟形勢都不大好，孫有光的貿易公司這兩年貿易量也一般，收入驟降。這不兩方正好是能夠各取所需。”
王守一問道：“所以經偵大隊那邊人手不足，需要咱們八里河派出所幫忙調查這個孫有光嗎？”
**道：“是有這個意思。不過所長，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王守一道：“講吧！”
**小心地說道：“所長，鑑於建軍和孫有光之間的這層關係，您看是不是讓他幫着查一查？”
王守一撇了**一眼，“這纔是高所你的目的吧？曹建軍倒是對孫有光一直有心結，你要是讓他來查，肯定查得特別認真。但是桉子歸桉子，咱們該有的規矩也要有吧，我讓建軍在未來一年的時間裏到戶籍科工作，一年之後以觀後效，這剛一個月不到，朝令夕改不合適吧？”
**語氣真摯地說道：“所長，我一直有些看不慣曹建軍的行事作風，這您也是知道的。但是我對建軍的能力還是認可的，這件事要是建軍願意出馬，肯定能有所收穫。據我瞭解，這一個月來，建軍在戶籍那邊幹得挺認真的，踏踏實實的，沒有什麼不滿情緒。您也知道建軍的性格，他要是之前那種妄自尊大的心態，戶籍科的工作早就做不下去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建軍已經有所改觀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再從輕發落一點。所裏面人手這麼緊，建軍回到一線，還是能解決不少問題的。”
王守一沉默了片刻，問道：“你還有其他事情嗎？”
**道：“沒了。”
王守一擺了擺手道：“那你先回去吧，讓我考慮一下。”
待**走後，王守一起身走到窗邊，視線一直看向派出所前方川流不息的人羣。
曹建軍不止是王守一的愛將，更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感情不可謂不深厚。也正是因爲這份深厚的感情，之前在所裏面誰都不服的曹建軍對王守一一直尊敬有加。
酒駕事件后王守一對曹建軍的處置更是飽含深意，就是想要借這次機會讓曹建軍意識到自己一貫以來的問題所在，並且在冷藏的過程中加以改正。
問了問戶籍科的主管領導葉葦，發現曹建軍的表現確實如**所說的一樣。
現在冷藏的過程僅僅持續了一個月，效果足夠了嗎？們心自問的王守一一時之間有些拿不準。
拿不定主意的王守一想了想，還是把曹建軍叫到了辦公室。
“所長，您找我？”
王守一道：“建軍來了啊，坐吧。有段時間沒和你聊了聊，今天我正好有點時間，咱們爺倆坐一坐。最近在戶籍科的工作還順手嗎？”
曹建軍溫和地笑了笑，不見之前的桀驁之色，“挺順手的。遇到不清楚的業務就問戶籍科的其他同事，沒幾天我就能上手了，一直都挺順利的。就是前兩天小王休產假，夏潔過來接手她的工作，科裏的工作稍微緊張了兩天，不過這些天又回到正軌了。夏潔這孩子懂電腦，幹起工作來比我們幾個效率高多了。”
王守一點了點頭，“那就好。就你小子過去的脾氣，我還擔心你在戶籍科那邊坐不住呢！現在看到你精神狀態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一半。”
曹建軍坦誠地說道：“以前坐不住，是因爲我自己總覺得所裏沒人比我強，但是該有的功勞和提拔都沒有我的分，一直心裏不平衡。現在能坐得住，是因爲發現自己之前何其可笑，一個應該以人民羣衆生命財產安全危險的人民警察，總是想着如何出風頭，怎麼才能得到榮譽。這纔有了因爲一個二等功就飄飄然，差點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毀了。”
王守一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可以落停，曹建軍自己悟到了這一點，就說明他是真的改觀了。就算一年以後再回到一線崗位上，也會嚴格聽從指揮，行動時也會三思而後行，不會是之前那個爲了破桉已經有些不擇手段的狀態。
“家裏面怎麼樣，周慧她媽媽沒有挑你的刺？”
曹建軍苦笑道：“挑刺還真沒有，那次周慧和她媽媽鬧翻了以後，我們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我岳父家了。人都見不到，她還上哪兒挑刺啊。我這不是想着，什麼時間還是得上家裏看一看。總歸是周慧的父母，這層關係是怎麼也割捨不斷的。我們一家子一旦登門，您也知道的，就周慧她媽媽的脾氣還不得橫挑鼻子豎挑眼，一百個看不順眼。”
王守一道：“歹竹出好筍，你們家周慧有這麼個媽還能長成如今的模樣，也真是不容易。你也是個有福氣的人，能娶到這麼好的一個媳婦。”
曹建軍一臉幸福地說道：“您說的沒錯，能娶到周慧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我最近在戶籍科幹得其實挺開心的，戶籍科這邊不用加班，我能有時間去接孩子，給家裏做個飯，多陪一陪周慧。”
一見曹建軍對於現在生活無比享受的神情，王守一忽然覺得孫有光這個事好像沒有必要跟曹建軍說了，不如就讓曹建軍繼續好好地彌補家庭吧。
下定了決心的王守一正打算開口，曹建軍先說話了，“所長，您是不是有任務要交給我？”
王守一否認道：“沒有，今天就是叫你上來拉拉家常。看你過得挺不錯，我就放心了。”
曹建軍搖了搖頭，“師父，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您覺得您撒謊就能瞞住我了嗎？有任務就說吧，我是一名警察，上級有任務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盡己所能完成任務！所裏最近任務重，我也知道，估計是人手不足引起的吧。”
王守一沉默了片刻，說道：“確實有任務，全所上下可能數你最合適。”
曹建軍有些好奇，問道：“到底什麼任務啊，竟然是我最合適？”
王守一道：“任務對象和你有關係，就是那個你在岳父母那裏不受待見的原因之一。”
曹建軍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孫有光，他怎麼了？”
王守一道：“對，是和孫有光有關。本來因爲你和孫有光有親戚關係，這個桉子你不宜插手。但是你和孫有光的我清楚，只要是能讓他倒黴的事情，你都樂意去做。就像上次蘭亭雅舍哪個桉子，要不是你盯了孫有光一段時間，我估計你也找不到相應的線索。”
曹建軍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您也知道，我那個岳母就喜歡有錢的，她這個特別有錢的大女婿可不成了她的手中寶。成天就拿孫有光來壓我，嫌我沒本事，沒出息。要是能看他倒黴，我和我媳婦都高興。”
王守一也懶得對周家這嶽婿關係和連襟關係多加評價，老太太自己不能一碗水端平，愛一個嫌一個，可不是容易出現心結嘛。
“現在經偵大隊懷疑孫有光的貿易公司近期可能跟一個走私集團搭上了線，但是手頭沒有證據。孫有光的戶籍就在咱們八里河派出所的轄區，現在的住所也在附近，所以靳隊長想讓咱們幫個忙。”
“走私集團，這傢伙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曹建軍唸叨了一句，倒是沒有懷疑經偵大隊冤枉了孫有光，他還是很清楚自家連襟是個什麼東西的，“所長，孫有光這個人仗着自己有倆糟錢兒，一直以來尾巴還翹得挺高，偷稅漏稅我估計他肯定幹過，嫖c更是被咱們抓過現行。只不過這個人膽子比較小，走私這茬兒之前他估計還真的不敢伸手，但是最近這段時間不太一樣。”
王守一問道：“怎麼個不太一樣。”
曹建軍道：“孫有光的公司近期經營的有些問題，前段時間一時週轉不開，還跟外地的一家公司產生了一筆三百多萬的欠款。就因爲這事，還被對方申請了強制執行，法院把他的汽車和房產都查封了，還把他列入了失信人名單。他一開始還想讓我出手幫他找法院解決一下這個失信人名單的問題。
後來聽周慧她媽媽說孫有光補上了這筆欠款，法院已經把他撤出了失信人名單。其實這種失誤他以前在經營狀況良好的時候是不會犯的，我聽說也是和他在東南亞那邊生意進行不太順利有關係。”
王守一道：“那就對上了，跟孫有光接觸的走私集團正是需要一條通向東南亞的渠道。他們之前的渠道被海關給斬斷了，經偵和海關盯得緊，他們一時動彈不得。”
曹建軍道：“所長，所裏的其他同事最近任務繁重，這個任務交給我吧，我最熟悉孫有光的行事作風。”
王守一道：“也罷，你在戶籍科那邊始終是有些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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