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棄車保帥,第一條新法
相比於具體的線索,鐵棠更想知道司光霽是從哪得來的消息,莫非他與邪教也有瓜葛不成。
“你們先回去吧,趁着公孫道長還在,請他指教一二,也許會有些領悟。”
鐵棠一發話,自己這邊的人也開始退場。
不多時,只剩天問還待着沒走。
“怎麼,你也想聽?”
天問掏了掏耳朵:“聽聽也無妨,何況我要是去找牛鼻子指教,待會我師尊回返,就要找我賜教了,那可真是當不起。”
鐵棠也不在意,目光轉向司光霽道:“大和尚頭硬得很,也是個不怕死的,你有話就說吧。”
司光霽定了定神,掃了一眼空蕩蕩的來迎殿。
“你要佈下護城大陣,無非是防備邪教作亂,防止九堯之變在清水城出現。
這本來也是一件好事,對大家都有好處,包括我司家在內,斷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這話聽得天問就納悶了:“那你們剛剛怎麼一個比一個跳的歡?既然大家都願意,直接點頭就是了。”
司光霽不答,考校似地看向鐵棠。
鐵棠笑道:“這些傢伙心裏的算盤都響着呢,在我亮出錢財之後,最大的困難已經被解決,其實那時候很多人都已經意動了。
而且很多人都已經感受到了我的決心,知曉此事已經很難阻攔。”
“既然明知道攔不住,爲何還要爲難?”
“能不能攔住是一回事,要不要攔又是一回事,這兩者並不無衝突,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這樣他們才能在後面佈陣之時,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儘量得到一些補償性的好處。”
天問氣憤填膺:“真狗啊,這些世家家主。啊,司將軍我可不是說你,我也沒有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的意思。”
司光霽臉色一黑。
“好了,說這些沒用,大將軍提這茬做甚,難道咱們清水郡內......有人與邪教勾結?”
司光霽抱拳拱手,神色誠懇:“鐵棠,我是代表司家來與你和解。
我族中有些人,早些時間與你有些誤會。
你需要什麼條件,不妨直說。
除了這些,我也會給你一條極爲重要的邪教線索。”
鐵棠擺擺手:“你拿這個要挾我就錯了,看看我這身黑袍,你莫非真以爲是擺設不成?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以監察殿的名義拿下你,審問邪教之事?
就算我不出手
只要我一封書信去到九堯,人王手下就會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游過來。
你已經身處風暴中心了,大將軍!”
司光霽眼皮狂跳,沒想到鐵棠根本不喫這一套。
他的實力極高,即便是如今的鐵棠,也不可能拿下他。
可此地並不止他們三人,還有陸家家主與大雷音寺的菩薩在場,那位可是真正的佛門世尊,拿捏他輕鬆如意。
“要如何才肯化解你我兩家之間的恩怨?”
鐵棠站起身來,走到司光霽身前,直視他的雙眼。
“將你知道的邪教線索一一說出來,至於你我之間.....真沒什麼恩怨。
鐵某不算大度,但也不是瑕疵必報之輩。
我可以放過那些早先想要殺我的人。
只不過
那些枉死的冤魂,那些被爾等吞入腹中的血肉人丹,他們恐怕不會原諒你們這些世家。”
司光霽臉色陰沉如水,知道鐵棠還是不打算放過司家。
“我沒喫過人丹。”
“也許吧,但總有些喫過的。”
“是不是把那些人交出來......咱們就算兩清?”
“不是我不相信大將軍,只不過此事牽連甚多,獨你一人,恐怕還做不了主。
另外你的兒子司元龍,也身在其中,當初拿冷月刀砍我砍得那叫一個歡。
唉,真懷念啊!”
鐵棠一邊說,一邊拿出冷月刀,用刀背在脖頸砍了幾下,發出哐哐哐的聲音,聽得司光霽極爲刺耳。
沉吟片刻,司光霽突然哈哈大笑。
“我又沒死,兒子沒了可以再生,這些都是小事,只要我司家香火不斷,死上一批蛀蟲倒也沒什麼。
其實我早就不滿族中那些人的作爲了,只不過我尋常不在清水,也懶得管他們那麼多。
大人前途不可限量,本將也非不識擡舉之人,只要能夠化解你我兩家的恩怨,沒什麼不可以割捨。”
這下輪到鐵棠不會了。
他真沒想到司光霽竟然能夠狠下心來斬斷羈絆。
“大將軍.....倒真是額上能跑馬,看來是鐵某小瞧了大將軍。
這樣,這件事暫且擱置,等我準備就緒再說。
你先說說邪教之事。”
天問一聽就急了:“鐵頭,要就速戰速決啊,誰知道這傢伙是不是緩兵之計?
萬一他回去就將那批人偷偷送走,以人間之大,再想抓他們就難了。”
鐵棠微微一笑:“大將軍,當是光明磊落之輩!”
“你信他?他擺明了不是好人。”
司光霽受不了鐵棠的譏諷,無奈跟天問解釋:“大師多慮了,鐵大人早已成竹在胸。
我能放他們走,我自己走哪去?
司某身爲鎮西大將軍,在朝堂上都已登名造冊,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廟。
我若是放他們離開,且不說要背上私放犯人的名頭,就算朝廷既往不咎,那也與鐵大人徹底結怨。
他是監察使,往後帶着監察殿就盯着我查,無事也能查出事來,那我這個大將軍還做不做了。”
天問聽得目瞪口呆,這才明白鐵棠爲何敢當面與司光霽說這些。
身居高位者,從來只有棄車保帥,何曾聽聞棄帥保車?
“好了,說說正事,邪教一日不剿滅,則永無安寧,相比你我恩怨,這纔是真正的大事。”
司光霽也不隱瞞,照實說出:“其實事不大,要不然也輪不到我跟你說,早就有人動手了。
我早先回江都府敘職之時,聽聞軍伍內曾有人宣揚三大邪教事宜,甚至在軍伍演練場地當場誦唸口號,隨後燃燒魂魄、自毀元神而死。
這事聽說還不止一起,那些人死前還在念叨着什麼‘真空家鄉’,自認爲自己不是死了,而是去往來了一個新的世界。”
“連軍伍之中也被邪教滲透了?”
司光霽搖搖頭:“這就是最奇怪的點,這種事按理說是不可能的,兵士長年累月在外面設立禁區操練,返回城中的時間不多,沒什麼與外人接觸的機會。
即便偶爾碰上了,短時間要說服他們入教,甚至說服他們自殺,那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你意思是有將領已經入教,然後在日常操練中招攬教衆?”
司光霽趕緊撇清污水:“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過。”
“就這些?”
“就這些。”
“那你走吧。”
司光霽直接轉身離去,行至門邊,又聽到後面傳來鐵棠的聲音,聽完後險些被門檻絆倒。
“記得找好證據,但凡走掉一個,我以後啥都不幹,就盯着你弄。”
等他走了以後,天問不甘心地問道:“鐵頭,你真的相信他會大義滅親?”
“他不這樣做,怎麼摘掉自己的嫌疑?”
“你覺得他也有參與其中?”
“至少也有縱容、包庇之罪,但這些都不關鍵。
最重要的東西.......你還沒到神巫祕境,看不出來。”
“什麼?”
鐵棠看向空蕩蕩的門口,徐徐說道:“他恐怕已經在巫神境打磨圓滿,準備着手邁入仙神祕境了。
他不是絕巔,就算是九品資質,若沒有驚天大運,多半還是需要有外力來相助他邁出這一步。
這種關鍵時刻
他的大將軍職位不能丟,可能要依靠背後派系的霸主出手相助,若是被我盯上了,妥妥的麻煩事。
千辛萬苦煉到巫神境,如今仙神在望,兒子老子都顧不上了。
再者說,也許他還有什麼手段,能夠保存一些人性命也不一定,誰知道他怎麼想的。
反正我抓不到人,我就抓他,他是鐵跑不了的。”
沒過多久。
虛空微微晃動,兩道身影重新出現在來迎殿內。
陸元德招呼都不打一個,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師父,這咋回事?你出手揍他了?”
砰!
天問光禿禿的腦袋被玉如意敲了一下。
“疼疼疼,師父別打,徒兒知錯了。”天問半蹲在地,兩手捂着腦袋不停揉捏。
他的肉身也極強,可碰到妙善自然不堪一擊。
鐵棠趕緊上前施了一禮,爲天問解圍:“鐵棠拜謝菩薩今日前來相助。”
妙善虛空一擡,將鐵棠托起,而後丟了一片碧綠的青翠葉子過去。
“本座亦有一事相求。”
“請菩薩直言。”
“若是清水郡內,亦或居士在他處碰見了自稱無生老母的天仙,可催動淨葉,我會立刻趕來。”
鐵棠拿起淨葉看了一會,怎麼看也只是普通的一片綠葉,但他還是仔細收好。
“敢問菩薩,世上真有無生老母這人?我還以爲是邪教假借的名頭,她是誰?”
“無生老母是天上的仙神,至於你所說的邪教仙,應當與她不是同一位。
你若撞見了,或者確切知道她在何處傳法,通知我便是。”
“這是小事,鐵某還有.......”
鐵棠話未說完,卻感覺眼前一花,哪裏還有妙善的蹤影。
“大和尚,你師父走得真快。”
天問揉着腦袋說道:“當然了,我師父說你是個災星,跟你牽扯因果太多死得快,她還不想死,所以不敢多待。”
“簡直胡說八道,你這打捱得不冤,我都想揍你一頓。”
“你別蹬鼻子上臉哈,待我邁入神巫之日,你和牛鼻子一個都別跑。”
“這話你跟道長說去。”
與此同時。
失魂落魄的陸元德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陸家。
這裏元氣嫋嫋,化成雨霧滋潤四方,高聳的古樹枝葉鮮嫩翠綠,滿園花圃爭相鬥豔,花香陣陣。
陸元德無視一路撞見的所有人,穿過一處透明水幕的禁止,來到了一處新的天地。
這裏只有一株粗壯的大榕樹,周邊有溪水縈繞成圈,樹下有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躺在太師椅上乘涼,旁邊還有兩位童子烹茶、納扇。
陸元德喚退兩位童子,快步走到老者身前,噗通一聲跪下。
老者看他這副模樣,已經知曉結果。
“咳咳咳,天命將至,菩薩也無能爲力啊。”
陸元德暗自啜泣:“太爺爺,菩薩說您被大道反噬,就如君王被臣子推翻,想要重登皇位,除非再闢新朝。”
老者輕輕揮了揮手:“活久了很累的,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哪怕沒有傷勢,恐怕也不會想活下去。
我死之後,你讓正青來吸我道韻、吞我仙慧,陸家交給他不會錯。
至於我的屍身,就葬在此處吧!”
“太爺爺,何不上報朝堂,請武穆三公出手?”
“怪我當年站隊太慢,身上的傷有些還是他們出手所致,如何去求他們?
人終有一死,我早就看開了。
你去喚你二伯回來,他已登臨仙境,能夠替我護住陸家,等待正青成仙。
要快。
否則他見不到我最後一面,沒我吩咐,恐生事端。”
“太爺爺......”
“你爲一家之主,當斷則斷,豈可婆婆媽媽,快去。”
“是,元德領命!”
陸家的確有仙神,而且往昔實力極強。
可誰也想不到
如今清水城第一世家,陸家最大的底牌,馬上就要死了。
一個世家最大的支柱倒塌,勢必會引來家族的勢力更迭,更可能引起四周的虎視眈眈。
“陸兄,陸家怎麼回事?”
離開來迎殿後,鐵棠又去找了陸正青等人,想知道陸家的真實想法。
陸正青苦笑一聲:“我沒騙你,之前說得都是實話,只是不知家父爲何臨時改了主意。”
“希望不會出現太大的變故吧。”
“陸某也希望護城大陣能夠成功布下。”
“好,不說這些,我有個想法,說出來你們聽聽,看看真正實施起來,會不會碰到什麼難處。”
鐵棠坐在主首,下方還有李清婉、陸正青、仇正陽、何長生、晁成化五人。
幾人一聽,便知道鐵棠可能要實施新法,晁成化當即說道:“大人,陣法之事尚未徹底展開,此時另起新法.....恐防生變。”
這是老成之見,剩餘幾人也是點頭贊同。
“無妨,我這些都是小事,沒幾個不開眼的會阻止。”
“那便請大人明言。”
鐵棠豎起兩根手指:“有兩條!”
“第一,便是在縣衙內開設一個新的部門,招攬一些人士,專門印造一種僅有一面的‘書籍’。”
他話沒說完我,便被李清婉打斷。
“你想仿造九堯城,創辦邸報?”
“不錯,但我們不稱爲邸報,稱爲小報、雜報。
說實話,九堯城的邸報辦得不錯,可那更多是玩鬧性質,是一門生意,甚至是一種收藏品。
他們沒有搞清楚這種邸報的具體理念。
我要辦得小報、雜報,與它有很大不同,不可混爲一談。”
這話說完,衆人都陷入了沉思。
沒多久陸正青還是搖頭:“不妥,大人此舉不妥,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恐怕大人沒有注意到。”
“陸兄請講。”
“我雖不懂大人要辦得小報與九堯城的有何不同,但咱們清水城與九堯城的不同......下官卻很清楚。
咱們清水城的百姓.......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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