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盼君安好、望君珍重
然後她轉身去叫姚不凡,出發找父親去了。
燕然又看了看師師和紫霄驚鴻三位姑娘,看她們的樣子似乎是想問自己,情況真的有這麼危險?
小侯爺爲什麼對這個消息如此重視?那大宋國師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難道還真的能敗了不成?
於是燕然嘻嘻一笑,立刻解釋道:“主要這是老丈人有事,我若是不主動上前幫忙,怎好討老人家的歡心?”
可是燕然臉上故作輕鬆,說出這句話時,卻依然繃緊了心思……因爲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這世上哪有什麼法術神術?我那岳父要真是神仙之體,我特麼就是樊樓的姑娘!
因此這一局其實是兇險之極,老丈人絕對有生命危險!
……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燕然仍在侯府等着紅袖姑娘的回信。
而在汴京城中的另一處,那位剛剛報完信的蘇惠卿大人,卻是心中歡喜不盡!
當他一路回到了自家府裏,一來到後宅就見女兒蘇青蓮身着素衣,正在花園裏等着他。
原本他今天去侯府報信,之前也是跟女兒商量過的,顯然青蓮一直在此等着父親的消息。
蘇惠卿見狀心中微微一嘆,向着女兒走了過去。
這邊蘇青蓮早已等候許久,一見父親回來,正待要開口發問,卻一眼看見還沒走到跟前的父親眉梢眼角,帶着掩飾不住的喜色。
青蓮心中微微一怔,知道父親這次去報信,結果一定不錯。
果然父親走過來,在青蓮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三言兩語便把這次去報信的情形講了出來。
本來蘇惠卿身爲長輩,又是一位高官,這次卻要去造訪小輩,主動示好。因此在決定去與不去的時候,他也是下了一番決心的。
到底還是女兒好言相勸,他纔有了這次侯府之行,卻不想收穫如此巨大!
等到蘇惠卿說完經過之後,他從懷中取出那張詩籤,向着女兒遞過去說道:
“這是當日那首《雞頭鳳尾青玉案》的上半闋,燕然叫我去呈現給聖上。”
“他說藉着這半首詩詞掀起的風波,再把咱們燕蘇兩家各自心懷善意,並無仇恨齷齪的實情傳揚出去,女兒的清譽就保住了!”
“……哎!想來那燕然還沒有正式覲見過天子,這半首《青玉案》,正是他鐵打的晉身之資!”
“不曾想他卻拿出來,又救了我蘇家一次!”
“燕然此人,這般肝膽心腸,真是讓人想起來便是心血如潮……”
這邊蘇惠卿還在訴絮絮叨叨地說着,女兒青蓮已經伸手接過了詩籤,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當她看到那“參商皆明,難共在天,盼君安好,望君珍重”一句時,蘇青蓮的腦袋裏“轟”的一聲。
像是胸口上被巨錘重重一擊,霎時間心血狂涌!
蘇青蓮臉上一片煞白,雙眼只顧在紙上那半闋《青玉案》上凝視着……
錦瑟華年誰與度?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此時此刻,當初的情景歷歷在目,一幕一幕在她眼前閃動……
曾經我自以爲清高孤傲,盛氣凌人的去燕家侯府退婚……
燕然救我在春藥一難中脫險,甚至因此還捱了一棍子,被打得鮮血直流!
可我卻依然不知好歹,對他惡語相向!
人家上門查案來救我妹妹,我卻一字一句盡是污辱污衊,他卻不以爲意,依然救了妹妹脫離苦海!
從始至終,燕然他一次次救我,我卻沒有絲毫回報,反而一直懷恨在心!
現如今我們蘇家,蔡剛剛釋放出一點善意,他又用這張詩籤,將我一把拉出了苦海!
如此天縱之才,這般英雄肝膽,堪稱謀略無雙!原本我是對他纔是望塵莫及,與他的婚約,更是我天大的福分!
可我卻鬼迷了心竅,硬生生把他推開了身邊!
這都是我一次一次,親手做出來的!蘇青蓮,你到底幹了什麼?
你……活該啊你!
此時的蘇青蓮,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握着那張詩籤的手,止不住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
當蘇惠卿擡頭看向女兒的時候,卻見蘇青蓮站起身,臉上一片青白。
這姑娘如今的樣子,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
蘇惠卿當然知道女兒的心思,也知道她現在早已悔之莫及!
正待要開口規勸幾句時,卻見女兒放下詩籤,退後了兩步說道:
“女兒煩請父親一件事,今後若是他……有事託付,請父親全力相幫!”
“如此大恩,咱蘇家不能不報……”
“那是自然!”蘇惠卿見狀,當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之後他見女兒就像木偶一般,茫然轉身,似要離去。
然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站住了腳步。
“我可以嫁人了……父親只管安排。”
“您只管做主……誰都行。”
這一句“誰都行”,在蘇惠卿耳中聽來當真像是杜鵑啼血,帶着錐心刺骨般的痛!
可不是嗎?女兒錯過了燕然,剩下的不管嫁誰,還不都是一樣?
……
蘇青蓮只覺得渾渾噩噩,越走身子越冷。等她來到花園裏,已是再難支撐。
當她在假山的一角坐下來,只覺得兩耳間轟然猶如雷鳴,一聲聲盡是自己的心跳!
自己本來可以嫁給燕然,本來我可以擁有精彩至極的人生。
可是這一切都像是夢幻泡影,被自己親手戳破了!
……
忽然……蘇青蓮聽得隔牆隱隱傳來絲竹聲響。
青蓮知道,那是自家聘請的琴藝老師玉綸阿姨,正在隔牆的長廊中練琴。
只聽她彈奏了幾聲之後,隨着曲子輕輕唱道: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這一句唱詞,又瞬間觸動了蘇青蓮的內心,聽得她霎時便是一驚!
偏偏這個時候,牆外有丫鬟輕聲問玉綸阿姨:
“這首詞倒是從未聽過……寫的真好,是誰作的?”
“沒聽過就對了,這是剛剛從樊樓傳出來的,是一首新詞。”只聽玉綸阿姨回道:
“聽說就在今日,那位滿城風絮燕天行在樊樓當場寫成,一唱之下,滿座皆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