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封情書 作者:未知 第五封情書(現在) 項: 晚上好。 其實我不該在晚上給你寫信。 在夜晚人的情緒總要比白天激烈也要低落得多,我偶爾會讀自己寫給你的信(感覺很怪異,而且我總忍不住以批判的眼光來看),那些在深夜時寫給你的信,重讀時會比讀夜晚之前的信件更令人羞恥。 夜晚就像一塊罩布,它將人籠罩在黑暗中,而黑暗可以使人……更放得開——在情感意義上的放開。 夜晚能夠讓我不吝於表達情感,讓我不再感到有強烈的罪惡感,也讓我能夠更細緻、更謹慎地去思考。 我不該解釋這麼多的,準確地說,是我不應該解釋,因爲我本來應該在信裏直抒愛意!愛意,天啊,你不知道我寫下這兩個字時停頓了多長時間——“愛意”——看到這兩個字你會想笑嗎?我不確定自己寫下這兩個字時是什麼心情,莊重、嚴肅或認真?可事實上,不,不,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想就寫下了這兩個字。 我本以爲我寫下它們時應該是更深刻的時候,可是沒有,在今天,它們便非常自然而輕快地從我的筆尖冒了出來。 人有時候會去自找麻煩,非要事事都有理由才肯做。 當我開始寫第一封信時,是給自己找了寫信的理由後才寫的,那理由也很簡單——不過是不會寄出去,而且寫信又是十分私密的事情。只要我不寫你的名字,就沒有人知道我是寫給誰的——但在當時,這個理由順利地令我安心了。 只是寫到現在,或許已經寫了十幾封信,又或是比十幾封更多的數字。我已經不再給自己找理由了,如果寫信一定要有理由,那就一定只是因爲我想給你寫。在這個聊天軟件如此多樣的時代,假如我無法記錄我每次的衝動,那它們一定會因交流的斷續性而丟失。 此刻,x,我很想再次見到你,我必須承認,我開始想念校園時光了。那段時光本來平淡無奇,卻在接近尾聲時因你凝結成琥珀。 鄭知君 於沒有星星的夜晚 “項哥,嗚嗚嗚嗚……我想小芳了。”陳明哲滿身酒氣,趴在項明戈肩膀上嗚咽,卻沒流幾滴眼淚,只是在乾號。項明戈習慣了他每次喝醉都要思念小芳,所以仍專注夾菜,只拿手別一別陳明哲的腦袋,讓他不要太靠近自己,然後嘴裏嗯嗯啊啊地敷衍他。 此刻酒桌上的人已醉倒了大半,組織大學聚餐的班長已經倒趴在包間的沙發上,部分女生因有事陸續早早離開。而其他人要麼一起抱頭痛哭懷念學生時代做了什麼事;要麼醉得人站不穩還在和鄰座勸酒;像項明戈這樣沒有喝醉,肩膀上卻掛着個人還在安靜喫飯的實屬少數。 劉安茹坐在項明戈旁邊,手捏着自己裙子的腰帶擰了又擰,現在在場的女生只剩三個,其他兩個坐得離她有些遠,仍在同班上男生拼酒。而她已經喫完了,面前碟子剩了大半,杯裏的啤酒只喝了小小一口。劉安茹同班上人的關係說不上不好,但畢業後確實沒什麼交集了,她猶豫了一會,悄悄看了項明戈一次又一次,卻始終沒能張開口。 “小芳啊……這麼多天不見我的小芳肯定不認識我了。嗚嗚嗚,家裏有隻小貓叫小芳,長得美麗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陳明哲唱起了歌,難得沒有跑調。項明戈又伸筷子,特意挑了沒有刺的地方夾了一小塊魚肉,他喫完最後一口,然後放下了筷子。 “你要走嗎?”項明戈轉頭問劉安茹,陳明哲還掛在他身上,但他沒有絲毫尷尬。劉安茹被他的突然搭話一驚,接着才反應過來:“走的!” 於是項明戈點點頭,他把椅子輕輕往後一退,拽起陳明哲,後者還軟着身子,於是他毫不客氣地擰了一把他的胳膊,這讓陳明哲立刻痛得叫了起來,並直起身子好像清醒一般地問:“你幹什麼!”靠在項明戈身上的累贅沒了,項明戈趕快後退一步,不讓陳明哲再往他身上靠。 “我去跟班長說一下,等會我們一起走。”他沒理陳明哲,而是對劉安茹說。 說完他邁步走向了沙發,失去支撐的陳明哲四處張望了一下,嘟囔着又癱靠在椅子上。 班長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項明戈本想知會他一聲,但叫不醒他,於是只好去找還清醒的學委,他婉拒了學委的勸酒,說完情況後就回到了自己位置。 回來後項明戈替陳明哲拿好手機和外套,然後架起他,便帶着劉安茹一起出了包間。 因前幾日市內下過雪,路面積了幾堆雪,天氣也還透着些寒意。出了飯店,項明戈便側頭問劉安茹:“你打車走還是坐公交?”劉安茹臉頰有些紅,連連擺手:“我自己走就好!” 項明戈沉默瞬間,沒有問劉安茹是不是理解錯了意思,他順着她的話道:“那好,我先走了。”然後項明戈果真沒有等她,拖着又開始喊小芳的陳明哲走到馬路邊打了一輛出租先離開了。 項明戈一開始並不想參加同學聚會,但架不住陳明哲一直騷擾,便答應了去。然而參加同學會的後果便是要照顧喝醉的陳明哲,項明戈萬般不情願,但最終還是把陳明哲架回了自己家——雖然會發酒瘋,好在陳明哲醉酒後期基本就會睡死過去。 項明戈把陳明哲扔到客房的牀上後就沒有管他,房間有地暖,所以不用擔心陳明哲會凍感冒,至於陳明哲會不會覺得熱,這就不在項明戈的關心範圍內了。 安置好陳明哲後,項明戈去廚房找出蜂蜜,將電水壺開關打開,便帶着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洗一個戰鬥澡出來,水也燒開了,項明戈泡了兩杯蜂蜜水,一杯自己喝,一杯送進了客房。 現在時間不過八點,睡覺有些早,但項明戈既不想工作,也不知道有什麼娛樂活動可做。他在客廳開了盞暖色小燈,燈光暖洋洋的,彷彿把黑暗都驅逐了,可實際上窗外也並非一片漆黑,反而綴着萬家燈火和霓虹燈光。 項明戈在客廳坐了片刻,他找到手機,翻了一會聯繫人,找到要找的人後,他調出聊天頁面,鄭重地打字:你還記得咱們高中有個叫鄭……但沒有打完名字,他便刪去了這行字,退出了聊天。 項明戈摁滅手機,嘆息一聲,背部卸力靠在了沙發上。 鄭知君。他想這個名字。 鄭、知、君——不管怎麼組合,他對這個名字都毫無印象。項明戈感受到了壓力。 但他還是找出檔案袋,在這個夜晚,項明戈終於決定開始閱讀,閱讀來自一個自己毫無印象的暗戀者的情書。 ※※※※※※※※※※※※※※※※※※※※ 累了,有空再搬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